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尋寶遊戲 第二節

「很遺憾,犯罪心理畫像也有局限性。」王芳繼續說道,「在90年代中期,英國內政部分析了184件案例,只有五起罪犯的抓捕歸功於心理畫像,僅佔2.7%。我們會先考慮,兇手在作案的時候屬於『策劃型』還是『衝動型』。『策劃型』的兇手一般智商較高,犯罪時非常謹慎,在一般人眼中,他們很友善,有自己的朋友,穩定的工作甚至家庭,沒人會懷疑這樣的人。而『衝動型』的兇手通常不考慮這麼多。他們把案發現場弄得亂七八糟,多數有精神病史,作案動機傾向於極端的身體發泄、性暴力及滿足某種幻想。最令犯罪心理學家頭痛的是『混合型』殺手,他們會表現出以上兩種類型殺手的特質,比如一個叫傑弗瑞·達摩爾的連環殺手,他把受害者肢解,將身體部位冷凍,並試圖通過把頭蓋骨鑽孔,讓屍體復活。甚至,吃了他們……」

我插嘴道:「很明顯,這次的案子,兇手將我們所有人困在黑曜館,一定是精心策劃的。如果說二十年前的案子是古永輝一時衝動……」

「其實我不認為古永輝是兇手。二十年前的黑曜館殺人事件疑點太多了,單單是用一句古永輝精神失常來解釋,我認為不妥。」王芳小心翼翼地說。

鄭學鴻教授沉默不語,似乎既不否認也不贊同。

「把一群人集中到一個地點,然後進行瘋狂的殺戮。我承認,這種類型的案件我沒有見過。或許在推理小說中經常出現,可現實中這樣做卻顯得不那麼明智。首先,會有很多意外因素。如果正巧有一群人來到我們這裡,他們有車,或者可以用其他方式聯繫到警察,那兇手所布置的一切就功虧一簣了。不確定因素太多。普通的殺人犯,更多考慮的是如何不被警察逮住,而不是把殺人事件弄得像電影劇情一樣。」王芳進行了總結。

從她的話里我能夠聽出,對於這樣的案子,即便是身經百戰的犯罪心理學家,也無從下手,因為它不符合常理。犯罪心理分析很多時候靠的是過去的經驗,或許我這麼講有些門外漢,沒有參考的案例,很難進行分析。

對於密室殺人事件,別說王芳教授,就連趙警官也聞所未聞。

鄭學鴻教授卻對密室非常有興趣。他說:「從理論上講,兇手消失在密室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比如隱身術、穿牆術和瞬間轉移,都可以達到這個效果。而以上三種情況,在物理學上也是有可能實現的。其中最接近我們生活並有希望被發明出來的,就是隱身術。根據物理學原理可知,在可見光範圍內,探測系統的探測效果決定於目標與背景之間的亮度、色度、運動這三個視覺信息參數的對比特徵,其中目標與背景之間的亮度比是最重要的。如果目標的結構體和表面的反射光、發動機噴口的噴焰和煙跡、燈光及照明光等,與背景亮度的對比度較大,則容易被發現……」

恕我無知,鄭教授的長篇大論,我聽懂的不到十分之一,在此不再贅述。用通俗的話來解釋,就是雖然理論上可行,但實際無法操作。所以鄭教授寧願相信兇手使用了什麼障眼法,也不願相信兇手是利用了高科技工具來製造出消失的效果的。這些都屬於無稽之談。

我們聊了很久,對於這個案子,依舊是一頭霧水。

今天散會,大家約好下午5點整在餐廳聚首,然後吃晚餐。臨上樓前,我還特意來到廚房感謝柴叔對我們的照顧。畢竟古陽已死,實際上他並不需要再對我們負責,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柴叔心地質樸,對於我的感謝表現得非常激動,只是他正在給海蝦去殼,手上腥味很重,不方便與我握手。

我回到自己房間,聽見陳爝還在隔壁打呼,知道他還沒起床。我打開旅行包,找出幾本帶來的書籍,躺在床上看起來。

大約看了十幾分鐘,忽然聽見叩門的聲音。我立刻警覺起來。

現在是非常時期,萬事都得小心,說不准我剛打開門,迎面就是一刀。我把手裡的書輕放在床上,然後躡手躡腳地移動到門後,輕聲問道:「是誰啊?」

「是我。」門外傳來祝麗欣的聲音。

她來找我做什麼?我腦袋中頓時充滿了問號。除了疑問,還有一陣欣喜。我知道我這樣對不起死去的古陽,可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麼辦法?我的思想、我的身體、我的行動、我的快樂,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它是自發運行的。

