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國武將

戰國時期的武將有許多種類型。他們的一生就是戰爭的一生。因此,對他們來講,生和死宛如家常便飯。活不成敗死,死不成則活下來。……

然而,一旦他們成為一國之主或者是一城之主以後,就不會那麼輕易地拋棄自己的生命。活著,他們不會像蟲子一樣悲慘地活著;他們會竭盡全力去維護自己的權力。因此,他們的權力越大慾望就越大,對生存的期望就越大。這種生存的期望和慾望雖然是人的本能,但同本能多少又有些差別。

一個不出名的士卒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死,而當他成為大人物以後就會絞盡腦汁,千方百計地想生存下來。

柴田勝家對這一點非常清楚,也非常憎恨。他認為如果膽顫心驚地活著,還不如同自己憎恨的人大幹一場後正大光明地死去。本來一個人就不知道自己的出生,為甚麼非要知道自己的死呢……?

一個人的內心深處棲息著喜歡和憎恨兩條蛔蟲。這種本性和意志的蛔蟲所喜歡的則是好人,所憎恨的則是壞人,同壞人絕不妥協,對好人要推心置腹地追隨他。這就是勝家所描繪的最理想的戰國武將。

勝家心中最喜歡的人是信長,最討厭的是秀吉,或者說是秀吉的個性。信長一生氣便會憤怒、殺人,只要是有功之人便會提拔、使用。秀吉就不這樣,哪怕是不大隨心的人,只要他能夠捧自己便可接近,否則便遭陷害。就是說秀吉是極為討厭的好弄手腕的「大惡人」。

因此,在勝家和秀吉之間即使人們常常出來議和也講不到一起,何況勝家根本不想同秀吉議和。

天亮後又有侍從來報告:「我方已潰不成軍,前田利家父子見勢不好已經丟掉茂山撤走了。」

「嗯,意料之中。」

勝家既不吃驚也不慌張,不像佐久間盛政那樣沉不住氣。

「好!該我們出擊啦,叫勝助來!」

當毛受勝助家照再度來到大帳時,勝家漫不經心地說:「今天一定很熱,一受傷就會招來許多蒼蠅,就會生蛆。你馬上傳達我的命令,用樹枝或蒿草做成掩避帽子準備戰鬥!」

其實,這時候的佐久間大軍已經全面崩潰,前田父子和金森部隊正開始偷偷地撤離戰場。就連狐塚本陣也有許多腳夫和一半以上的士卒逃之夭夭了。

「殿下,您現在還說這些話……?」

「甚麼?傷口一化膿就會疼痛難忍,我是說讓你們注意點兒不要化膿,不對嗎?」

「這……,不用說下面的人也都知道。」

「勝助!」

「是!」

「當然,不會讓你們都受傷化膿的,如果認為自己必定要受傷化膿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我。我是告訴你們戴著掩避帽在草叢樹林中行動要方便得多。」

「是,那麼殿下您……?」

「我柴田修理讓那個笨蛋外甥把勝仗給打敗了,使許多無辜的士卒送掉了性命,把我武將的臉面都丟光了。」

「啊?對不起。」

「明白嗎?讓士卒們好好吃一頓早飯,餓著肚皮怎麼能打仗呢?」

「明白了!」

「吃過早飯後能帶多少米盡量多帶一些走。知道嗎?要倒在路邊的話蒼蠅就會成群地飛過來,盡量找蒼蠅少的地方走。」勝家又轉過身來對近侍說道:「給馬多喂些草料,我吃過早飯以後就把帳篷疊起來,然後多插上一些主帥行程的標誌,吹響螺號。」

「這麼說……,就在這裡迎戰敵人嗎?」

「不,有許多地方可以走。我們只是給羽柴筑前這傢伙造成一種假相,他一定會沿著標誌來追趕我們。就是這些。」

勝家說著鬆了松腰帶,開始吃早飯了。

毛受勝助家照獃獃地望著不慌不忙地吃著早飯的勝家,站了好久後突然一轉身跑出了大帳,嘴裡不停地說著甚麼。

誠然,他沒有必要再問個究竟。勝家一定是要帶著不想離開他的部隊殺進秀吉的陣地戰死在沙場。所以才把想走的士卒全部放走了。

秀吉現在在哪裡呢?勝家為了把秀吉引出來才命令侍從多插些行程標誌,吹響螺號的。不愧是柴田勝家,只有他才能在危難之際從容不迫地做出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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