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來佛的本願

僧人側身坐在桌子旁,露出右面的半張臉不慌不忙地反問道:「您是說我甚麼地方像明智家族的甚麼人嗎?我在京都妙心寺借宿的時候也有人這麼說。對了,說我跟明智家族的宗秀長得一模一樣。」

「甚麼?宗秀?!」

「是的,如果有這個人的話貧僧也想見上一面……其實貧僧是天正末年在堺地的大安寺削髮為僧的荒木村重殘黨大日坊,是雲遊四海的行腳僧人。……前田先生也認識叫甚麼……明智宗秀的人嗎?」

這種不慌不忙的談話態度更加深了利家的懷疑。實際上,明智家族中並沒有叫宗秀的人。宗秀這個名字是光秀為了掩飾自己的生存藏匿在妙心寺的時候臨時用的假名。

「是嘛,是荒木殘黨……?我說怎麼有些武士的風度呢!我想問一下荒木村重的殘黨親眼所見的情況,您認為這次守城的柴田有希望取勝嗎?」

利家不想繼續審問光秀的來龍去脈,他若無其事地問。

「我看,天下已成定局了。」大日坊輕輕地搖頭道。

「你是說羽柴必勝……?」

「毫無疑問,其實這樣很好。老百姓已經嘗夠了戰爭的苦頭,不管領主多麼殘酷總比戰爭要好得多。前田先生應該本著良心,儘早結束這場戰爭。」

「好,我再問一個問題,你看羽柴的天下能持續多久?」

「嗯……,這個……」大日坊的臉又抽動起來。「這要看筑前成為天下人時的精神狀況如何了,這一點神佛也看不透。從我們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只有通過文荷齋勸說柴田不要再開戰了,再打仗就會失民意,失了民意連神佛都不會允許的。因此,我來之前曾經勸他辦兩件事。」

「哦,兩件事?」

「對。第一件事是開城受降。不過,只是投降的話恐怕秀吉不會接受。所以,修理父子要削髮為僧才行。」

「嗯,這倒是條路。」

「就是呀,脫離凡世的佛門子弟不能算是拜倒在秀吉足下的人啦。這樣,柴田殿下的面子也說得過去。如果柴田不聽勸阻的話,那就……」

「怎麼樣?」

「那就無可奈何,只有讓城裡人儘可能地逃出城去,然後再堂堂正正地自盡。……現在文荷齋可能正在勸說柴田呢。」行腳僧人說著站起身來:「南無大日如來……,請您出於本願,來保護可憐的平民們平安無事吧!」

他把佛珠拿起來貼在額頭上,向利家深深鞠了一躬接著說道:「再見了,前田先生。剛才還提到明智光秀呢,……他的人生可是最好的教訓哪!我們再不能為了面子、為了野心去殺人啦。人都是南無佛主的愛子……,佛主的愛子被殺的話一定會受到懲罰。」

「哦?大日先生……」

「好,再見吧!」僧人急忙避開利家的視線,一轉身跑出了大帳。

利家也隨著出了帳篷,僧人已經無影無蹤了。利家茫然地站在夜空中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被僧人運回來的人質女兒恢複知覺發出呻吟聲的話,恐怕利家還要在帳篷外面站上許久。

對!我要帶著女兒去見筑前,再次誠心誠意地求他給勝家留下一條命。打開城門進入佛門……,這樣一來就不會無辜地死人了。這對筑前來說也是一條消滅罪障的光明大道。對,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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