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祖塋被掘 趙佗起兵

風和日暖,紫燕呢喃,門前的碧水漾起輕微的漣漪。兩頭叫驢在引頸長嘶,一條肥碩的黃狗圍著生人和幾匹壯馬吠個不停。趙弘推開大門,走出來查看,見是一隊衙役,趕緊迎上來:「各位上差,駕臨茅舍,不知有何公幹?」

孫成往身後一指:「眼睛睜大點,這是縣太爺張大老爺。」

趙弘一躬到地:「見過大老爺。」

張武斜眼打量:「你就是趙二莊主。」

「不敢當,草民趙弘。」

「那該死的南越反王趙陀,是你的兄長。」

「草民的胞兄。」趙弘嘆口氣,「有什麼法子呢,龍生九子,各不相同。」

張武滿是戲弄的口吻:「你有趙陀做後盾,自然是橫行鄉里,凌駕於鄰里百姓之上。」

「草民一向奉公守法,不敢有半點差池。家兄趙陀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二人各不相擾。至於草民我的為人,張大人問過同庄的婦孺老幼,自會有定論。」

「聽說你還號稱『二善人』。」

「這是鄉親們的抬舉。」

「哼!」張武鼻子重重的一聲,「無非是小恩小惠,騙得鄉民好感。」

「大老爺,草民從不敢騙人,鄰里有難,一向施以援手。」

「好了,不用再費唇舌了。」張武抬腿就往莊裡走,「趙信強搶民女,可躲藏在你這趙家莊?」

「大老爺,草民不敢窩藏壞人。」趙弘意在表白,「那於老明去縣衙告狀,還是草民用車送的他啊。」

「這能說明什麼,做的表面文章嘛。」張武已是到了庄門,「一邊是同胞兄弟,一邊是平常小民,護著誰那是不言而喻的。」

「大老爺,草民以項上人頭擔保,趙信不在莊裡。」

「那我可要搜上一搜。」

「老爺可以挖地三尺。」

張武吩咐一聲:「來呀,趙家莊內給我徹底搜查。」

「遵命。」孫成答應一聲,帶著衙役呼啦啦闖入了庄門。

前後大約半個時辰,孫成帶人出來了,自然是一無所獲。

「這卻怪了,難道能上天入地不成!」張武已是去了一半信心。

「上天倒不可能。」孫成嘿嘿冷笑著,「這入地嘛卻十有八九。」

「他怎個入地法?」張武急問。

孫成一拍胸脯:「張大人,您隨我來。」

眾人誰也不明白孫成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他在頭前走,大家身後跟著他。

拐過趙家莊,到庄後不過二里路,便是趙家的祖墳。

張武看看石牌坊:「這不是趙家的祖塋嗎?」

「不錯。」孫成臉上是狡滑得意的笑,「趙家祖墳,挖有無數地洞暗窖,趙信那廝,一定藏在此地。」

「如何令趙信現身?」

「挖!」孫成迸出一個字。

「大老爺,萬萬不可。」趙弘急了。

「怎麼,怕了?!」

「非也。」趙弘言道,「大老爺您想,草民身為一族之長,若不能保護祖墳,還有何顏面活於人世!將心比心,若有人要動太爺您的祖墳,您會答應嗎?」

「如果沒鬼,挖挖又有何妨。」

「趙家的列祖列宗,斷不可受到驚擾!」

張武心想,這反王趙陀的祖塋,正好掘開破它風水,如今有這絕好借口,自是不能放過。

他大手一揮,重重吐出一個字:「挖!」

趙弘一下子癱坐在地。

墓碑倒了,墓基塌了,墓冢扒了,趙家祖塋轉瞬間一塌糊塗。墳前的石人石馬也已東倒西歪,祭殿里的燈燭香果狼藉滿地。經歷了一場浩劫,面前的景象慘不忍睹。

趙弘欲哭無淚,他望著眼前的一切,心頭猶如萬把鋼刀在攪動,雙眼半眯,老眼昏花,彷彿是列祖列宗在齊聲對他責難。張武卻是心中解恨,趙氏的祖墳給他毀了,風水給破了,那趙陀也就該走背字兒了。

儘管孫成一直沒有收穫,但張武顯然並不著急。

趙弘忍無可忍了:「大老爺,這墓也掘得差不多了,難道一定要挖地三尺才肯住手嗎?」

張武沒有說話,他是在默許孫成繼續深掘亂挖。

孫成那裡卻是冷笑一聲:「趙二員外,你以為我孫成會一無所獲嗎?不會的,你那祭殿裡面有文章。」

這句話,說得趙弘全身一抖。

孫成又把話深入下去:「莫忘了,你家六爺與我曾是莫逆之交,那個秘密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趙弘沒轍了,他彷彿一下子成了啞巴。

