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你的愛,值不值50萬?

銀行失竊了50萬,沒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一個名叫張村的人被刺殺,他和那50萬,有什麼聯繫?

秋雨涼涼。心理醫生夏洛克坐在自己的辦公室,抽完一支煙,穿外套,出門。雨絲像一層薄薄的霧,籠罩了城市的天空。夏洛克的頭髮和肩膀,瞬間有了微微的濕潤。

不經意,他扭頭,一條黑影一閃而過。

夏洛克停住,靠在路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邊,拿出煙點上。一口煙圈吐出去,在煙霧和雨霧中,他看見了一顆人頭。在對面一堵牆邊,斜掛著一顆人頭,眼珠還在滴溜溜地打轉。

夏洛克從容地迎著那雙眼睛走過去,人頭的後面,轉出來一個身體。夏洛克看清了這整個人後將身體依在牆上,直視著眼前這個傢伙:「喂,你為什麼跟蹤我?」

那傢伙「咻咻」地喘著氣,顯得極為慌亂。老夏掏出一支煙給他點上。那傢伙生硬地說:「我哪裡跟蹤你,我就是想看看心理醫生長什麼樣兒。」

夏洛克嘴裡的煙差點飛出去,他噴著笑意問:「怎麼樣,看了還滿意嗎?」

「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那傢伙滿臉氣憤,覺得夏洛克的嘲笑是對他的羞辱。他低下頭不說話,安靜的空氣里,只聽見兩支煙在雨霧裡嘶嘶地燃燒。2分鐘之後,他狠狠啜完最後一口,將煙屁股扔到地上,理直氣壯地對夏洛克說:「明天我還來!」

這傢伙語氣灼灼,眼睛裡幾乎噴出火來。這眼神,讓老夏想起畫家梵高在他生命的最後階段拚命畫向日葵的樣子,梵高那時的眼神,就是這種空茫卻又執著、渙散卻又激情的兩支火炬。

這種目光,是偏執狂的專利。

夏洛克的臉上又浮現出遊戲般的笑容,說:「我不等你啊。」

第二天,在那個電話亭邊,夏洛克與那傢伙擦肩而過。老夏吹了一聲口哨,沒有理他。

第三天,在一家燒餅鋪前,那傢伙立在那兒,示威似的朝老夏揚頭,老夏遞給他一支煙。

第四天,在路邊煙攤,他替老夏買單,買了一包煙。煙攤老闆送了老夏一支打火機,上面印著一個露點女郎和一輛轎車,還有兩個字「雙馬」。老夏轉送給了他。

老夏就這樣認識了他,也不知他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反正人家說過,只是來看看心理醫生長什麼樣子,就給他看唄。回家的路上有個人跟著,也是個樂趣。

其實那傢伙也並不令人討厭,25歲左右,白白凈凈,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得出,也是一個嚴謹家庭出來的有教養的孩子。

兩周之後,老夏在下班的路上不再見到他,那傢伙消失了。

德國有句諺語:只發生過一次的事就像壓根兒沒有發生過。夏洛克有一刻有那麼點恍惚,那傢伙來過嗎,好像從來沒有到過這裡。

一個月之後,公安局刑偵隊華笙隊長通知夏洛克,一起調查一個案子。

銀行里失竊了50萬,有一個經手人已經被捕,可他死活不承認是自己乾的。找不到那50萬,案子陷入了僵局。

夏洛克跟著華笙走進看守所的審訊室。夏洛克不禁錯愕兩秒,那個犯罪嫌疑人,正是一個月前天天跟蹤老夏的那傢伙。

「夏家奇,你把那50萬弄哪裡去了?」華笙幾乎聲嘶力竭。

「原來還跟我一個姓。」夏洛克心裡想著,臉上卻不動聲色。夏家奇的臉色更加蒼白,眼睛裡噴出了火星。

夏家奇要求和夏醫生單獨談。

「夏醫生,您救救我,不是我。」夏家奇不再趾高氣揚,他的虛弱和委屈,讓他的整個身體都癱軟下來。牢獄之災,足以摧毀一個人的精神世界。

但是夏洛克狠狠地問:「不是你還有誰,一個月前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要我幫你擺脫作案前的焦慮嗎?但凡一個人要有重大行動,必然會有強烈的焦慮和慌亂,你很想找我做治療,又怕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就藉助跟蹤我的方式,這是不是你來找我的真實目的?」

夏家奇不做聲。

夏洛克接著說:「可我沒想到,你竟敢把銀行里的錢偷得沒有了蹤影。」

夏家奇抬起蒼白的臉,哆嗦著嘴唇說:「真的不是我,你得幫我。」

「證據呢?證據在哪兒?你叫我怎麼幫?」夏洛克生氣地說,「一個月前,你找我去究竟是為了什麼?」

夏家奇無奈地說:「為了我的女朋友。從9歲時我就開始喜歡她,我們相愛15年,可是現在她卻要跟我分手,我很苦悶,所以想找你聊聊。」

「你為什麼不去門診登記,正常地找我做治療?」夏洛克好奇地問。

「後來我也想通了,失戀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還值得看心理醫生?」夏家奇不屑一顧地說。

