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科爾開車將普勒送回了他剛才留下車的地方。

他跨出車門時,科爾問道:「你認為埃里克·特里維爾打開了那個保險柜?」

「是的,而且我認為是莫莉幫助他乾的。」

「他們是怎麼乾的?」

「施特勞斯習慣了把自己的西服上衣掛在門後,他的鑰匙大概都在西服口袋裡。我估計在施特勞斯去公共衛生間的時候,莫莉偷偷溜進了他的辦公室,按下了鑰匙的模印。特里維爾是個機械師,配兩把鑰匙對他不是什麼難事。他裝出爛醉如泥的樣子,躺到了施特勞斯辦公室的沙發上。也許有人給他端來了水什麼的,然後大家就把他一個人留在了那間辦公室里。他的衣服口袋裡揣著配製的鑰匙。莫莉關好門站在外面望風。他爬了起來,打開密室,又打開保險柜,取出了他需要的文件。莫莉以照看他的名義回到辦公室,也許她隨手還拿著一沓文件。他把保險柜里取出的資料遞給莫莉,她把它們夾在手裡的文件中。我注意到辦公區一個隱蔽的角落裡擺著挺大的一台複印機。莫莉複印了那些資料,再次去『照料』他,送回了原件。他把原件重新放回保險柜,整個過程人不知鬼不覺。他們大概知道那天施特勞斯不在辦公室,莫莉可以很容易地查清施特勞斯的日程安排。」

「那會是一些什麼樣的文件呢?」

「就像約翰遜說的,是一些地質報告。」

「值得為它殺人嗎?」

「看樣子是值得的。」

「我還是沒弄明白。」

「目前來說,我也一樣不明白。」

普勒看著她駕車離開。他準備回到旅館房間為飛往華盛頓做些準備。他見蘭迪·科爾從旅館的房角里拐了出來,便停住了。

「早晨我急急忙忙跑掉了,對不起。」蘭迪咧嘴笑著說。

「沒什麼。我覺得珍對這事看得很重。」

蘭迪坐到旅館的前門廊上,普勒也挨著他坐了下來。

「別讓她的偽裝欺騙了你。她是個鐵娘子,她的心腸比我們誰都硬。現在這個時候她也許早把這一切都忘掉了。」他撫摸著被她扇了一巴掌的臉頰,「是啊,她是個鐵娘子。」

「我猜她必須這麼做人,既然嫁給了特倫特這樣的傢伙。」

「你說對了。」

「看來你對那人恨得不行。」

「他殺了我的父母。」

「我聽說那是一場事故。」

「人們都那麼說。」

「你認為並不是事故?」

「說真的,我認為不是。」

「你拿得出證據嗎?」

「他擁有這個地方,這裡的一切。我有什麼樣的證據都不會管用。」

「別這麼說,蘭迪。你姐姐是個警察,而且我看她也不像是特倫特的一個粉絲。如果你確實有證據,她會拼盡全力搞垮特倫特。我說得不對嗎?」

蘭迪的眼睛望向別處,剛才那種自信的神態消失了。他揉起了自己的太陽穴。

「那兒又不舒服了?」普勒問。

「疼得厲害。」

「你真的需要找醫生看看。」

「呃,對呀。」

「快點去看看吧。如果有什麼毛病,拖得越久結果就越糟。」

「我倒要拖一拖看看。」

「隨你的便。你父母的墓是那片墓地里唯一一個保存完好的。是你維護的還是薩姆?」

「我們倆。」

「薩姆對我說是開礦時一塊大石頭滾落下來砸到了他們的車上?」

蘭迪點點頭,眼裡馬上就閃出了淚花。他從普勒身旁移開身子,轉過頭擦了擦眼睛。

「他們開車去珍的家。特倫特礦業公司在附近放炮開礦。那東西正好砸到了路上。」他停住話語,儘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於是他們就死了?」普勒問。