「有什麼事嗎?」我覺得聲音有些低沉,可能聽上去會令人誤以為心情不好,其實是太過緊張的緣故。門外的祝麗欣沒有說話,也許正躊躇該說些什麼。我意識到隔著門對話有些不禮貌,特別是在這個時候,似是要防備著她一般。想到這裡,我立刻把門拉開。

祝麗欣楚楚可憐地站在門後,低著頭,抬眼看我。

「有事嗎?」

我又輕聲問了一遍。這次我盡量把自己的語調抬高,顯得心情愉快一些。

祝麗欣還是低著頭,斟酌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她說:「你能不能陪我去館外逛逛?我一個人有點怕。」

很難形容我當時的感覺,欣喜的同時又感到奇怪。

「外面暴雨,出去可能不太方便,你確定嗎?」

「嗯,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不過韓先生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我自己的話也可以。」

「不,不,我很方便。」

「真的嗎?」祝麗欣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我心都要化了。

「當然,我們去雜物間取傘吧。」

「好的。」

我們倆到雜物間取了傘,一人拿了一把,然後和柴叔關照一聲。柴叔讓我們萬事小心,千萬不要走得太遠以免迷路。畢竟這一帶都是樹林,周邊環境大同小異,容易走岔路。我滿口答應,然後推開了黑曜館的大門。

這是我自15日進館以來,第一次離開。

門外暴雨如注,嘩嘩地沖刷著地面,不少地方積水已經很嚴重了。我和祝麗欣打開傘,走出花園,來到一片樹林。雨中漫步,我只聽說過小雨,沒見過暴雨散步的。雖然和祝麗欣並肩走在一起,卻絲毫沒有浪漫的感覺。原因有二:第一是古陽剛去世,就算我對祝麗欣沒有邪念,只是單方面的喜歡,但也有負罪感;第二,雨太大了,一直騷擾著耳朵,身邊都是雜音。即便如此,能和祝麗欣一起散步,我的內心還是快樂的。

雨很大,我打著傘,可褲管卻濕透了,水浸濕了面料,黏糊糊的很難受。祝麗欣下身穿著熱褲和拖鞋,所以並無大礙。

「韓先生,真是麻煩你了。」祝麗欣突然說道。她沒有轉過頭來看我,而是一直低著頭。

「不麻煩,我也正想出來走走呢。這些天在黑曜館裡悶死了。還有,你以後別叫我韓先生,直接喊我韓晉就可以了。如果不介意,我也喊你名字。」

「嗯,好的,韓先生。」

「嗯……」

「對於古陽的事,我替他向你們道歉。你們原本安安靜靜的生活都被打亂了,現在還有生命危險,真是對不起。」

祝麗欣突然停下腳步,側過身子朝我鞠躬,傘尖差點划到我的臉。

「哪裡……這是我們自願的……」我手忙腳亂起來,也朝她彎腰鞠躬。

可能是被我愚蠢的舉動逗樂,她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但又立刻捂住嘴,恢複了原來的表情。

地上的泥漿被落下的雨水濺起,弄髒了祝麗欣白皙的腳踝,可她卻毫不在意。我們倆繼續往前走,她一直在對我道歉。

「我突然想問一個問題,不知合不合適。」我抬起頭,眺望遠方一片片的樹林。

「可以啊。」

「你和古陽是怎麼認識的?朋友介紹的嗎?」我注意到祝麗欣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便後悔問了這個問題,趕忙道歉,「對不起,如果你不想回答……」

「朋友介紹的。」她倒大方,直接說了出來。

「哦……」

「第一次見到他,我很討厭這個人。」祝麗欣的眼睛看著前方的路,「也許你不相信,我很討厭有錢人,特別是富二代。我閨蜜都以為我和古陽好,是因為看上他們家有錢。其實完全不是,我就是喜歡他這個人。就算他今天是個乞丐,我也會和他在一起的。我這個人不喜歡解釋,所以別人怎麼看我,我都隨她們去。人是要為自己而活,不是為別人而活,韓晉,你說對不對?」

聽到他喊我的名字,我不由心神一盪,應道:「對,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管別人怎麼看你,我是相信你的。」

祝麗欣笑道:「我們認識不久,你還不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又怎麼會相信我?我看也是為了讓我高興才這麼說的。不過還是謝謝你啦!」

「不,我是真心誠意的!你說得對,我們認識不久,但我就是願意相信你!」

可能是我表忠心的模樣嚇到了她,祝麗欣看我的眼神有些怪異,忙扯開話題。她說:「我喜歡上古陽,是在認識他兩個月之後了。一開始他總約我看電影、泡吧,都被我拒絕了。有一次他開車到我家樓下等我,我很生氣,對他說了很多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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