第三章 世界上最偉大的士兵(南昌戰役) 神出鬼沒

12月16日凌晨,迫擊炮兵開始進行試射。通過兩次試射,炮兵修正了射向、射距,也獲得了射擊諸元的正確數據。

隨著一聲「預備——放」的口令,迫擊炮彈「咣」地飛出炮膛,在預定目標地點發生爆炸。駐守小嶺的是日軍三十四師團二一四聯隊的一個中隊,他們正在進行晨間訓話,萬沒想到攻擊部隊會在這個時候進行炮擊,連找地方躲藏都來不及。

單發炮彈命中後,便是連續射。炮彈一發接一連如冰雹一樣落下來,前沿陣地上火光閃爍,煙柱翻騰。一俟炮火延伸射程,五十七師一六九團即發起衝鋒,以迅猛的動作將小嶺的兩百餘日軍全部消滅。

同一天,五十八師也對阻礙其前進的沙古嶺陣地展開猛攻。副師長廖齡奇親自指揮三十七毫米平射炮支援步兵衝鋒,一七四團兩個營兩面夾擊,將日軍二一四連隊一個中隊約兩百餘人予以全殲。

與一六九團以奇襲方式攻擊小嶺,因此傷亡較小不同,一七四團基本上是強攻,儘管有炮火支援,仍傷亡近四百人,為殲敵數量的兩倍,但假使各部隊申報的戰果都不摻一點水分的話,這樣的敵我傷亡比率在當時來說已經是非常划得來了。

五十八師攻克沙古嶺後,羅卓英電調其他部隊接防,讓五十八師繼續攻擊。這時日軍一個步戰混合大隊企圖奪回沙古嶺,五十八師為友軍著想,繼續留下來迎擊,直到擊退日軍的反攻,他們才讓友軍進入陣地接防。羅卓英得報後很是讚許,特地報請軍委會給廖齡奇記大功一次。

五十一師採取的打法與兩個兄弟師有所不同。除加強當面攻勢外,師長李天霞還以加強營為單位,組織了兩個支隊馳騁敵後,對日軍進行破壞牽制。12月29日,其中的劉光宇支隊沖入後方維持會,燒毀了兩處日軍倉庫和通信機關,之後又從容撤出。

一著得手,讓七十四軍看出了對手的虛弱。事實上,自冬季攻勢發起以來,日軍三十四師團一直堅持烏龜殼戰術,到12月末,甚至明知有外圍據點不斷遭到圍攻,駐於奉新的主力部隊也不敢派兵出城救援,任由各據點靠自己的力量死守。

你們不出來,那我們就進去。12月31日,五十一師王俊儒支隊突然夜襲奉新。乘日軍警戒疏忽之際,支隊從奉新西門及北門沖入,以機槍和手榴彈將警戒部隊殲滅大半。隨後,王俊儒下令用手榴彈將城北的兩門日軍山炮予以炸毀,並焚毀了西門外的兩座軍用倉庫。

日軍第三十四師團萬沒想中國軍隊敢摸它的老巢,趕緊調集奉新城郊的各支守軍回援。王俊儒支隊在撤退過程中遭到夾擊,歸路被切斷後陷入了包圍。一五二團三營前去營救,官兵們冒著槍林彈雨殺入敵陣,奮不顧身地搭救陷於重圍中的弟兄,營長王經印因此在戰鬥中殉職,但該營終於幫助王俊儒支隊安全衝出。

1940年1月,第九戰區下令結束冬季攻勢。整個攻勢期間,以七十四軍損失最重,對整個攻勢所作出的貢獻也最大。正是他們神出鬼沒的突襲戰術,使得日軍第三十四師團被迫放棄奉新城郊的次要據點,將部隊收縮到奉新城內固守。奉新的城防縱深由此變窄,其側面要地大多控制在中國軍隊手中,已無法構成一個完整的防衛陣地。不久,奉新便被第九集團軍一舉收復。

作為當時最熟悉中國情況的美國軍事觀察家之一,卡爾遜早在淞滬戰役結束時,就認識到了游擊戰的價值,認為它可以有效地彌補正規戰的不足。隨著南京和武漢的先後失陷,軍委會也開始越來越重視游擊戰的作用,蔣介石甚至破天荒地接受中共建議,在湖南衡陽開辦「南嶽游擊幹部訓練班」,專門進行游擊戰術的訓練。冬季攻勢實際上就是一次游擊戰術的大演練,儘管它在收復失地和殲敵數上突破不大,但卻在最大程度上達到了襲擾目的。攻勢進行期間,南潯鐵路一連兩個月不能通車,日軍運送補給完全依賴水路。攻勢結束後,第十九集團軍留下的工兵破壞隊又繼續擾襲日軍交通,僅南潯路鐵軌就被破壞了二十餘公里。

冬季攻勢的成效令軍委會頗受鼓舞,於是籌劃一旦完成對部隊的整補,便在一九四〇年夏季發動規模更大的攻勢。夏季攻勢的戰術原則仍與冬季攻勢相同,即以正規野戰軍配合游擊部隊對敵後進行大規模擾襲,以消耗日軍戰鬥力。

一時之間,敵後游擊戰成為戰略規劃的新寵,但客觀地說,在正面戰場上,游擊戰術只能作為正規戰的一種輔助——如果日軍被游擊戰完全吸引,將其野戰部隊化整為零,專用於在佔領區內的掃蕩和固守,那就「入我彀中」了,然而倘若不為所動,繼續發動中等規模的主力會戰,則中方游擊戰的生存空間和意志將會受到嚴重打壓。

身為日軍指揮層一等一的戰術高手,岡村對此做過深入研究。他認為在同等條件下,中國軍隊的戰鬥素質遠不如日軍,之所以能在冬季攻勢中弄得日軍左支右絀,忙於招架,說穿了,還是仗著人多,即每次作戰,中方兵力都要比日軍多十幾倍。

怎麼辦?岡村的辦法是集中使用兵力。這一手非常狠辣,兩年後岡村赴任華北,正是用這一辦法讓八路軍的游擊作戰陷入了全面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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