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施特勞斯家房子的面積約有特倫特家的一半再大一點,按照德雷克的標準,它無疑是一幢豪宅了。普勒覺得,即使按照大多數美國人的標準,結論也會是同樣的。房子周圍是兩萬多平方米的院子,院子入口也設了一道大門,只是沒有像特倫特家那樣配備保安人員。

科爾事先已經打去電話,從床上喚醒了施特勞斯和他的妻子。普勒和科爾按響門鈴時,施特勞斯夫婦正等待著他們。施特勞斯夫人是個豐滿高大的女人。半夜被喚醒的她已經抽時間梳理了自己的頭髮。她穿著休閑褲和沒系扣子的寬鬆女衫,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比爾·施特勞斯穿的是牛仔褲和Polo襯衫,手指間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雪茄。大概像那位朗達·道格特一樣,施特勞斯夫人也不準丈夫在屋裡吸煙。

夫婦倆擠在一張沙發里,聽著科爾講述發生事情。當科爾提到槍擊時,比爾·施特勞斯抬起了頭。

「你是說有人開槍殺了他?蓄意殺死了迪奇?」

普勒說:「當時我在現場。事實的確如此。」

施特勞斯盯住了他。

「你在現場?在那個消防站?為什麼?」

科爾說:「這和迪奇被殺沒有關係,施特勞斯先生。」

「你們發現追查兇手的線索了嗎?」

「比這更好。」普勒說,「我們找到了殺手。」

施特勞斯夫婦二人都吃驚地望著他。比爾說:「你們抓住了他?他是誰?他為什麼要殺死我們的兒子?」

「我們不知道他是誰,而且我們無法問他為什麼要殺死迪奇,因為向你們的兒子開槍後過了幾分種,他就自殺了。」

施特勞斯夫人捂住臉開始輕輕地抽泣,她的丈夫比爾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片刻之後這位女人完全崩潰了,無法抑止地慟哭了起來。丈夫扶著她離開了房間。

普勒和科爾坐在那裡等著比爾回來。過了兩分鐘,普勒站起身,在屋裡轉來轉去地打量著。

又過了一分鐘,比爾·施特勞斯回來了。他說:「實在對不起。不過我相信,你們能夠理解這對我們的打擊有多麼大。」

「絕對能理解。」科爾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換個時間再來。我明白這是個非常艱難的時刻。」

施特勞斯坐回到沙發上搖了搖頭。

「不,讓我們把該做的事情做完。」

這回他真的點燃了雪茄,側著臉吐出了煙霧。

「我們正在努力查出那個自殺的傢伙是誰。如果查出他的身份,對破案會很有幫助。」

「你們肯定他不是本地人嗎?」施特勞斯問道。

「我們認為不是,不過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為什麼有人要對你的兒子下手,你能想出其中的理由嗎?」科爾問道。

「毫無理由。迪奇沒有任何敵人。他有朋友,他在摩托俱樂部里有自己的夥伴。」

「他幹什麼工作?」普勒問道。

「他……呃,他目前沒幹什麼工作。」施特勞斯說。

「噢,那麼他最後乾的一份工作是什麼呢?」

「德雷克沒有太多的工作機會。」

「哦,可是有特倫特礦業公司,」普勒說,「而且你是首席運營官。」

「當然了,這倒不假。但是迪奇不願意去特倫特上班。」

「為什麼呢?」

「他認為那兒沒有他感興趣的工作。」

「你支持他的想法嗎?」普勒問。

「什麼?」施特勞斯顯得有些心煩意亂,「我們,也就是說是我,時不時地給他一些錢,而且他住在家裡。他是我們唯一的一個孩子,也許我們把他慣壞了。」他停住了,使勁兒地抽了一口雪茄,把更多的尼古丁吸到了肺里,「但是那也不應該被人殺死呀。」

