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講一位首長的故事,這可真是位妙不可言的人物。
當然,說起來很遺憾,我記不得現在這人在哪個城市裡屈尊。當初我是在哈爾科夫報上看到了一篇短文,其中提到了他。可他是在哪個城市,我忘了,記性太差。反正,那地方離哈爾科夫不遠。
其實,這倒無關緊要。請人們自己去辨認罷。說不定能認出他來——這人姓德羅日金。
話說回來,事情發生在一個小城市裡。說實在的,還算不來城市,不過是個什麼小縣城吧。
那是個星期天。
那時正好是春天,風和日麗,常言說是萬物復甦,也許小草又發綠了。
老百姓自然都到大街上來了,來遛馬路嘛。
人群里有當地公安局副局長德羅日金同志,他大駕親臨,也散步來了,還帶著夫人。夫人一身滿漂亮的花布衣裳,戴頂草帽,拿把洋傘,還穿著套鞋。
倆人溜溜達達的,簡直和普通人一個樣,也不嫌惡老百姓。他倆挎著胳膊,在這條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悠哉游哉。
他倆悠哉游哉到了舊卡茲納奇街的拐角,突然停住了腳步。在這公共的人行道中央,有頭豬在那兒亂竄。這傢伙個頭還真夠大的,能有七普特重。
天曉得它從哪裡跑來的。不過,竄到大街上,明目張胆地攪亂公共秩序,這總是事實呀。
也是鬼使神差,正好趕上德羅日金同志偕同夫人在這裡散步。
我的上帝喲!或許是德羅日金同志不大高興看見這付豬臉吧?或許是他工作之餘希望看看大自然中什麼高雅點的東西吧?可這兒偏偏來了頭大肥豬。我的上帝,豬真是多麼不檢點!再說,是哪個把這傢伙放出來的呢,真真豈有此理。
最要命的是,德羅日金同志是個暴性子,他馬上火冒三丈。
「這是誰家的豬?」他喊道,「勞駕趕快給我收拾了。」
不消說行人個個手足無措,大家都不吭聲。
首長說:「光天化日,這是搞什麼名堂!豬跑到路上擋人的道,散步也不得安生,我現在就拿槍崩了它。」
說著德羅日金同志就把槍掏了出來,這時圍觀的人們中間起了一陣騷動。有幾個見識廣點,大概在軍隊呆得長些的,知道子彈不長眼睛,急忙閃到一邊去了。
首長剛要結果豬的性命,妻子開腔了。噢,是夫人搭話了。
她說:「佩嘉,何苦拿槍打它,也許它馬上就鑽回院里去了。」
丈夫說:「這不是你老百姓管的事。你先給我住嘴,不要干涉警察的治安措施。」
這時候,從院子大門裡搖搖擺擺走出來一個瘦小的老太婆,這老太婆出了院子就東張西望地找什麼東西。
「哎喲,」她說,「我的老天爺!我這野東西跑到這兒來啦。首長同志,您可別拿槍嚇唬它,我這就趕它回去。」
德羅日金同志火氣又上來了。他原來想欣賞一番大自然的景色,可這裡對不起,看見的是一個笨老婆子加上一頭肥豬。
「啊……」他說,「是你的豬呀!我馬上斃了它,把你送公安局,看你再把豬放出來。」
這時妻子又插了嘴:「佩嘉,」她說,「咱們走吧,看在上帝份上。要耽誤吃中飯了。」
不消說,夫人做了件蠢事——她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袖,意思是說:咱們走吧。
這下民警首長的臉都氣白了。
「好哇,」他說,「敢幹涉治安措施,違抗警察當局的命令!還拽我的袖子。我馬上把你逮起來。」
德羅日金同志吹哨喊來值勤民警。
他說:「把這個女公民抓起來送公安局,她干涉民警治安措施。」
這位行為不檢點的夫人,讓值勤民警抓著手送了分局。
人們敢怒而不敢言。
德羅日金的妻子在公安局究竟押了多久,家庭糾紛最後如何了結,我們都無從知道了。很遺憾,報上對此隻字未提。
(1925)⑧
顧亞鈴 白春仁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