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血戰七支槍

佐久間借著月光撤退的隊伍確實是非常整齊的。在他看來,如果這次不能體面地順利撤出戰場的話,就沒有臉面去見他的舅父勝家了。他命令身經百戰的越中原森城主原彥次郎和加賀大聖寺城主拝鄉五左衛門斷後,以防秀吉的追兵,撤退的大軍絕不敢輕易地在途中停留片刻。

在重地賤岳城堡西北約五十間 遠的堀切,派有勝政的兵卒三千人,以備追兵發起戰端時將本隊人馬停在堀切前方,同斷後部兵相呼應,不放追兵過堀切。

這樣一來,便同羽柴大軍形成了一種相對峙的形式。藉此機會,本隊大軍退可防、進可攻,會順利地到達行市山本陣。這同舅父昨天命令撤退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佐久間的計畫十分完備,已經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因為他的本隊人馬在斷後大軍的保護下已經於天亮前順利地通過了堀切,開始從余吳湖湖邊向權現坂方向撤退了。

秀吉為甚麼沒有在堀切開戰呢?他不是已經派出一隊人馬在此伏擊,自己親率一隊人馬準備追到堀切時一舉進攻全殲敵軍嗎?或許是因為天剛放亮,霧氣甚大看不清敵人的具體位置?

這正是秀吉天才過人的所在!

佐久間大軍的本隊人馬理所當然地突出重圍頓時放鬆了警戒。他們認為過了堀切就等於來到了行市山本陣,誰也不會認為會再受任何阻擊或追擊。

秀吉曾經說過:「——今天我秀吉的軍法可以放鬆一些……」這說明了甚麼呢?他考慮到了全軍的利害衝突,連日來軍法森嚴的急行軍不能有半點兒差錯,而今天卻可以「放鬆」,可以各自行事。但有一點,只要進攻的指令一下達必須全力以赴,奮勇殺敵,紛紛爭立戰功。

「大將到底在幹甚麼?」

「就是呀!不是講好了要全殲敵軍的嗎?讓我們在這裡伏擊,大將在後面追擊,然後夾攻敵軍。可是……,怎麼還不下指令呢?……」

秀吉的武將們對秀吉不下命令的做法很不理解,正在猜疑著。

就在這時,自以為到達了安全地帶的佐久間向斷後的部隊和伏擊在堀切的柴田勝政發出了撤離的命令。

「——現已安全渡過了險關,你等也立即撤退——!」

柴田勝政和斷後部隊怯生生後撤的一瞬間,秀吉才適時機發出了命令:「孩子們!給我殺上去!」

頓時,螺號聲響徹整個山谷。

「沖啊!……」

「殺呀!……」

迫不及待的武將們聽到了螺號聲以後立刻端起了長槍向敵軍的隊伍猛衝過去。

真乃神機妙算!佐久間大軍遭到筑前大軍的追擊後剛想迅速向前撤退,不料眼前又殺出一隊人馬。腹背受敵的佐久間大軍不知所措,抱頭鼠竄。

「——本隊人馬已安全渡過險關——,」這是佐久間剛剛發出的命令,不料卻大禍臨頭,他們只有繼續向前逃跑。

秀吉的武將們已經伏擊多時了,看到佐久間人馬發瘋似地逃跑過來,各個精神倍增,大顯身手。

「哈哈……,膽小鬼,哪裡跑!來嘗嘗羽柴筑前的武將們的厲害吧!」

這就是講談中著名的「賤岳七支槍」片段,它讚揚了秀吉九位武將們的英勇善戰、奮力殺敵的英雄氣概。九位武將之中使用大刀的是石川兄弟二人。兄長兵助貞友以三尺四寸的大刀而著稱,可謂所向無敵。由於此二人沒有使槍,所以才被「講談」給漏掉了。

他們的大刀頗有名氣,硬要和「槍」說在一起的話會有人以為是講談人在說謊。而且「九支槍」說起來沒有「七支槍」上口。

總之,當時石川兵助眨眼間便砍死敵人八騎,這是眾所周知的佳談。

「哪裡跑!柴田三左衛門!我是羽柴筑前的武將石川兵助貞友!」

「小子,等著吧!」

年輕的柴田勝政不得不停下來回頭看看石川,然後又高聲說道:「沒時間和你這小子磨牙,三左衛門殿下要趕路了!」

勝政說著舉起鞭子使勁地抽在馬身上,飛一般向前跑去。石川催馬向前追趕,卻被越前武將安井左近的弟弟四郎五郎擋住去路。

「讓開,小兔崽子!」

石川說著,手起刀落,直朝四郎五郎的頭砍去。只聽「啊!」地一聲,分身兩處。這時,兵助已經朝另一位騎馬武士追了上去。

「羽柴筑前守的武將石川兵助在此!」

那個騎馬武士揣起十字槍巧妙地架開了兵助砍來的大刀。

「兔崽子!好好聽著!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加賀大聖寺城主拝鄉五左衛門久盈!」

這位騎馬武士原來是盛政的斷後大將,大聖寺城主拝鄉五左衛門。他是接到盛政的命令後順利地撤到這裡來的。

久盈一面報著姓名一面舉起十字槍。兵助急忙舉刀相迎,不料槍尖已經刺進了他的右肩膀。

「混帳東西!」

兵助罵著,鮮血止不住噴出來。他剛想舉刀向前,卻被二十多個敵軍團團圍住。

「不要傷我們主將!」

「大將危險!」

敵人一邊喊著一邊七上八下地向兵助刺來。轉眼間滿身傷痕,血染沙場,落下馬來。

「喂!石川兵助!這麼不成器,已經死啦!好吧,我來要這個戰利品!拝鄉五左衛門!哪裡跑?我福島市松正則來替石川兵助取你的首級!」

「噢?又來一個?好,來吧!」

這一帶湖邊全是紅土道,氣候乾燥時塵土飛揚,雨水多時則滑得立不住腳。

這次雙方使用的武器都是長槍,兩支槍尖在紅色的塵土中銀蛇般地舞動著。

「小子!看槍!」

「來吧!」

兩匹馬不停地奔跑著嘶鳴著,不一會工夫,一匹馬像離了弦的箭一樣向北邊跑下去。

毫無疑問,馬上並沒有人。塵土中站起一個人來,只見他滿身是血,一手持槍,一手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喂,你們都聽著!羽柴筑前的武將福島市松正則已經取下了大聖寺拝鄉五左衛門的首級啦!」

這時,只見撤退的敗軍各個血染全身,戰場上飛揚著的紅色塵土顯得更加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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