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章

普勒選擇的這條用來跑步的小路很遙遠也很僻靜。他願意來這裡跑步,讓自己出汗,讓自己思考,前者顯然有助於後者。而且他在這樣的時刻不喜歡旁邊有別的人晃來晃去。

他把耳塞放入耳中,打開了ipod,開始跑了起來。跑完八公里後,他慢跑著回到了自己停車的地方。

可是他停住了腳步。

他看到的總共是六個人。一個倚靠在他的邁銳寶車前蓋上。另外四個擔負著周圍的警戒任務。第六個人站在邁銳寶的後車門旁。兩輛黑色越野車分別停在邁銳寶的前面和後面,把它夾在了中間。

普勒朝他們走去。他拔出耳塞,右手拿著ipod。

「嘿,喬,你近來怎麼樣?」

喬·梅森離開了邁銳寶。

「普勒,有一陣子沒有你的音信了。我覺得我的命令是很清楚的,你要直接向我報告。」

「噢,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些情況下不得不如此。」

「是這樣嗎?」

「很多時候是這樣,是的。」

「哦,可是沒人對我這麼說過。依靠第一線的可靠消息來源了解情況,總是一件好事。這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

普勒進一步接近了梅森。他注意到周圍警戒的四個人都靠攏了過來。他們都是全副武裝,而且他們就是那天晚上他與卡森將軍見面後在地下停車場圈住他的同一伙人。

「這麼說你到這裡來是為了聽取我的彙報?」

「的確如此。」

「好啊,這容易。需要注意的主要是以下三點。迪奇被殺後我總感到有什麼事情不對頭,所以我就做了一些調查。我了解到的情況是,你和比爾·施特勞斯彼此認識。你們一起在新澤西州長大,我已經查過了。你們也一起加入了海軍陸戰隊。施特勞斯試圖對我撒謊,說他從來沒有服過役。但是他知道什麼是勒令退伍,什麼是開除軍籍。而且他送他的兒子去了部隊,認為當兵有助於『治療』他兒子的性取向。除非他自己也當過兵,否則一個人是想不到要這麼做的。」

「好吧,我認識他,我和他一起當過兵。加入過海軍陸戰隊的人多了去了。」

「他在軍隊待的時間不長,就像後來他兒子一樣。迪奇退伍是由於『不問,不說』的政策。他父親被勒令退伍是由於小偷小摸和販毒行為,海軍陸戰隊無法繼續容忍這樣的傢伙。有趣的事情在於,你也同時離開了陸戰隊。哦,不同於施特勞斯,你的記錄里倒是沒有什麼污點,不然的話你也不可能進入聯邦調查局,以後又去了國土安全部。但是我認為你和施特勞斯一直保持著聯繫。蘭迪·科爾告訴迪奇有關堡壘的事情後,迪奇又親自去那裡看了看。迪奇把這些事情告訴了他的父親。比爾給你打了電話,他估計憑著你的各路關係,你們能夠在堡壘撈到一些好處。好處意味著許多的金錢。只要能得到金錢,你們就不在乎會帶來什麼樣的動亂和痛苦。」

「果真如此?」

「是的,喬,是這樣。你偷偷地來到了德雷克,而且進入堡壘看到了蘭迪·科爾提到的東西。只不過與他不同,你一眼就看明白了那些圓桶里裝著什麼。這麼多的核燃料堆在那裡,完全被人忘記了。它們能值多少錢?幾十億?」

「我怎麼知道?」

「你給我看的有關堡壘的報告不是假的,至少它是軍方為了掩人耳目而拿出的一份正式文件。這份材料正合你意。你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有人打探有關堡壘的事情。所以當我問起這方面的情況時,你拿出了這份報告,於是我們不再把堡壘視作恐怖分子可能襲擊的目標。」

「繼續講下去。」

「第二,你必須製造核彈。施特勞斯請特里維爾參與了機械部分的一些事情,然而沒有告訴他究竟是要幹什麼,只是把你提出的規格尺寸等方面的要求轉交給了特里維爾。但是特里維爾和彼特娜的好奇心很強,而他們犯的最大的錯誤在於,他們同鄰居馬特·雷諾茲上校發生了聯繫。他是國防情報局的,馬上就要退役了。他做了一份土壤樣本的檢測。我估計取樣是在德雷克地區的某個地方。我不認為雷諾茲知道當地存儲著大量鈈燃料的事情,他也許以為有人干著和毒品之類的東西有關的勾當。如果他真的開始進行調查,你的計畫就可能流產。所以,就有六個人不得不死去,包括兩個孩子。是你們當中的哪個傢伙乾的,喬?」普勒環視喬的同夥,指向其中的一個。

