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魔之戀

本來,羽柴筑前守的性格就與眾不同。在他發覺到皇室根本不值一提,然而就是這樣的皇室和公家卻有著世代相傳的奇怪的權威之後,登上了大臣之首——關白太政大臣這一不同尋常的位置。從此,漸漸地不把前任關白九條稙通、近衛前久放在眼裡,變得完全無所畏懼,無所顧忌了……

不,如果說有所顧忌的話,那便是生育了他的太夫人大政所,以及從貧困時代起就和自己同甘共苦的賢慧夫人北政所,另外還有新添的年輕奔放的側室茶茶。

在這些美麗眩目的東西裡面,還有秀吉的天才的發現。

即便對茶茶,也立刻以十萬石的規格為其在淀修築城池,將她安置其中。

如果同在大坂城,就會與賢慧夫人北政所吵架。這倆人吵架,對天下人臉面來說是十分難堪的。茶茶是沒有地位的妾,而寧寧卻是顯耀一時的關白太政大臣的正夫人,具有「從一位」位階的日本第一貴婦人。

「從一位夫人,年近五十,如同不能騎的老馬了。不能騎的馬稱作神馬,都被趕進各地的神社,精心餵養,然後殺掉的吧?剛說到的那神馬,並不單單是馬,一發起怒來連馬廏門口的欄杆都踢開了。因此,曾呂利,我從陣中給夫人寫的信,都可以看作是給淀君的。」

這一下,連曾呂利新左衛門也不知所措了。他一時還弄不明白,給夫人的信也就是給淀君的這句話的意思。

「殿下說的話神韻縹渺,我等凡夫俗子不明白。」

「這有甚麼不明白的?就是說秀吉寫給淀君的情書,封套上都寫著夫人收哩!」

「那麼您是說,您從陣中寫的信,不,就是寫給北政所夫人的信都可以送到淀君的城裡去啦?」

「蠢貨!你究竟多大了?是不是需要體會一下如何對待女人?!」

「您罵得太重了。如果給淀君的情書都一封封地送到北政所夫人手中的話,那麼反倒叫殿下……」

「這是男女關係中的計謀。行啦,我沒有閑空把信分開寫,甚麼這是給夫人的,那是給淀君的……」

「這……」

「所以,我要寫出夫人見到了就是給夫人的信,淀君見到了就是給淀君的情書一般的文章來。」

「可不是,那就是一封信起到了兩封信的作用了。」

「若不這樣的話,還治理甚麼天下?說起天下人,應是一張布告能調動起成千上萬的國民來。」

「不勝惶恐。」

「那麼你懂了吧?不要出差錯!」

這時,曾呂利著實大吃一驚。

「殿下,我雖然明白了用一封信起兩封、三封信的作用,這一戀愛智慧,那最後的一段還是叫人費解。」

「嗬!又是你這個曾呂利啊!理解力太差了!」

「究竟寫著夫人收的實際是給淀君的情書,與我新左有甚麼關係呢?」

這時秀吉才真的有些咋舌了。

「真的啊,我秀吉取得的天下,你是得不到的。好嘛!曾呂利,與你沒要關係的事,我為甚麼要特意告訴你呢?」

「這就是理由嗎?」

「是的。就是說關白殿下很忙。因此,把給淀君的情書送給了夫人。當她知道後,便會馬上到夫人跟前問安的。明白不?」

「那,還是有點兒奇怪……」

「白痴!動動腦筋嘛!你不會到夫人那裡問問有沒有我的來信?」

「那倒是。」

「因為你是不留心的人,所以你去問的時候,儘管信給你看了也會不在意的,告訴她殿下我正在籠絡夫人哩。」

「這樣,把看到給夫人信的事如實地告訴淀君的,就是我曾呂利了。」

「你終於明白了。你想,這麼重要的情書,殿下我會託付別人嗎?真是個蠢貨!」

「哎呀,怎樣又……」

「另外,還要經常去淀君的城去看看。她還年輕,因此如果嫌棄我而找年輕男人的話……有了這種事,殿下我的臉面就丟盡了。明白嗎?所以,在我的信中適當地加了點風流。你告訴她,作為殿下來說,考慮到身分,情書不能寫得太露骨了。這封情書要留給後代,那就不能不把連年輕人都比不上的熱情隱藏起來……這點機智你還是有的吧!」

曾呂利新左衛門,從這時候起,就不得不特意拜訪堺地的助松庵了。

「世間有狐捏騎天馬的事情,唉呀,殿下簡直超過了這個。大日先生,這是不是我估計錯了呢?」

曾呂利說罷,大日和尚十分認真地搖頭閉目:「並非如此。無論甚麼樣的名馬,都有一、二個缺點。只有協助殿下的雄心大志,日本的統一才能實現。」

「看來,我必須將此情書轉交了。」

「你就照辦吧!我對淀君不甚了解,但對北政所夫人的脾氣卻摸透了。這位夫人,即使發覺是淀君指使也不會不給你面子的。你放心地去助他一臂之力吧!」

曾呂利新左衛門見大日和尚光秀這樣說,也就不再去否認了。他把事情的始末只告訴了另一位志同道合者千利休,在秀吉攻打九州期間,頻繁來往於大坂和淀城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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