「當然不應該。」科爾說。

「如果他住在這裡,」普勒說,「我們什麼時候還要搜查一下他的房間。」

「今晚就不搜了。」科爾說。

「他對我說了他被迫從部隊退伍的原因。」普勒說。這句話引來了施特勞斯尖刻的目光。

「這是……很不幸的事情。」施特勞斯說道。

「同性戀的事情,還是不得不退伍的事情?」普勒問。

「兩者都是。」施特勞斯坦率地說,「我不是一個歧視同性戀的人,普勒先生。你可能以為像我們這種小鎮里的人很難寬容地對待這類事情。可是我愛我的兒子。」

「當然了,」普勒說,「他是個好小夥子。他很想做一些正確的事情。」

「你指的是什麼?」

「他在幫助我們破案。」

「幫助你們?怎麼會?」

「確實是在提供幫助。」

「他是不是由於這個原因被人殺了?」

「我不知道。」

「天哪,」施特勞斯說,「就幾天的時間德雷克有這麼多人遇害。你們認為這些案件彼此都有聯繫?」

「我們的確這麼認為。」科爾說。

「為什麼會是這樣?」

「現在還不好說。」科爾說。

普勒坐在那裡觀察著施特勞斯,心裡想著是否要對他採取新的步驟。後來普勒認定,不能再讓時間流逝了。

「你查出批准那天夜裡進行爆破的人是誰了嗎?」

施特勞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給管這個事情的辦公室打了電話,讓他們查了查。是工地的領班提出的申請,要求特別批准在那天晚上爆破。他們同意了他的請求,可是在向公眾通報的事情上出了一些小差錯。公告沒有按時發出來。沒人告訴領班的工頭沒發公告的事,所以他就按原計畫放炮爆破了。這種事情並不經常發生,但是有時候也發生過。」

「有誰知道在那個時間進行爆破的事情?」

「我知道,還有那個領班工頭。特倫特礦業公司里不少人都知道。」

「羅傑·特倫特呢?」普勒問。

「我不能肯定他是否知道。不過如果他對此有興趣的話,他很容易就能了解得到。」

科爾站起身,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施特勞斯。

「你如果還想起什麼,就給我打電話。我為你們的不幸感到很難過。」

談話突然結束使得施特勞斯顯出了一絲困惑,不過他還是顫抖著雙腿站了起來。

「謝謝你,科爾警長。」

普勒最後一個站了起來。他湊近施特勞斯說:「已經死了不少人,施特勞斯先生。我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屍體。」

「當然不想,」比爾的臉漲紅了起來,「你不是在暗示我做了——」

「不,我沒有暗示任何事情。」

「你認為他在撒謊,是不是?」在他們走向汽車的路上,科爾問道。

「我認為他知道的事情要比他願意同我們談的更多。」

「難道他會幫別人殺掉自己的兒子?他看起來真的很痛苦。」

「也許他很不希望兒子卷到這類事情當中。」

他們坐進車裡,普勒駕車離開了施特勞斯家的院子。

科爾回頭從後窗向外看了看。

「我無法想像失去自己親生骨肉的情景。」

「準確點說,人們都可能想像到這樣的情景,可是沒有人願意經歷這種情景。」

「你曾經想過結婚的事嗎?」

普勒暗自想道,我已經結婚了,我娶的是美國陸軍。她有時就像一個蠻不講理的刁婆子。

「我估計人人都想過這事兒,」普勒說,「在某些時候。」

「當一個警察,同時又成家,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許多人都在這麼做。」

「我是說當一個女警察同時又結婚,這很難。」

「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人同時做這兩件事。」

「我猜確實如此。你知道嗎,如果你認為施特勞斯對我們隱瞞著什麼,我也許不應該當時就表示過後再搜查他兒子的房間。」

「我們會找個時間搜一搜的。不過我對迪奇會在家裡保存什麼真正重要的東西表示懷疑。」

「嗯,那他會把真正重要的東西保存在哪裡呢?」

「也許就在埃里克·特里維爾保存碳化鎢的同一個地方。」

「你真的認為碳化鎢的問題那麼重要?」

「它所以重要,是由於它令人費解。」普勒看看手錶,「困了吧?」

「不困,我的感覺就像是剛剛充過電。不過,你今晚應該住在我那裡。」

「為什麼?我有地方住。」

「有人想把你炸死,已經兩次了。」

「好吧,也許你是對的。」

普勒隨著科爾進了她的家。科爾領著普勒來到了供他休息的房間,為他準備了需要的各種物品。

普勒坐到床上開始脫他的軍用靴。科爾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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