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武裝非武裝

在城內的大廳里,大家把剛剛從駿府回來的生駒勝助和森三左衛門團團圍住。以林佐渡守通勝為首,柴由權六郎勝家、佐久間右衛門尉信盛、織田造酒丞清正、青山與三左衛門、內藤新助等重臣全副武裝,威嚴地聽著他們二人的報告。

下令敲擊大鼓、發出總登城信號的好像是頭號家老林佐渡守。

「就是說,義元公已經進入岡崎城了。」

問話的是柴田勝家。他緊握雙拳,面如金剛力士。

「先遣部隊已於昨天十五日從岡崎出發到達碧海郡池鯉鮒了。十六日,也就是今天晚上,大概在岡崎城進行最後的作戰評定。」

聽了森三左衛門的回答,林佐渡一勁咂嘴,心怒神焦。

「已火燒眉毛,可大將今天仍不在家,成何體統!是不是又去商量跳舞的事了?真拿他沒辦法。」

「算了。暫不說大將的事。義元公騎馬還是坐轎?」問的人是青山與三左衛門。

「坐轎。轎子裝飾得富麗堂皇,……威風凜凜,重近三十貫,派頭不小!身著蜀江錦的盔甲,描眉,牙染得漆黑,轎簾高高掛起,雍容地向沿途歡迎的人群點頭致意。遺憾的是,我們的大將風度完全不同……這是沿途出來迎接的三河的庄屋等人的評價。轎子兩旁,是美女般的英俊少年,舉著義元引以為自豪的快刀緊緊跟隨。那刀長二尺六寸,寫有宗三左字樣。後面是裝飾得十分醒目的坐騎,換乘的馬共三匹。據說自己親自佩帶的腰刀是松倉鄉義弘的產品,而且轎子一停,立刻用特製的帶有牡丹圖案的大團扇,左右扇風驅暑。準備得非常完善,盛況空前。」

「這都是親眼所見。」

不知誰在三左衛門講得天花亂墜時打幫腔。

「少插嘴!」柴田勝家愁眉苦臉地大聲吼叫:「豪華氣派的不是我方的大將,而是敵軍的義元。」

「這我知道。所以讓人急不可待。對方出征連壯軍威唬百姓的團扇都那麼完美齊備,而我們的大將跳舞累得力盡精疲。準是那個猴子的鬼主意,自從他當上御台所奉行後,沒有好事。」

「對,那傢伙可能是作祟生災惹禍的魔鬼。」

「住口!」

大聲申斥的又是勝家。

「充其量不過是猿猴一隻,實在不像話,出征上陣前我權六殺了他作血祭,以壯軍威。不要說那些削弱士氣的泄氣話。」

「對!那個遞草鞋的小猴子,嘴尖舌巧腹中空,沒任何真本事。」

「不說他啦!先談談敵人的先遣隊情況?三左先生。」

「大高城的鵜殿長照的三千人相呼應。率先奔尾張來的有松平元康(後來的德川家康)勢力有二千五百人,朝日奈泰能勢力有二千人,葛山信貞勢力有五千人,而且堀越義久勢力有四千人,像洶湧的波濤,來勢迅猛,正在向我方的鷲津、丸根、丹下、善照寺、中島五個城堡逼近。」

「嗯——!」林佐渡守低聲嘆息。

「三千加二千五百加二千再加五千,再加上四千……一共一萬六千五百人……我方的五個城堡有多少人守護?」

「鷲津是三百五十人,丸根是四百人,丹下是二百人,善照寺是二百人,中島是一百八十人……合計一千三百三十人。」答話的是佐久間信盛。

「嗯——,一萬六千五百對一千三百三十人嗎?」

「從明天開始,大家都出去請援兵吧。」

「理所當然。人數不足人家的十分之一,怎麼能保衛尾張呢?」

「好了,家臣們都該登城了。現在應該給他們加油打氣……必須向國境(指領地邊境)秘密增派援兵。而且大家都向大將進言,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勝家大吵大嚷地說著。

這時,突然從人群後面傳來信長的暴怒聲。

「誰下令擊鼓的?」

信長外出回來。大鼓仍在大家的頭頂上空咚咚地迴響。

「是我。」

「佐渡?蠢貨!義元還沒有到岡崎城,你想把本來就不足的兵力都累垮呀?別敲了!」

「你這麼說,可是戰事緊急……」

「住口!緊張是疲憊之源。幹嘛要全副武裝,穿得那麼威嚴。盛夏還用專門捂汗嗎?糊塗蟲!沒有我的命令,不必武裝。脫掉甲胄,敞開胸懷涼快涼快!酷熱之苦和無用的武裝只有義元才需要。哈哈哈……」

信長朗聲大笑,朝內宅走去。

柴田勝家的滿腹怨恨,一股腦地發泄在藤吉郎身上。

「猴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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