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尋寶遊戲 第一節

「密室殺人……」朱建平緊緊皺起了眉頭,嘴裡念叨著什麼。

趙守仁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說:「我這輩子算是和這棟鬼房子杠上了。當了二十年警察,從沒聽過什麼叫『密室殺人』,今天算在這小子這裡長知識了。」

趙警官口中的「這小子」指的就是我。

下午,除了疲憊不堪的陳爝和傷痛欲絕的祝麗欣,其他人都來到了客廳,團團圍坐在客廳的茶几前,試圖分析古陽一案。作為專業人士,王芳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但由於現場線索有限,無法為兇手做心理畫像分析。所以聊了半天,繞了好大一個圈子,還是沒有進展。

就在這個時候,我提議先從密室殺人事件入手,或許破解了密室,就能抓到兇手了。

「密室殺人在推理小說中是最常見的一種類型,雖然現實中不太可能發生,但在本格派推理小說中經常會見到。」

我念大學那會兒讀了不少推理小說,談及此類小說可謂如數家珍。

「你的意思,兇手有可能模仿推理小說中的情節,使用小說中的犯罪手法來殺人?」王芳問道。

「極有可能!」我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把小說中的手法與這次的謀殺案一一對照,看看是否符合。鄭教授,你怎麼看?」

「我只是個普通的學者,關於犯罪方面的問題,還是請教趙警官比較好。」鄭學鴻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趙守仁翹著二郎腿,攤開雙手道:「我無所謂。既然現在毫無頭緒,那聽聽看也可以,小韓,你就說吧。」

我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像是要開始一場演講。

「英國著名的偵探小說家約翰·迪克森·卡爾⑤曾在其推理名著《三口棺材》中,借書中角色之口,發表了一通『密室講義』。講義歸納了幾種常見的密室殺人詭計,也可以說,這通講義幾乎囊括了所有密室手法。如果古陽一案是人為犯下的,其製造密室的手法也一定可能在密室講義中找到破解的方式。當然,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猜測,而接下來,我將把密室講義中的犯罪手法和古陽一案對應,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

「本質上和魔術沒有區別。」朱建平在一旁補充道。

「沒錯,推理小說中的詭計,其實就是魔術。只不過魔術用來取悅他人,而殺人詭計則是傷害他人。」

「趕快開始吧。」陶振坤眉梢微微挑起,輕輕咳了幾聲。

「第一種情況,這不是謀殺,只是一連串陰錯陽差的巧合,導致一場像謀殺的意外。推理小說中常有這樣的情節,被害者在房間內受傷,然後死亡。但這個例子顯然不適用於本案。古陽很明顯是被人用匕首殺死的,而且致命的部位也不可能由自己完成。我們繼續來看第二種情況,這是謀殺,但受害人是被迫殺他自己,或是誤打誤撞走入死亡陷阱的。這通常發生在一棟鬧鬼的房子里,前提是受害人受心理暗示的能力強,很容易被兇手利用。兇手誘使被害人暴走,在屋子裡瘋狂地撞擊自己直至死亡。且不說古陽的性格,就看受傷的位置,也知道絕非自殺。所以這種情況我們一樣棄之不取。

「第三,這是謀殺,方法是透過房間內已裝置好的機關,而且此機關難以察覺,它隱藏在傢具上某個看似無害的地方,一般都是被害者觸動,然後機關自動作業的。這種情節經常會出現在古典推理小說中,可行性非常低。我們在古陽房間里進行了徹底的搜查,並沒有發現類似機關的東西,而小說中諸如電話里的子彈、鋼琴中的毒針、釋放毒氣的床墊、掛著冰塊的步槍之類可笑的機關,都沒有被發現,所以排除。第四,這是自殺,但刻意布置成像是謀殺。這種情況有沒有可能?除非古陽想把他的死,嫁禍給我們其中的某一個人。就算這個動機成立,那古陽是怎麼做到的?如何完成把匕首插入脖子後方這種高難度動作?從現場情況來看,沒有輔助他完成這個動作的工具,故而排除。第五,這是謀殺,但謎團是因錯覺和喬裝術所引起的。這是最愚蠢的詭計,被害者已死,另一個人喬裝成被害人在大家面前晃悠。這可以說是時間上的密室,在此不予討論。

