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陳奇行刺 奸王自刎

天空中飄浮著一片片烏雲,遮擋住了灼人的烈日,使得這盛暑炎天,有了難得的涼爽。劉恆出了行宮,令侍衛牽過御馬,正要揚鞭跨上,就見一隊人馬疾馳而來,約有二三十騎,馬蹄攪起的塵土漫天飛舞,看不清來人的面孔。

侍衛們警覺起來,紛紛橫刀上前,將劉恆擋在了身後。

「吁!」隨著一聲吆喝,當先一匹白馬停在了劉恆面前,馬上的人滾鞍下來,伏地叩首,「吾皇萬歲萬萬歲。」

劉恆定睛一看,卻是丞相張蒼:「哎,張卿,你不在長安留守,跑到中都來做甚?萬一京城有失,你擔待得起嗎?」

「臣正是為京城安危而來。」

「噢。」劉恆一驚,「平身說話。」

張蒼站起:「萬歲,大事不好啊。」

「出了什麼事,值得丞相親自跑來。」

「濟北王劉興居他起兵謀反了!」

「怎麼會是他?!」劉恆覺得意外,「朕還以為應該是吳王劉濞。」

「吳王也蠢蠢欲動。據探報得知,吳王已集結了十萬大軍,只差打出反旗了。」

「還有哪個諸侯王參與?」

「淮南王劉長也曾去過吳王那裡,只是現在還沒露反相。」張蒼奏道,「萬歲對他也不能掉以輕心。」

「你離開以後,京城的防衛會不會……」

「臣已令周亞夫的兩萬人馬,不要按原計畫追趕萬歲北上,而擅自決定讓他留守京城。萬歲,臣先斬後奏,死罪也。」

「丞相何必如此過謙。朕聽了這般布署,也就鬆了一口氣。」劉恆一副輕鬆的樣子。

「萬歲,周亞夫和張武兵馬合起來不足四萬,若吳王與濟北王合兵來犯,他們凶多吉少,萬歲應火速回軍才是。」

「你不要再說了,朕自有道理。」劉恆對張蒼的建議置之不理,「今日朕決定到郊外體察民情,丞相正可隨朕同行。」

「萬歲,長安的防務要緊。」

「這等啰唆,是何道理。」劉恆板鞍上馬,「去便去,不去便罷。」

張蒼雖然對長安擔心,也不敢再奏,只得上馬相隨。

就說是陰天,但畢竟是在三伏里,走沒有幾里路,劉恆已是汗流滿面。由於雨水少,地里的莊稼明顯呈現旱象。

地頭上坐著一個老漢,年紀約有七十多歲,他用白布巾擦擦額頭的汗水,一邊抽著旱煙,一邊唱著凄苦的小調,那聲音就像風車的吱嘎聲一樣,讓人的心裡一陣陣發悸:

家無良田兮薄壟幾行,

丁無青壯兮老朽種糧,

房難遮雨兮暴晒驕陽,

瓮無粒米兮唯有秕糠。

秋後收成兮小袋可裝,

稀飯半飽兮經年飢慌。

差役收稅兮惡似虎狼,

何日上達兮訴與皇上。

劉恆走近前,躬下身來問道:「老人家,聽你適才唱道,生活格外艱辛,日子過得緊巴。」

老漢斜他一眼:「過路客官,休管閑事,老朽隨便唱唱,排解一下心中的煩悶而已。趕你的路去吧。」

「老人家,我想問問,你們的日子究竟過得怎樣?」

「怎樣,你不是聽到了,家家無隔夜之糧啊。」老漢長長打個咳聲,「今晚我還不知如何充饑呢。」

「真就難到了這般地步?」

「客官,種田的十年倒有三年澇,七年旱,難得有一點收成,官府再來收去糧稅,我們哪裡還有口糧啊。」

劉恆沉思一下,又問:「若是不收田畝糧稅,日子是不是就好過了?」

「那是當然了,」老漢晃晃頭,「可是國家的糧稅誰敢不收?你我也說了不算,白日做夢吧。」

劉恆默默起身走開,一會兒,對張蒼說:「丞相,既然百姓的日子這麼苦,我們把糧稅免了如何?」

「萬歲,你該不是和臣說笑話吧?」

「朕是在認真地徵求你的看法。」

「這萬萬使不得。」

「你說使不得,有何道理?」

「萬歲,國家是靠著糧稅支撐呢,沒有糧稅,宮廷的用度,百官的俸祿,還有軍隊的花銷,都從哪裡出啊?」

「除了糧稅之外,不是還有鐵稅,鹽稅,交易稅嗎?」劉恆對老漢的境況甚為同情,「由此可見,全國的種糧人的日子都這樣艱難,朕的意思,還是把糧稅免收了吧。」

「萬歲體恤民生,固然是仁愛之主,但種田納糧,乃千古慣例,決不可以貿然免收。」

「免除糧稅後,國家自然會有困難,但朕帶頭節儉度日,所有官吏都要削減俸祿,不信國家就難以支撐。」劉恆決然地說,「朕意已決,回朝後立即擬旨,詔告全國。」

張蒼不敢再頂撞,只有嘆息而已。

中都是個陰天,而虎狼谷在赤日的暴晒下,似乎石頭都要冒煙,地上騰騰升起縷縷水汽。

也先的十萬大軍在這熱氣中全速前進,時近中午,部將提出休息,吃過午飯後待天氣涼爽些再行進。

也先看看頭頂的烈日,心有所動:「這個……」

一枝梅恨不能匈奴大軍立時打到長安,便對也先道:「大單于,前面就是虎狼谷了,應該全速通過,至多一個時辰。萬一敵軍來到,要過虎狼谷那就難了。」

「對,有道理,部隊全速前進。」匈奴大軍加快了行軍速度。

在崖頂兩側埋伏的漢軍,這罪也夠他們受的了。陽光像不斷射下來的火箭,軍士們全都汗流浹背,有些將士已然中暑,但陳武傳下嚴令,任何人不得撤離,更不許活動以免被匈奴發現。

也先的先頭部隊接近了虎狼谷口,部將撥馬轉迴向也先請示:「大單于,前面就是虎狼谷,隊伍是否繼續前進?」

也先沒有答話,而是催馬向前,來到谷口仔細觀望。但見兩側高峰入雲,壁立千仞,中間一條曲折的通道,也就能夠四馬並進。確實是地勢險要。也先又抬頭向峰頂瞭望,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看不出有埋伏的跡象。

部將在身後催問:「大單于,人馬是否前進?」

也先沉思一下:「派出十騎探馬,入谷一里路搜索。」

「得令。」部將帶十個馬軍進谷去了。

一枝梅到了也先身邊,說道:「大單于,也過於小心謹慎了吧。這虎狼谷雖說險要,但它也無處埋伏人馬呀。」

「還是不能大意,以免中計。」也先自有他的主意。

少時,部將和探馬轉回:「報告大單于,谷內靜悄悄的,沒有漢軍一兵一卒。」

「前進吧大單于。」一枝梅的聲音煞是動聽,足以令人銷魂。

也先對她報以微笑,大手一揮:「進軍,全速通過。」

匈奴大軍以雷霆萬鈞之勢沖入谷中,戰馬如狂風驟雨瀉進虎狼谷,其勢山搖地動。也先和一枝梅緊隨部將,三騎並行疾馳似箭。前進了約有五里路光景,也先突然勒馬停住不動了。

部將奇怪地問:「大單于,為何停止不前?」

「不對!」也先冷丁地冒出一句。

「什麼不對?」部將一頭霧水。

「這虎狼谷有埋伏!」也先言之鑿鑿。

一枝梅問:「大單于何以知曉?」

「我們已經前進了四五里路,可是卻一個行人也沒有遇到,這說明什麼?說明路已被阻斷了。漢軍設下了埋伏!」

部將如夢方醒:「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那,我們該怎麼辦?」一枝梅也感到有道理。

「後隊改為前隊,立即退出虎狼谷。」也先毫不遲疑,下達命令。

於是,匈奴大軍開始退出。十萬大軍業已進入谷內六萬之眾,命令傳達過去約有半刻鐘時間,隊伍不免呈現了混亂。

山頂上埋伏的陳武,原計畫是待匈奴軍全部進入山谷內再發起攻擊,一見匈奴突然要溜,也就等不得了,立時下令進攻。

漢軍在谷口兩側推下了備好的滾木巨石,居高臨下,谷口的匈奴軍士多被砸成肉餅。沒有半袋煙的功夫,谷口便被切斷,堵了個嚴嚴實實。退出去的匈奴軍不足五千人,被截在谷內的匈奴軍還有五萬多人。也先本人和一枝梅也給堵在了山谷中。

部將從谷口處返回:「大單于,出谷的路已斷,我們怎麼辦?」

也先將手中大刀一舉:「總不能在谷里等死,殺出去。」

「末將引路。」部將一馬當先。

言猶未落,兩側的崖頂上,火箭如下雨般地射下,火箭雜著壘石像冰雹一樣落下,匈奴軍只有挨打的份兒,很多兵士中箭受傷,或者被石頭砸死。也先不顧一切向前奔去,山頂上埋伏的漢軍待壘石火箭用光,便紛紛下山去往谷口堵擊。

乘馬飛奔的一枝梅見上面的漢軍已撤走,她在馬上縱身一躍,便攀上了崖壁的一棵小樹,繼而利用她的輕功,不太費力地登上了崖頂,再往下看,匈奴軍的累累屍體觸目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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