「是他?」他又指向第二個。

「或者是這個敗類?我估計你不會到那裡親力親為。老闆用不著弄髒自己的手指。你只是坐在那裡看看視頻。對父母用的是霰彈獵槍,孩子是徒手殺死的。怎麼回事?不忍心朝孩子們開槍?」

梅森沒有作聲。

「接著是星期一夜裡,你的手下看到拉里·韋爾曼在現場值班。他是個新手。你的人湊到了他的近旁。也許是在他巡邏走到房子後側的時候,這樣就不會有人看見。你的手下亮出了他們的證件。無所不能的聯邦偵探。韋爾曼見到他們再高興不過了,沒產生任何懷疑,沒提出任何問題。他把你的人帶進現場,他們卻把他吊了起來。你們把挂號郵件殘破的紙片丟在那裡,開著拉里的車跑掉了。」

「我們怎麼會把郵件留在現場呢?」

「這並不是那份郵件的真實殘留物。你們知道有份郵件,也許是韋爾曼告訴了迪奇,也許是在嚴刑拷打下馬特·雷諾茲向你們說了出來。郵件沒在那個房間里,我們後來也沒能發現它。你知道我們找不到郵件,可是你又希望我們按照這條線索查下去,因為你知道這是一條死胡同,而且會浪費我們的許多時間。你們不惜殺死一個警察,就是為了把郵件紙片這個假線索放在犯罪現場。」

「很有趣。」梅森說。

「然後你又編造出所謂的達里語通話,想栽贓到完全虛構的戴頭巾的阿拉伯人身上。你絕不應該讓德雷克吸引人們的注意,可是為了謀殺雷諾茲上校,你不得不把手下派到那裡去。你知道CID的人一定會出現場,於是你立刻讓手下扮成恐怖分子用達里語通了一段話,後來讓他們又通了一次話。你還給我提供了有關輸氣管道和核電廠的似是而非的線索。你對我說事情將在三天以後發生,可是實際上你設定的堡壘爆炸時間卻是在兩天以後。對羅傑·特倫特發出死亡威脅的是施特勞斯。他是為了給以後在特倫特身上可能發生的事情做出鋪墊。施特勞斯把這次大爆炸看作是除掉特倫特和清除自己盜用公司資金的財務證據的一個好機會。所以特倫特和那些文件箱都被人放進了堡壘,爆炸發生後那裡除了放射塵以外什麼也留不下。人們會以為特倫特為了擺脫資金困境逃亡到了什麼地方,或者以為那些向他發出死亡威脅的人最終抓住了他並讓他銷聲匿跡了。你們兩人設想的整個計畫還真的很漂亮。」

「我還沒聽出這些事情同我有什麼關係。」梅森說。

普勒伸出第三根手指。

「這就要說我為什麼停止向你報告情況並開始對你的調查。關於迪奇·施特勞斯成為了我的線人的事情,我只對你一個人說過。更說明問題的是,除了我和迪奇以外,你是知道我們當天夜裡在消防站碰面的唯一的人。迪奇的死不是一個隨機發生的現象。你的狙擊手早就等在了那裡。他完成了任務,當時正準備離開。你是唯一能夠策劃和協調這一切事情的人。再不會有第二個人。」

「這同我的看法卻是大相徑庭。」梅森辯道,「我們都是各執一詞而已。」

「你殺掉迪奇是由於你擔心他會回心轉意。他去過那間房子,發現了吊在那裡的拉里·韋爾曼。他看到了雷諾茲一家人的屍體。他也知道特里維爾和彼特娜都已經死了。他害怕了。我估計你不會對他透露你真正的計畫,然而當人們開始一個一個地死去時,他意識到自己踏上的可能是一條不歸路。他大概已經看出同當局合作是獲得解脫的最好出路。但是你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於是你命令手下打碎了他的腦袋。」

「隨你怎麼說吧。沒有證據。」

普勒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

「你很僥倖,喬。你炸了堡壘,你得到了核燃料。羅傑·特倫特死了,公司的財務記錄也已經付之一炬了。你還到這兒來幹什麼呢?你的計畫已經得逞了。」

梅森沒說話,只是緊緊地用目光盯住普勒。

普勒又朝他身邊邁了一步。

「也許那個伊斯蘭『通話者』的故事實際上也不算太離譜,儘管那是你杜撰出來的。你大概是被我們國家的敵人雇來引爆西弗吉尼亞州的大量裂變材料的。我猜你把那些圓桶留在那裡,是想讓它們也成為爆炸物的一部分。那些同你做生意的傢伙一定不大高興,因為後來的結果同計畫相差得很遠。所以你才來到了這裡,想找我報仇,也許這樣你才能夠在那些戴穆斯林頭巾的傢伙那裡保住你的小命。你襲擊你自己的國家,那幫傢伙為此會付你多少錢?給我說個大概的數就行。」

梅森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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