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惡之源 第四節

「其實利用邏輯推理,你會發現案件中一些不尋常的舉動,這往往是開啟真相之門的鑰匙。就拿周偉成來說,我們都知道,他是在黑曜館的附館被殺害的。趙警官對我們說過,浴室的洗衣機里,發現了許多周偉成帶來的衣服。周偉成為何要把如此多的衣服全丟進洗衣機里清洗呢?當我注意到這個異常舉動時,真相就又離我們近了一步。王教授,想必你對劉國權醫生被殺的案件還有印象吧?」陳爝問道。

王芳認真答道:「嗯,就是死在放置名牌香水房間里的那位先生。」

「沒錯,正是他。劉國權被殺的時候,兇手為了掩蓋自己身上的香水味,於是把房間里的香水全部砸碎,並依次倒在每個人的房間,想以此來迷惑大家。當然,周偉成的衣櫃也遭了殃。所以,周偉成必須把被香水澆溉過的衣服放進洗衣機里清洗,好洗去異味。」

「可是別人卻沒有這麼做……」王芳這話剛說出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真後悔講這句話。

「沒錯!這就是關鍵!為什麼這麼多人之中,只有周偉成把衣服洗了,而其他人卻沒有洗呢?古永輝我們可以理解,因為除了衣櫃里的衣服,他在儲物櫃里一定還有其他衣物,畢竟這是他家。可是其餘的人作為客人,卻沒有把被香水篡味的衣服進行清洗,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做不到!因為在這個時候,他們都已經死了!」

「按照你的意思,周偉成是最後一個死的?」

「是的,因為他是最後一個死的,只有他能清洗自己的衣物。既然如此,我們也可推出另一個事實,亦即劉國權是在周偉成之前死的。他們兩相輔相成。如果把被害者從第一被害排至第五被害,周偉成就是第五位被害者,而劉國權則是第四位。周偉成是緊接著劉國權死的,這麼說你們都能明白吧?」

我和王芳都點了點頭。

「我們已知第四、第五位被害者的名字,還剩下第一到第三位受害者。我們再來關注一下青年導演河源。河源房間的床頭柜上,座機的電話線被人用刀片割斷了。這原本沒什麼奇怪,因為在二十年前,黑曜館內所有的電話線都被割斷了。唯一和其他房間不同的是,河源房裡的聽筒懸掛在機身邊上。這說明有人用過他。會是河源嗎?應該不是,因為根據之前的推理,河源嘴裡叼著煙,一手拿著打火機一手拿著劇本,沒有空出來的手去打電話。既然不是被害者,那是兇手嗎?也不可能,兇手既然已經割斷了電話線,何必拿起聽筒?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排除了兇手和被害人,那隻剩下倖存者了。是的,當時黑曜館其他人見到河源被殺,立刻就想在河源房間里撥打電話向警方報警,卻發現電話線已被割斷,於是隨手將聽筒一扔,造成了這樣的情況。他們都知道了電話線被割斷的事實,所以沒有人再用過電話。打電話報警這個舉動,在河源房間里是第一次。所以根據以上推理,我們有理由相信河源才是黑曜館裡的第一個被害者。

「直到這裡,第一受害者是河源,第四第五是劉國權和周偉成。只剩下駱小玲和齊莉了。在她們兩個中,要推理出誰先誰後也並非難事。首先我們知道,齊莉害怕坐飛機,所以從不出國門。那她那瓶進口護手霜是哪裡來的?而且還和駱小玲的是同款。我有理由相信這瓶東西是駱小玲送給齊莉的。大家應該還記得駱小玲被殺時,渾身赤裸,被抹上了很多玫瑰護手霜。我們假設先遇害的是駱小玲,作為一名女性,見到屍體時又聞到玫瑰護手霜的味道,試問她還會再用嗎?自己手上的味道和屍體的味道一樣,普通人一定受不了。可是齊莉卻用了!在發現齊莉屍體的時候,警官聞到了她手上的玫瑰味。如此看來,被害的順序應該是齊莉在先,駱小玲在後。」

王芳若有所悟道:「按照你的推理,二十年前黑曜館殺人事件的被殺順序應該是,河源、齊莉、駱小玲、劉國權、周偉成,這樣沒錯吧?」

陳爝回答說:「照目前的線索看來是這樣沒錯。當然,也不排除我忽略了什麼,畢竟是過去的案子,我也無法確定百分百正確。邏輯推理只是還原最大概率會發生的事,如果遇上那些吹毛求疵的人,世界上恐怕沒有一個推理能站得住腳。因為總有意外。」

王芳笑道:「陳教授,你已經很厲害了!不對,應該說太神了!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純粹靠頭腦來破案的人。我本以為這樣的人物只存在於推理小說中!」