「第六種情況,這是謀殺,兇手雖是在房間外下手的,不過看起來卻像是在房間內部犯下的。其實在我們這起案件中,這個手法是最有可能的。畢竟房門並非完全鎖住,而是被門鏈拴住,留了一條五厘米的縫隙。但除了我和柴叔、祝麗欣和陶醫生之外,沒有人靠近過這間屋子。而且我們兩對人都互相監督,沒有誰有機會下手。而且,就算有共犯,透過門鏈殺人,趙警官和鄭教授已經親身示範過了,如果匕首是插在古陽正面那還可以理解,但無論如何不可能插在背面,這樣不合邏輯。所以也排除。第七種情況,這是謀殺,但其詭計的運作方法比較特殊。兇手是進入房間之後再行兇的。這種詭計非常大膽,卻也是心理的盲點,容易忽略。我們來回顧一下發現古陽被害時的場景。門剛被推開,我們就看見俯卧在地上的古陽,那時,兇器已經不在他身上了,而且地上都是血液,這是裝不出來的。可見,『第一個發現者即兇手』這種理論,在此案中行不通,故排除。以上就是密室犯罪的幾大類型,恐怕我們這次的案件,無法套用卡爾的講義。」

「有沒有可能,在防盜門鏈上動手腳?」陶振坤瞪大雙眼問道。

「我和陳爝討論過這個問題,難度較大。古陽房間的門鏈構造雖然簡單,但當真要從門外移開,還是很難的。利用玻璃膠或者鐵絲將已經斷裂的門鏈粘合,這種手法我們也考慮過,可是不合乎當時的情況。大家記不記得,是趙警官用大鐵鉗夾斷防盜門鏈,才推開門的,事後我們也檢查過,門鏈除了被鐵鉗夾斷的部位,其他都完好。」

說了這麼久,我感到口乾舌燥,於是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飲盡。

「說來說去,還是不知道兇手是怎麼辦到的。」陶振坤沒好氣地說道。

「這不是在討論嘛。」王芳說。

「有什麼好討論的?等警察來了,把我們都帶回警局審訊,嚇唬幾個晚上,兇手就招供了。」陶振坤冷笑道。

「就怕我們還沒等到警察,就被兇手給殺了。」朱建平陰沉著臉,用沙啞的聲音說。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王芳瞪了朱建平一眼,「就算兇手潛伏在我們之中,但畢竟只有一個人,我們人多力量大,只要盡量減少單獨行動,兇手要殺我們也非易事。」

朱建平冷哼一聲,說道:「這個兇手是人是鬼都還沒搞清楚呢!」

「作為魔術師,你這麼說真的好嗎?」我也忍不住苛責起朱建平來。

「嘿,小朋友,你以為魔術和殺人事件是一回事嗎?我這麼跟你說好了,魔術中密室消失確實很多,但哪有像這個案子這樣,道具讓你們隨意檢查的?我們不是在箱子底部開個洞,就是利用道具轉移視線,你們觀眾要是上舞台看一眼,那可就都穿幫啦!一個真正的密室,胡迪尼再世也逃不出來,歸根結底,魔術可都是假的!」朱建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來他無意再和我們討論。

「我不想坐以待斃!」我對著朱建平說,「我們要主動出擊!」

朱建平用輕蔑的眼神看著我,說:「要玩偵探遊戲,你們自己玩,我可沒空陪你們。抱歉,我先失陪了。」

他話一說完,就走上了樓梯。剩下我們一群人,都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

柴叔為我們泡了一壺茶,見我們都不說話,便讓我們不要擔心,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19號送食材的車就會來,到時候就可以離開這裡了。而且依我看,這雨也下不久。」柴叔邊給我們倒茶邊說,「對了,晚餐吃啥子呢?冰櫃里還有一些海產品,不如晚上就吃海鮮吧?」我對柴叔說隨便做點就可以了,不需要像之前那樣燒那麼多菜,也怪辛苦的。柴叔連連搖手說不辛苦,他這就去把魚和蝦洗一洗,說完便往廚房走。

陶振坤打了個哈欠,說有點累了,上樓去躺會兒,也離開了。會客廳里只剩下我、王芳教授、趙警官和鄭教授四個人。

「既然他們都不願意參與討論,那我們繼續。」鄭教授把咖啡杯推到一邊,拿起柴叔為我們準備的茶水喝了起來。我沒想到鄭教授竟然會這麼說。這或許就是作為學者的一種素養吧!面對困難,也不放棄,只要堅持一定會有解決的一天。

「我想聽聽王教授的意思。」趙守仁開口道,「儘管這次的殺人事件還算不上連環殺人案,但和二十年前的案件有一定的聯繫。作為犯罪心理學家,不知王教授是怎麼看待這個案件的。國內有沒有可供參考的同類型兇殺案?」

王芳嘆息道:「如果你問我,從前有沒有接觸過類似的案子,很遺憾,我也是第一次。假設二十年前黑曜館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不是古永輝,那也是其餘幾個人。很可惜,他們都死了。所以我認為這次的案子,是模仿殺人。我們假定他會繼續犯罪,那他很可能就是潛在的連環殺手,以此來分析的話,我想談談什麼是連環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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