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什麼樣的人才是勇士(蘭封會戰、萬家嶺大捷) 吳起的練兵模式

這個世上,沒有誰最完美,即便犯下過錯,只要他知過能贖,亦不失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張靈甫正是如此,他實際上臂傷還沒有痊癒,但報紙上刊登的戰事消息,讓他無法在醫院再呆下去。

唯有練出好兵,才能重整旗鼓。張靈甫向來以練兵從嚴著稱,淞滬戰役和南京保衛戰的血雨腥風,則進一步把抗日戰爭的艱苦和嚴酷性揭示得一覽無餘:打仗不能光靠口號和決心,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和少犧牲。

在三〇五團,誰要想在訓練中偷懶耍滑,就一定逃不過張團長的軍棍。嚴抓訓練質量的同時,軍紀被著力強調,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吸取了潰退時軍紀廢弛,導致部隊戰鬥力急劇下降的教訓。張靈甫因此將「作戰怕死、學術落伍、逃病兵多、紀律廢弛」歸納為「軍人四恥」。

「軍人四恥」之外還有「軍人四樂」。「四樂」為「救民水火、軍譽日隆、精誠團結、殲敵致勝」,其中第一條就是要求官兵不得碰老百姓的一針一線,一旦觸犯,按律嚴懲。

張靈甫的練兵法就是七十四軍的練兵法,它有點像戰國時吳起的練兵模式,一方面對訓練和軍紀抓得極嚴,但另一方面又強調愛兵如子。新兵胡立文到一五三旅時才只有17歲,還是個中學學生,個子又矮,張靈甫便安排他在三〇五團團部當文書。在胡立文的印象中,張靈甫私下裡待士兵非常和藹,從來沒有訓斥過他,有時見了面還摸摸他的頭,鼓勵他好好乾。

1938年4月,七十四軍在黃陂接受軍委會的校閱,獲得優良考評,三〇五團更是脫穎而出,成績在閱後評定中名列全師第一。

到了這一步,就基本符合了上戰場的初步條件。畢竟前線戰局仍在不斷惡化,不可能留給七十四軍太多的練兵時間。

1938年5月初,七十四軍被調入薛岳的豫東兵團,參加隴海沿線的蘭封會戰。

蘭封會戰是徐州會戰的延續。在剛剛結束的徐州會戰中,日軍採取南北同時包圍夾擊的戰術,佔領了徐州,從而控制了整條津浦線。日本的報紙稱之為「本世紀大會戰」,日本國民全都陶醉在大勝利之中,但實際上日軍取得的戰果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大。

由於日軍的兵力數量不到中國軍隊的三分之一,他們很難在廣闊平原上將中國軍隊完全圍住。有的隱蔽在村莊里的日軍明明看到中國軍隊在轉移,但在眾寡懸殊的情況下,只能眼巴巴地屏息目送著,而不敢進行追擊。

日軍在佔領徐州之後,發現自己得到的僅僅是一座空城,才開始調集力量沿隴海線追擊。七十四軍起初的任務就是在徐州以西的碭山一線阻擊追敵。5月13日,五十一師一五一旅乘火車抵達碭山,五十八師一七四旅進駐豐縣,從而構成了一個犄角狀防禦陣形。

碭山是徐州西撤部隊入豫所取的最近道路,自然也是敵我雙方爭奪的要地。一五一旅到碭山的當天,便有日軍小股部隊在騎兵裝甲車的配合下,發動了試探性攻擊。一五一旅也不含糊,旅長周志道當即派三〇二團予以截擊。由於緊急情況,三〇二團團長紀鴻儒挑選了一百五十名精兵,由少校營附劉文鋒率領,星夜向日軍發起突襲。

在缺乏反坦克炮和戰車防禦炮的條件下,中國軍隊對付日軍坦克的主要辦法,是一邊組織神槍手對坦克頂蓋上的暸望孔進行射擊,以轉移其視線,一邊派敢死隊員躍進前撲,將捆綁起來的集束手榴彈塞進坦克履帶。採用這種辦法,劉文鋒率隊炸毀了四輛裝甲車,並殲敵一百,但出擊官兵們也大多倒在了戰場上,到戰鬥結束時,一共只有20人得以生還。

5月14日,從永城北上的日軍大部隊來犯,正好一五三旅也乘車及時到達碭山。副旅長張靈甫一下車,便指揮部隊加入阻擊,五十一師以基本完整的陣容投入戰鬥。經三日激戰,該師兩名營長一死一傷,營長以下官兵傷亡兩百餘人。

在碭山東北的豐縣,五十八師一七四旅也遭到日軍的猛烈進攻,那邊的傷亡更大,營長同樣是一死一傷,主力團傷亡近半。

撤退之不易,七十四軍曾經在上海和南京有過刻骨銘心的體驗。官兵們都十分清楚,只有確保碭山、豐縣,才能把西撤大軍的損失和犧牲減到最低程度,因此無論壓力多大,大家都一步不退。

5月23日,七十四軍奉令將防務移交給友軍,隨後西移蘭考、開封。在蘭封戰場,一場激動人心的圍殲戰正在等待和召喚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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