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德雷克縣的三位警察並排站在一起,低頭望著犧牲的同事。普勒在一旁觀察著他們。都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兩個長得瘦,一個胖乎乎的。

他們都很年輕,歲數最大的看著也只是三十歲出頭。普勒在其中一個警察手背上發現了錨狀的刺青。

「海軍?」普勒問道。

那人點點頭,目光從韋爾曼屍體上挪開,短暫地瞥了一眼普勒。

普勒明白,他的刺青是退役後文到手上的。軍方不允許軍人在軍裝遮擋不住的身體部位有任何文身。

「你在陸軍?」錨狀刺青問道。

「匡蒂科的第701憲兵群,我是CID的。」

「海軍陸戰隊的訓練基地也在那兒,是不是?」胖乎乎的警察問道。

「沒錯。」普勒說。

「我的堂弟是陸戰隊員。」胖子說,「他說陸戰隊總是最先被派到前線去。」

「海軍陸戰隊在中東多次掩護過我們。」

科爾走下了樓梯。

「有個礦工在上班的路上發現了拉里的警車。車在離這兒三公里的一條山溝里。礦工報了案。已經派我們的技偵人員去現場了。」

普勒點點頭問:「然後那個搞技偵的會到這兒來嗎?我需要同他談談。」

「我會告訴他的。」科爾轉向她的手下,「慮到在拉里身上出現的情況,我們需要確保有兩個警官不間斷地守在這裡進行警戒。」

「警長,這會嚴重影響我們的正常值勤。我們的人手實在太少了。」錨狀刺青說。

科爾指著韋爾曼的屍體說:「也許拉里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看看他的下場如何。」

「是,警長。」

「還有,德沃尼,我想請你趕到那邊警戒拉里的車。」科爾對他說。

「是,警長。」德沃尼答道。

普勒觀察著這些警察對於他們的女上司做出的反應。如果說西弗吉尼亞同軍隊有什麼雷同之處的話,那就是儘管已經進入了二十一世紀,女人們想做些事情依然很不容易。從這些男警察的表情看得出來,「山脈之州①」目前還算不得是女人們可以盡情施展的地方。

①山脈之州(Mountain State):西弗吉尼亞州的別稱。

「特別調查員普勒將幫助我們開展調查。」科爾說。

三個男警察以生硬的神情望著普勒。這並不讓普勒感到意外,如果把他換成是他們中間的一個,照樣會產生怨氣。

他沒說什麼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維護正義這類顯而易見的空話。事實上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說真的,他沒有權力去指揮他們。他表現得很有禮貌且很有專業素質。至於科爾的這些手下,就留給她去歸攏吧。

「犯罪現場勘查記錄在什麼地方?」普勒望著科爾問道。她已經拉上了防風夾克的拉鏈——普勒猜想,可能是當著下屬的面,她想罩住裡面那件有點透明的T恤衫。

「在我的車裡。」她取來了記錄。

普勒在上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並標註了他出現在現場的日期和時間。他仔細查看了記錄本上登記的名字和身份。警察,包括一名技偵人員。還有一位是醫生,他在現場記錄上依照法律明白無誤地證實了四個被害人已經身亡。

科爾向德沃尼說明了韋爾曼警車的確切地點,派他上了路。

等她忙完後,普勒問道:「有哪家媒體來過嗎?」他們此刻站在屋前的門廊里。天已破曉,清晨的光線足夠讓普勒看清科爾發黑的眼圈。她從煙盒裡掏出一支香煙。普勒用一隻手遮住嘴,放低聲音不讓室內的警察們聽到。

「我們應該在側面的院子里開闢一個休息區。現場勘查還得持續一陣子。你可以在休息區吸煙,我們也可以在那兒吃飯,並且集中堆放我們的垃圾。我們還需要設置一個活動廁所。」

「房子裡邊有兩處洗手間。」

「不能給犯罪現場帶來任何變化。不能碰室溫調節器,不能用房間的廁所,不能在屋裡抽煙、吃飯、喝水或者是嚼煙絲。我們製造出來的東西和現場攪和在一起,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科爾把香煙放了起來,雙臂抱在胸前。

「好吧。」她不情願地說。

「媒體?」普勒又問了一遍。

「我們這裡只有一家周報。即使是離得最近的電視台和電台,也都可以說是在遙不可及的地方。所以,沒有,目前還沒有媒體的干擾。而且我也不想召開什麼新聞發布會,假如你想知道這個的話。這裡太偏僻,來一趟不容易,除非你特意想來德雷克縣。而在目前,媒體似乎沒什麼人想著要上這兒來。」

「好。」接著,普勒欲言又止,看了看她。

「怎麼了?」科爾仔細打量他,然後問道。

「你和一個叫蘭迪·科爾的人有什麼聯繫嗎?」

「是我的弟弟。怎麼了?」

「早些時候我碰上了他。」

「在什麼地方碰上的?」她急忙問道。

「我住的地方。」

她試圖做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但瞞不過普勒。她問道:「他怎麼樣?」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又喝多了?」

「他是清醒的。」

「令人驚嘆。」

「但是他說頭疼得厲害。」

「是的,我知道。」她的聲音透出了焦慮。

「大約從去年就開始了。」

「我告訴他去檢查一下。」

「我也對他這麼說過。他可不一定會照你的話去做。事實上,他大概是根本不會照你說的做。」

「我去取我的用具,好勘查現場。」

「需要我幫忙嗎?」

「你是管事的。這是打下手的活兒,對不對?」

「這地方沒什麼打下手這一說。如果過去還可以這麼說的話,拉里的死已經讓事情發生了變化,至少對我是這樣。以前我從來沒讓部下丟過性命。現在我失去了一個人。事情變化了。我們都得全身心投入進去。」她強調說。

「我明白。如果我需要幫助的話,我會對你說。」

「你在中東失去過很多戰友嗎?」

「即使失去一個,也太多了。」普勒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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