因為陳爝的絕妙推理,我們得以一窺二十年前黑曜館殺人事件的全貌。我擔心的是,即便知道了被害者的順序,也難以幫助我們破解當年的謎案。陳爝卻不這麼認為,他說至少我們能夠了解一些兇手行兇時的犯罪心理。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們和王芳又聊了一會兒,然後各自回房。走到房間門口時,陳爝忽然一把拉住我的衣袖,把我拽到了他的房間。

「喂!你幹什麼?」我驚叫起來。

陳爝反手把門關上,說:「我突然有些想法,想找人交流一下。」

「什……什麼想法?」

「關於過去的黑曜館殺人事件。剛才在和王芳教授討論時,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但王教授在場,我不方便說。畢竟現在誰都可能是兇手。」

「那你就相信我?」

「因為我知道,你不是。」

「你為什麼這樣肯定?也許我就是那個殺人魔!」我笑著說。

「我就是知道,你不必再問了。」陳爝背過身去,把身上的T恤脫下,換了件乾淨的短袖襯衫。他背脊上的肌肉線條很明顯,但穿上衣服卻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把我叫進屋子,不單單只想對我炫耀你的腹肌和人魚線吧?」我摸了摸日漸發福的肚子,忿忿道。

陳爝換好衣服,從寫字檯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白紙和水筆,彎腰寫下一堆名子:籃球、銀色的指甲鉗、玻璃相框、迷你電風扇、漢語大字典、口紅、可樂瓶、舊毛毯、木質畫板、鉛筆和東芝T4900CT筆記本電腦。這些物品看上去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這是在古永輝消失的房間里找到的物品,被雜亂地堆放在房間內。對此我一直很奇怪,卻沒有細想。現在看來,這些物品和案件有著重大的關係!」陳爝把寫好的紙遞給我,然後表情嚴肅地說道。

「在我看來,就是一堆準備丟棄的垃圾啊。你看,電腦也是壞的,還有空可樂瓶,這和殺人案能有什麼關係?」我歪著腦袋看那個物品列表,實在想不明白。

「刺蝟漢斯的畫板。」

「你說什麼畫板?」

「在古永輝的童話中,刺蝟漢斯曾向青蛙王子表示,自己弄丟了畫板,以至於悶悶不樂。你再看這張清單,古永輝消失的房間里,也有一塊木質的畫板。韓晉,你認為這是巧合嗎?」

確實,列表裡是有木質畫板。

「你的意思是?」

「這塊木質畫板,可能是導演河源的。你還記得河源會自己畫分鏡稿吧?」

我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又問道:「就算是河源的畫板,那又如何?」

「問題就來了!古永輝何必把河源的畫板帶去那個房間呢?或者,根本不是古永輝,這塊畫板很可能是兇手帶去的!」

「兇手要畫板做什麼?畫畫嗎?」

陳爝像是在看白痴一樣看著我,無奈地說:「你要記住,任何人都不會做無謂的事,兇手更不會。無論是古永輝還是兇手,他們把河源的畫板帶走,一定有他的目的。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深挖他們的動機。因為這很重要。」

「好吧,雖然我看不出什麼名堂……」

「不僅如此,如果認真閱讀童話,你會發現童話里每個人都缺少了一件東西。而這件東西,總能在列表中找到。」他用手指了指那張清單。

「還有什麼?」

「多著呢,只要你足夠細心。還記得花之國那個穿靴子的貓嗎?他滿世界找回憶水晶,什麼回憶水晶,其實找的就是玻璃相框。趙警官也說過,在劉國權的包里有一張全家福照片。那照片為什麼不放在錢包或者相框里呢?因為相框被人拿走了,而那個人對相片似乎沒有興趣。換言之,劉國權被拿走的東西就是他的相框。再說說白雪公主。她被藍鬍子囚禁在城堡的密室里,百無聊賴之際,她想念公主房裡的那本《智慧之書》,童話還提到,這本書會讓公主認識很多新詞。以此來對應的話,齊莉丟失的應該是列表上的字典。也許這本字典並不是齊莉的,而是圖書室的。對於自己書房缺了哪本書,作為館主的古永輝應該很清楚。

「我們已經找到畫板、玻璃相框和字典,下面繼續。童話故事裡,最後眾人與藍鬍子決戰,魔法師小紅帽不幸戰敗,原因竟是她的魔法盒忘在了水之國。這個魔法盒是什麼呢?我們一樣樣來對應。毛毯、籃球和銀色的指甲鉗一定不是,鉛筆、口紅和可樂瓶更不像,那只有迷你電風扇和筆記本電腦了。很明顯,風扇是無法被稱作『盒』的。而筆記本電腦更像是擁有魔法的盒子,你可以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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