張武聽得頓時長了精神:「孫成,快帶我去祭殿。」

孫成為首,眾多衙役簇擁著張武走進了祭殿,趙弘也無力地跟在身後。孫成將目光緊盯在祭案上。楠木祭案上,一尊和田玉的香爐煞是惹人喜歡。看規制足有飯盆大小,像羊脂一樣潔白。裡面燃著三炷檀香,裊裊升起繚繞的青煙。

孫成直奔過去,將那香案猛地一挪。由於用力過猛,那香爐一晃滾落在地,「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趙弘頓時大叫一聲:「該死的孫成,你可要了我的命了!」

「一個玉香爐,值得你大呼小叫。」

「你懂什麼,這是我家祖傳十六代的祭祀香爐!它,它,它價值連城啊。」趙弘上前揪住孫成衣領,「你賠我的香爐。」

張武怒喝:「住手,還反了你!孫縣尉又不是故意的,即便有意打破亦是應該,算你倒霉。」

趙弘連連頓足:「這真是沒有天理啊!」

「孫成,不要聽他胡攪蠻纏,快些查找暗室。」

「遵命。」孫成挪開香案,用腳一蹬,地下的方磚錯開,現出一個水缸大小的洞口。

張武看看洞口,再看看孫成:「既知有此地下室,為何不早搜查。」

「這時指明方恰到好處。」孫成獻媚一笑,「若不挖挖他的祖墳,怎能煞那反王的氣焰。」

張武點頭稱是:「有理,本官不怪你。下去抓人吧。」

「莫急,咱要下人,他在暗處要是下毒手,我們會吃虧。」孫成自有辦法,「我叫他自己走出來。」

「他那麼聽你的話!」

「我有辦法。」孫成對下面喊道,「趙老六,痛快自己上來吧,別讓我費事,否則我可就點火放煙了。」

一會兒,下面說話了:「孫成,你真不是東西,出賣朋友,巴結新貴,你不得好死。」

「老六,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你想想,張大老爺到任,我還能和你坐一條板凳嗎?」孫成規勸,「反正得上來,何苦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信沒再言語,從地道口走上來。

於老明此刻著急了:「小萍,我的閨女,小萍。」

「你嚎啥,她沒死。」趙信瞪了一眼。

於萍隨後從地道口上來,撲到於老明懷裡:「爸爸!」

於老明摸著女兒的頭:「小萍,你沒咋的吧?」

於萍唾了趙信一口:「這個鱉犢子,想要佔我的便宜,被我一個大嘴巴子,打得他暈頭轉向。」

「好閨女,沒吃虧就好。」於老明喜淚流下來。

張武對孫成大加讚揚:「孫縣尉為國立下大功,本官要上報朝廷,為你請封受賞。」

「謝大人栽培。」孫成甚是得意。

「趙二員外,你還有何話說?」張武諷刺地發問。

趙弘依然在辯白:「趙信藏入暗室,草民並不知情。」

「還想狡賴。」張武吩咐,「把趙弘、趙信這兩個罪犯給我押走。」

趙弘意欲擇開自己:「大老爺,強搶民女乃趙信所為,與我無干,將我扣押毫無道理。」

「怎麼,你窩藏罪犯就是包庇罪,還敢奢言無干。」張武不由得動氣,「孫縣尉,將趙弘的妻兒一併帶走。」

趙弘急了:「大老爺你得講理啊,就算我犯包庇罪,也不該累及妻兒呀。」

「怎麼,你說老爺我不講理,這些全在律條之中。」張武警告,「你若再敢巧言狡辯,本官就將你趙家莊全庄男女老幼,一個不留全都鎖走。」

趙弘張了幾下嘴唇,沒敢再言語。他和趙信,以及老伴並四個兒子,都乖乖地被押走了。

番禺城是一派繁華景象,高大的椰子樹和棕櫚樹搖曳著翠綠的枝葉,盡情地展示著南國的風光。街頭賣水果的攤子一個挨一個,叫賣聲此伏彼起,顏色鮮艷的各式水果,許多都叫不出名字來。

商人打扮的袁盎走在番禺的街頭,初次領略這南越國都的風情,有說不出的新奇感。重任在身,他顧不上觀光,邊走邊問,很快找到了國王趙陀的王宮。

袁盎走近大門,侍衛過來阻攔:「靠後,不得再往前行。」

「將軍,煩請通報,在下求見王爺千歲。」

「你?」侍衛上下打量袁盎,覺得他衣著氣質不俗,「閣下尊姓大名,要見王爺何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