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乘上了普勒的邁銳寶。白天這裡的氣溫一直保持在三十三度左右,而且濕度也很高,可是夜晚的天氣似乎比白天更加悶熱。汽車的前燈引來了一大群伺機吸食鮮血的蚊子。前方大約十五米的道路左側叢林里,突然躥出了一隻小鹿。
普勒點了點剎車。不一會兒,灌木叢中又奔出一隻身形不大的美洲獅,連跳兩下便越過瀝青路面,消失在另一側的叢林里。
看來,今晚有大批的捕食者出沒。
「中東比這裡熱,但不這麼潮濕。這兒讓我更多地想到的是佛羅里達。」普勒一邊說著,一邊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駕著車。德雷克看來再不會有其他類型的道路了。
「從沒去過佛羅里達,」科爾說,「我一直沒離開過西弗吉尼亞。這是我的家鄉。」
普勒把空調的旋鈕調到最大,擦了一把前額上的汗水。科爾的話刺痛了他。
「讓我們把想法都說出來吧。」他說。
「我現在處在一個最為難的境地,普勒。」
普勒看她一眼說:「我明白。你是一個維護公共安全的警官,是一個公僕。保護和捍衛公民的利益是你的責任。」
「你說對了。所以我應該怎麼辦呢?疏散全縣的老百姓?」
普勒緊緊握住方向盤,盯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科爾為他指點著去施特勞斯家的路。現在他們行駛在一段很長的直路上,至少按照德雷克當地的標準而言是夠長的了。科爾明顯是想抓住這個普勒不用為轉彎而分神的機會一吐為快。
「你可以這麼做,我想。但是如果沒有更多更確切的情報,我擔心你的警告和疏散措施是否會有很大的效力。」
「可是如果我有你的支持呢?如果有華盛頓那些人的支持呢?」
「那是不可能的。」普勒坦率地說。
「為什麼不行?」
普勒決定對她說真話。
「他們把你們德雷克看作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一個在歷史上譜寫篇章的機會,一個抓那些壞蛋的現行並對他們繩之以法的機會。」
「你是說我們德雷克人成了供他們實驗用的大白鼠?」她搶白道。
「是的,你們是大白鼠。當局認為一旦我們拉響警報,那些壞蛋就會迅速逃離此地,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發動襲擊。」
「但是這裡是我的家鄉啊。我生在這裡,我了解這裡的人。我不能對他們坐視不管,任憑恐怖分子把他們殺光。」
普勒剛才一直在望著她,這時卻挪開了目光。
「普勒?你難道不明白這兒就是我的家嗎?」
「我明白,這意味著我也許不應該告訴你這些事。」
「這是什麼話!」
「就是說,上面不會做任何可能打草驚蛇的事情。他們想靜觀事態的發展。到最後的關頭他們會派來人馬,發力出手。如果想把平民可能遭受的附帶性傷亡減少到最低限度,這個時間應該還是夠的。」
「時間應該還夠?最低限度的附帶性傷亡?」
普勒打斷了她。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只是在這裡夾著尾巴無所作為。我們可以在他們動手之前想法破案,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但是如果我們做不到呢?」
「這是我能提供的最好的設想了。」
「你看來是打算讓我自己做出決定,在國家和我的鄉親們之間進行選擇。」
「我不是打算讓你做什麼,科爾,我只是告訴你他們對我說了什麼。我一點也不比你更喜歡他們的想法。」
「那麼你要怎麼辦?」
「我是個軍人。對我來說這是比較容易的,我需要做的只是服從命令。」
「廢話。」
「是啊,你說對了,它就是廢話。」
「那麼?」
普勒把方向盤握得過緊,甚至使得汽車稍許晃動了一下。
「那麼,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他們默默地向前行駛著。有一次科爾打破了沉默,但只是由於她需要向普勒指明通往施特勞斯家的最後一段路該怎麼走。
快到目的地時,科爾問道:「如果我決定向居民公開發出警告呢?」
「由你來決定。」
「你不會朝我開槍?」
「由你來決定,」普勒重複道,「而且不會,我不會阻攔你,不會向你開槍。」他長出了一口氣,「事實上,我會支持你的。」
「你會嗎?為什麼?」
「我就是會這麼做。」普勒說,「你做的是正確的事情。有時候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容易忘掉被他們看成是細枝末節的東西。你做的是正確的事情。」他又說了一遍。
他們看到了前方施特勞斯家的燈光。普勒在拐進私家車道時說:「我們繼續攜手幹下去。我們會渡過難關的。」
科爾把手掌壓在儀錶盤上,彷彿要放緩在她腦海里奔涌的思緒。
普勒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
「你並不孤單,薩姆。我和你站在一起。」
她轉臉看著他說:「你這是第一次喊我薩姆。」
「我是當兵的,我們這些人都是拘謹古板的傢伙。」
科爾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她拍了拍普勒的手。
「我不要緊……約翰。」科爾望著他說,「我這麼稱呼你行嗎?有時候叫你約翰?我知道這聽起來挺傻,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有人琢磨這類事情。」
「這麼稱呼我挺好。比羅密歐好聽,我覺得。」
「也比朱麗葉強。」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