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毛受兄弟

毛受勝助家照將勝家的意圖傳達下去之後也開始吃起早飯來。在此期間,有許多逃跑回來的士卒們接連不斷地帶來了於己不利的消息。他們都是從潰不成軍的佐久間部隊中跑出來投靠柴田勝家的,想藉助勝家的勢力保全他們自己的性命。當他們聽到毛受家照的話以後都不解地搖著頭相互凝視起來。

本陣的人馬只剩下二分之一了。毫無疑問,敵人正乘勝向本陣追殺過來。儘管如此,沒有一個人想向內中尾山方向撤退。

「毛受大人,看樣子大將是不想向老家撤退吧?」

「是的。」家照點頭應道,抓起一個飯糰子塞進嘴裡。

「好像準備在這裡同趕過來的羽柴大軍決一雌雄。所以,我們要做些草帽戴在頭上以免被烈日晒出病來。」

「哎?草帽……?」

「對,就是用草或樹枝做的掩避帽。」

「噢?!」

士卒們有些動搖了,他們認為毛受家照也想逃跑。所以都各自尋找著各自的伴侶三五成群地悄悄消失在樹叢之中。

據古籍記載,剩下的人馬約三千左右。而實際上卻不到半數。早飯的時候士卒們就一個一個地跑光了,家照身建的人眼看著越來越少了。

家照並沒有理會逃跑了多少人。吃過早飯後又來到勝家面前:「吃過早飯了。」

「好!還剩多少人?」

「大概有一千四、五百人吧!」

「嗯,足夠了。有一千人就可以跟筑前比試一番。哎?好像沒動靜了嘛。」

「嗯,大概是打了一晚上的仗都在休息吃飯吧!」

「好,那我們也該行動了吧!」

「殿下!」毛受家照的臉突然變了顏色,伸手制止了想要站起來的勝家說:「殿下,您以為我毛受勝助家照會不聲不響地殺死殿下嗎?」

「甚……甚麼?」

「殿下曾經說過不想留下來的人都可以走,所以我都放走了。現在留下來的都是準備戰死在沙場的人。」

「所以我說有一千人就足夠了嘛。無論戰爭多麼殘酷,我們都不忍心讓一個不想打仗的人去死。好了,趁敵人喘息之際行動吧!」

「不行!」毛受家照突然像彈簧一樣跳起來。「殿下,您應該帶上想戰死在這裡的家臣們向北庄撤退!」

「甚麼?你是說讓敵人看著我勝家就這麼撤退嗎?哈哈哈……,我說勝助,我不會聽你的勸告的。對人生來說,死只有一次啊!」

「對,死是只有一次。不過您不能死在這樣的地方。殿下有城池,還有家臣呢。」

「勝助,這些都是累贅。不信你回到城池去看看,你會惦記妻子孩子,會捨不得你的城池領地的。我可不想去自找麻煩,我勝家決心已定,你也不必多說了。」

「那好吧,我就不說了。」

「哎,這就對羅!」

「不過,您得先讓我砍下首級,然後您再出戰。」

「你說甚麼?事到如今,你想違背我鬼柴田嗎?」

「是的。您不知道敗局已定,只是拘泥於武將的面子。您好好想想,這麼熱的天,首級和身上的傷口會很快生蛆,認不出來哪個頭是哪個人的。而被稱為織田家第一等猛將的殿下卻只想到了武士的體面,殺進根本無法靠近的羽柴大軍的陣地,您的首級一定會被亂馬踏碎,會很快地生蛆的,您讓筑前那傢伙捏著鼻子來驗證那顆生了蛆的首級是不是您的首級就有面子了嗎?」

「勝助,住口!」

「我無法住口。筑前會捏著鼻子說:『外甥是個沒頭沒腦的大笨蛋,沒想到舅父也和他差不多。統管北國的大將卻把自己餵了蛆蟲,真是一個蠢貨!……』不是嗎?」

「勝助!」

「幹甚麼?」

「那你說,我……,勝家應該死在哪裡好呢?」

「不說也很清楚,在城裡堂堂正正地死才是北國第一大將的應有的死法。如果在這裡殺進敵陣的話,殿下必須到處去尋找筑前,要是我們先撤回北庄呢,不用您找,筑前那傢伙也會出現在您眼前的。到那時候,殿下就可以任意地嘲弄筑前一番,然後切腹自盡,這不是武將最榮幸的嗎?」

「嗯……嗯……」

「您是撤走,還是想把生蛆的首級獻給筑前呢?」

「等等!」

「還等甚麼?現在敵人正在休息,這是撤退的極好機會,根本沒時間再等啦!您要嘛把我勝助的頭砍下來殺進敵陣,要嘛把主將旗幟交給我立即向北庄撤退。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候,求求您快做決定吧!」

炎熱的太陽已經掛在頭上,周圍的喊殺聲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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