蘭迪點頭。「醫生說他們基本上是當場喪命的,所以沒受更多的折磨。這倒不壞。過了好一陣我們才找到他們。」

「誰找到他們的?」

「我。」

「你說他們去珍的家,你指的是他們過去的房子?」

蘭迪點點頭。

「他們為什麼去那裡?」

「那天是我的生日。」蘭迪的聲音低得普勒幾乎無法聽清。「珍為我辦了一場晚會。」

「就是說他們是在你的生日那天去世的?」

蘭迪又點點頭。他的腦袋深深地垂了下去。「最可怕的生日禮物,我得這麼說。從那以後我再也不過生日了。」

「你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他們一直沒來,我們就打電話,沒人接聽。我們就分開去找。他們有三條路可以來珍的家。由於採礦作業經常有封路的情況,我父母不會固定地只走一條路。所以我們必須查看所有的三條路。薩姆負責一條路,珍負責另一條,我負責第三條路。我那條路選對了。」他的眼裡又湧出了淚水,這次是普勒轉過臉去。

「發生這事時特倫特在什麼地方?」

「在自己家裡喝酒。」蘭迪緩緩地搖起腦袋,「當他知道了發生的一切後,你能猜出他對我是怎麼說的嗎?」

「說什麼了?」

「『這類事有時會發生的。』這個渾蛋就這麼對我說,『這類事有時會發生的。』」

「我為你難過,蘭迪。」

「哦。」他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普勒低著頭說:「我是理解的,這樣的事情能讓一個人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我的狀況還不錯。」

「你真這麼認為?」

「是啊,我過得挺好。該死的,你沒法選擇你的家庭,你只能設法與你的家人一道生活下去。」

這話該對我說,普勒想。

「珍呢?她是怎麼對待這個打擊的?」

「她走她自己的路,做她自己的事情。她不停地忙著。她和我們一樣被父母的死亡擊垮了。但是她年輕、富有,她有許多生活目標。她需要照顧家庭,需要撫養孩子。」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你的人生路還長著呢。」

「你當真這麼看?」

他說這話的方式不禁使普勒目不轉睛地盯住他說道:「你想早早地結束你的生命嗎?如果這麼想,實在是太愚蠢了。」

「不對,我可不值得人們為我悲嘆。」

「你對羅傑發出了新的死亡恐嚇嗎?」

「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被人家威脅了。你的調查進展得怎麼樣?」

「我估計全鎮都在談論這件事。」

「是這樣,沒錯。」

「進展緩慢。」

「很難想像有這麼多人被殺。」

「你認識埃里克·特里維爾或者是莫莉·彼特娜嗎?」

「不,不算認識。」

「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蘭迪?」

「我見到他們會打個招呼,就是這麼個認識。」

「你對他們的了解是否足夠讓你告訴我,他們接觸毒品嗎?也許做毒品生意?」

「不,這我可不知道。我同毒品沒打過交道,所以我沒法知道。讓我成癮的東西是啤酒。」蘭迪回頭看看旅館營業室,「你對路易莎做的事太棒了。」

「我做的不過是任何人都會做的事情。」

「這是你的看法。薩姆是個好警察,她會提供很好的幫助。」

「她已經在這麼做。」

「珍對我說了炸彈的事情。你救了薩姆的命。」

「差點沒能救她。我發現得太晚了。」

「在我眼裡你仍然是個英雄。也許我沒對薩姆說過,但是我的確為我的這位姐姐驕傲。」

「那你就親口對她說。人生苦短。」

「也許我會說的。」

「你會回到自己家人的身邊嗎,蘭迪?」

蘭迪站了起來。「我還不能肯定,普勒,還沒拿定主意。」

「嘿,到了一定時候你必須做出選擇。」

「是呀,我知道。」

他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了。普勒望著他的背影。

西弗吉尼亞州的德雷克縣是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得多的一個地方。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