「所以,在你失戀的半個月里,你天天跟蹤我,於是失戀的心情也好轉起來了?」夏洛克啞然失笑。

夏洛克走出看守所的時候,聽見了夏家奇撕心裂肺的呼喊:「我冤枉啊!」那聲音,聽的人心裡都一顫。

調查發現,那50萬,被划到了另外一個賬戶上。劃賬的第二天,有個男人就把50萬從那個賬戶取走了,現金被裝進了一個鼓鼓囊囊的旅行包。那男人戴著墨鏡,穿著寬大的衣服,面貌模糊不清。

根據取款人身份證上的地址核實,原來是一個被遺失的身份證。

這是一起有預謀的銀行現金盜竊案。而負責這筆款項的銀行經辦人,就是夏家奇。華笙對夏洛克說:「你別費心了,是夏家奇沒錯,放火者喊救火,我們不能輕信他。」

夏家奇一個勁喊冤,而那個取款的人已經失去了蹤影。50萬不見了,夏家奇也說不出那50萬的下落。

夏洛克心底里對夏家奇有些同情,隻身一人來到夏家奇工作的銀行調查取證。銀行的員工們一一訴說夏家奇的情況:

「他平時工作相當認真、仔細。」

「他加班最多。」

「他性格很好,話不多,很聰明。」

「他沒有什麼仇人。」

「我怎麼也不相信,他會偷銀行的錢?他又不缺錢用,可把他母親害苦了。」

夏洛克開始對夏家奇有了一定的認識。

夏家奇的母親是退休教師,一個溫和優雅的小老太太。老太太披著一個俄羅斯大披肩,靠在床上小聲跟夏洛克談話。因為受不了打擊,她病倒了。

「我們家奇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我從小就教育他,不拿別人的一絲一線,我的錢包,他從來就不會翻,有一回他一個人在家裡,非常想吃冰淇淋,都沒敢去買。其實錢就放在抽屜里,但沒有事先徵得我的同意,他絕不會去拿。你說,這樣的孩子,他能拿公家的錢么?平常為了給銀行攬儲,他遊說了所有的親戚,費了多少口舌,有多辛苦,他能輕易為了50萬就把自己的工作和名譽全毀掉么?」

夏媽媽的幾句反問,問得夏洛克心裡揪得慌。夏家奇沒有父親,是母親一人辛苦拉扯大的,是一個極為懂教養的孩子。而且看樣子他們家境也很不錯,夏家奇沒有理由偷錢呀。

但是夏家奇的母親根本不知道兒子談了戀愛。

「談了15年?不會吧,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有沒有女孩跟你家住得很近,從小和夏家奇一起長大?」夏洛克問。

在夏媽媽的指點下,夏洛克見到了那個夏家奇的「戀人」張小小。她是一個旅遊公司的導遊,漂亮無比,伶牙俐齒。

「是呀,我和夏家奇玩得很好。我們9歲就認識了。」張小小搖晃著一叢亂蓬蓬的彩色頭髮,無所謂地說。

張小小和夏家奇的家只隔兩條街,他們經常一起上學,一起玩,直到高中畢業。夏家奇是張小小的護花使者,卻並不是張小小的情人。

「那就是夏家奇一廂情願咯?」夏洛克問。

「就是暗戀唄。你說我會喜歡夏家奇那樣的人嗎?太沒情調了,就知道讀書、工作,連什麼叫浪漫都不懂。」張小小轉動著左手中指一隻精緻的戒指漫不經心地說。

「這戒指是你男朋友送的?」夏洛克假裝好奇地問。

「呃,也不算,還在發展中,誰知道將來怎麼樣?」張小小展開一個可愛的卡通笑容。

張小小似乎也不需要50萬,她的收入較高,經常可以得到老外的小費,而且她跑的旅遊景點都是熱門景點,提成很高,犯不著為了50萬要夏家奇鋌而走險。

那50萬究竟到哪裡去了?夏家奇堅決說不知道。

夏洛克很為夏家奇不值,這個張小小分明不愛他,他鐘的是哪門子情。

他又去見夏家奇,夏家奇驚喜地問:「怎麼樣,可以救我出去么?我一定要出去,我不要坐牢,我要和小小在一起。」

夏洛克遞給他一支煙,讓他顫抖的手平靜下來。

「說吧,你和張小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15年前,夏家奇9歲。因為沒有爸爸,他常被別的男孩子欺負。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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