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擇手段

雖然徹夜喝酒跳舞累得精疲力盡,不過洗了溫泉澡以後又精神旺盛起來。

秀吉打開奧坊居室的窗子,小鳥的歌唱聲隨著習習的涼風頓時佔據了房內的整個空間,使人感到格外地輕鬆、愉快。

「真痛快!還是早上的空氣好哇!」

「對,就像剛從極樂世界療養歸來的幽靈!」

「好了,我們不談幽靈,現在開始要一本正經了。」

「不過……,正經過頭說話就沒味兒啦!」

「曾呂利!」秀吉嚴厲起來。「為使光秀的幽靈不到處亂走,應該嚴格控制堺地。你看看堺地的長老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哎,人選倒有的是,只是要一心一意為殿下服務的人嘛,嗯……,要找一位和我們志同道合的人來,不然的話……」

「志同道合?你指的是……?」

「嗯,這個人不僅僅是對我們好,而且必須同我們一樣永遠憎恨武士們那種刀槍政策,為創造一個太平世界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人。」

「對,這樣的人物在堺地能找到嗎?」

「能。我的至親好友千宗易就是一位合適的人選。」

「宗易……,我好像也認識,是信長公常常關照的那個茶道徒吧?」

「是的,不過他不單純是位茶道徒。他立志以茶道的極致之趣來撫慰武士們冷酷的心,使之成為太平世界的禮法。他是位辦事認真、道心堅固的人。」

「咦?沒想到宗易很了不起嘛!」

「是的。第一他有學問,第二他致力於茶禪一致的修養,對佛道造詣極深,第三通曉世理,第四在畿內的大名、町人、貴族當中是位最活躍、最受歡迎的人物之一。如果把他放到殿下身邊共商大業的話,我想更能發揮出他的作用。」

「曾呂利!」

「是。」

「那你不就沒事幹了嗎?」

「不必客氣。我除了暗地裡監視光秀的幽靈以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吸收幽靈的智慧,使他能夠直接為殿下服務。」

「甚麼,從光秀的幽靈吸收智慧為我服務……?」

「正是。其實光秀這傢伙生前不滿足於信長公坐天下,說明他也是位智多星,一定會有許多治理天下的智慧和妙計的。幸好光秀的幽靈就在我家附近,我可以把他的智慧吸收過來告訴殿下,用於今後的事業之中。……這也是封鎖幽靈的最大收穫,而且幽靈一心想成佛,是絕對不會來干擾殿下的。所以我們要讓他經常奉獻一些對幽靈本人有益、對殿下更有益的良策。這樣一來殿下的大業就指日可成啦!」

「嗯,有道理!」秀吉這次從心裡佩服起新左衛門來:「對。沒想到你還真有些好主意哪!好,光秀的幽靈就拜託給你了!」

「您過獎了,殿下才是位賢明之主呢。……一般的庸俗之輩一定會追趕著幽靈不放,非殺掉不可。那樣的話,不但得不到幽靈的智慧,反而只能謠言四起,加深同幽靈之間不必要的怨恨。」

「嗯,妙!到底是向我贈送圭玉的曾呂利新左衛門。不過,曾呂利!你有把握讓幽靈把他的智慧都奉獻給我們嗎?」

「沒問題,我曾呂利會讓您滿意的。比方說,剛開始我可以這麼辦……」

「怎麼辦?」

「我就跟他說:『靠武力的話幽靈殿下是打不過筑前這傢伙的,您有沒有不用武力就可以打垮筑前的辦法呢?』您看我這樣誆他怎麼樣?」

「哈哈……,不錯!」

「然後……幽靈就會得意地說:『有啊!』比方說殿下一直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去玩女人……」

「喂,喂,怎麼搞的,又說起浴池的話來了?」

「您別在意,這只不過是打比方。這樣幽靈就會說:『那就找些漂亮女人獻給他,耗盡他的精力……』。那時候殿下就故意多接觸女人,暗地裡卻設計自己的大業。這樣一來即可以了解到幽靈的打算,又可以蒙蔽幽靈,不用您給俸祿就得到一位軍師。我想像您這樣一位能夠奪取天下大業的人物是會很好地活用幽靈的智慧,最終創造出一個太平世界的。」

「好,我明白了。監視幽靈的事就談到這裡,下面我來試試你的智慧。」

「請您多多賜教,凡是我能夠出力的,我一定效犬馬之勞。」

「曾呂利,其實我們已經決定中將殿下的嫡子三法師君為織田家的繼承人了。」

「我知道了,祝賀您!」

「可是,織田家還有些討厭的家老,沒辦法只能四位家老輪流到京都去執政。」

「是按順序去吧?這是毫無辦法的。」

「是呀,第一個去京都值班的是越前北庄的那個老頑固柴田勝家。現在柴田的親信們可能已經到京都了,京都的人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的。」

「嗯,可想而知。」

「要用武力的話,柴田那三、五百人一夜就可以全部消滅掉。不過……,恐怕會引起世人的反感。」

「用武力不好,人們會說殿下破壞了清洲會議的決定。」

「就是呀!」秀吉看了看四周,然後壓低聲音說:「怎麼樣,曾呂利?你能把柴田的親信從京都趕出去嗎?不過……不能聲張,更不能流血。這是你上任後的第一件大事。」

秀吉講完以後直盯著曾呂利的眼睛。曾呂利嘻嘻地笑起來,他好像已經真的想為秀吉服務了。

「殿下,這點兒小事何必掛在心上。不出十天,我把柴田的親信們給您趕出京都城去!」

「嗬,你接受啦?」

曾呂利新左衛門拍了拍胸脯,伸了伸舌頭說:「這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嘛……!不過,光讓他們離開也沒意思,要讓他們永遠不敢再到京都來,那才過癮呢?」

「這……,這也能辦到……?」秀吉露出一絲懷疑的神色。

曾呂利又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說著又滑稽地縮了縮脖子:「而且,從京都撤走是他們的過錯,再不到京都來也是他們的責任。就是說柴田勝家背叛了清洲決議,不到京都來值班。這和殿下毫無關係,人們會咒罵柴田是個無禮已極的傢伙。您看怎麼樣?」

羽柴筑前驚奇地瞪著兩隻眼睛不停地點頭:「好!好!好!」

其實,自從清洲繼位儀式結束以後,羽柴筑前一直考慮如何在柴田親信還沒站住腳的時候就把他們趕出京都,然而卻想不出甚麼好辦法。他正在為難,新左衛門卻承擔了如此重任,這不能不使筑前高興。

「你知道嗎,曾呂利!說甚麼也不能用武力趕走他們哪!只要一打仗的話,哪怕是打勝了,京都的市民也不會親近我們的。市民一疏遠我們的話,那就談不上甚麼打天下了!」

曾呂利新左衛門再一次拍著自己的胸脯開心地笑起來:「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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