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二十一章 希拉里·肯因的表演

希拉里·肯因先生的聲音里,充滿了威嚴和自信。

區檢察官凡·埃弗里湊在格魯克警官的耳邊,悄悄低語了一陣,警官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示意大家都出去。

埃勒里·奎因已經站到了露台的一頭,一手夾著包裹,不耐煩地等待著。大家都在露台上站好了位置,有人靠在欄杆上,有人靠在牆壁上。每個人的臉上,都表現出了好奇——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和里斯·雅爾丹的臉上,則還有焦急和期待。幾名警員、維尼和潘克瞠目結舌;格魯克警官和凡·埃弗里興緻勃勃;律師安納托爾·魯伊希和沃爾特·斯佩思卻悶悶不樂。

天空湛藍,蜜蜂在花園裡嗡嗡作響,一架紅棕色的水上滑翔機,從他們的頭頂划過。周圍的氛圍很異樣,就好像時間已經停止了,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事情,將會十分驚人或者可怕。

埃勒里·奎因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圓筒形的東西,他打開包裝,用輕柔的語調說:「看,這是一塊帆布,是我今天下午,從這個露台的遮陽篷上割下來的。」他抬頭瞥了一眼頭頂上的方形缺口,「在這塊帆布上,你們能夠看到一個劃開的裂口、破口——噢,不管你們怎麼稱呼它,這個裂開的口子的切面,十分整齊——正如你們所見到的那樣——並且,它還與綠色和黃色的條紋平行。裂口的上端——也就是面向陽光的這一面——有棕色的蜜糖的痕迹。」

格魯克警官和凡·埃弗里湊了過去,一齊仔細地看著。

「別動它!……別碰它。」埃勒里·奎因毫下客氣地說,「這就像是美杜莎 的腦袋一樣——只要稍微一碰,你就會變成泥土。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我找過了布朗森——他其是個十分討人喜歡的傢伙——我讓他幫助我,化驗了上面糖蜜的成分,他告訴我說,是蜜糖中含有氫化物。」

「我來看一看!……」格魯克警官興奮地湊了過去,彎下腰去,觀察著那塊方形的帆布,「這個裂口……看起來……」

「大概有半英尺寬。」希拉里·肯因笑著說。

「和所羅門·斯佩思胸口上的劍傷一樣!……」格魯克警官詫異地說。

「而且,還是同樣的毒藥!……」地區檢察官凡·埃弗里嘟囔著。

「這麼說,是殺死所羅門·斯傲思的兇器,在遮陽篷上割開了這個裂口。」格魯克警官驚呼了起來。

格魯克警官連忙抬起頭來,拉過一把椅子,站在上面,把鼻子湊到遮陽蓬當中的方形缺口附近。然後,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面露沮喪之色。

「可是,長劍怎麼可能剌中那裡?如果毒藥是抹在帆布的上面,那就是說,那把長劍是從上方刺入的。這也太離奇了。」

「不僅僅是看上去離奇!……」埃勒里·奎因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等……等一下!……」格魯克警官走下露台的台階,仰頭看著房子,「也不可能是從上面的,某扇窗戶里掉下來的!……」

埃勒里·奎因嘆了口氣,舉手招呼著說:「回來吧,警官。」

格魯克警官老老實實地回到了露台上。埃勒里·奎因站到了椅子上,把那塊帆布舉回了原來的位置。

「請注意這個裂口在遮陽蓬上的位置。然後,再看一看這裡的牆壁。」埃勒里·奎因指著牆壁上的缺口,回頭對眾人嚴肅地說,「你們注意到了嗎,這裡有一個新鑿出來的痕迹。在這裡出現一個小坑,這不是很奇怪嗎?即使是一位個子極高的人,也不可能摸到這裡。我認為,也不可能是什麼意外,在那裡造成了撞擊,對嗎?」

「好吧,好吧,你到底進什麼意思?」格魯克警官和別人一樣伸長了脖子。

「現在請你們,觀察一下遮陽篷的裂口,和牆上刻痕之間的相對位置。它們之間只相隔大約四英寸,而且,裂口的位置只比刻痕高一點點。假如把刻痕和裂口連成一條線,我們會有什麼發現?……」埃勒里·奎因揮動著手臂,驕傲而激動地宣布,「一個大約半英寸寬的、有鋒利尖刃的東西,從上方一下子穿過了遮陽篷,然後擊中四英寸之外的牆壁,在牆壁上鑿出了一個小坑。如果是有人從上方的窗戶扔下長劍,長劍會垂直降落。可是,我們看到的裂口和刻痕的位置,幾乎是平行的,很顯然,那個鋒利的東西,是水平地被投擲到了這裡。」

埃勒里·奎因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仔細地把那塊方形帆布摺疊好,遞給了格魯克警官。格魯克警官面露迷茫之色,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希拉里·肯因先生。」格魯克警官嘟嚷著。

「動動你的腦子,老兄。難道有人會為了在石頭牆壁上,刻出一個痕迹,而特意站在椅子上,或者爬到遮陽篷上,用一把長劍去刺穿遮陽篷?」

「這完全是胡鬧。」凡·埃弗里緩緩地說。

「我同意,這完全是胡鬧。」希拉里·肯因驕傲地點著頭說,「那麼,讓我們再想一想。遮陽篷上的裂口是垂直方向,並與上面的條紋平行;而牆上的刻痕距離裂口,卻大約四英寸。從這些相對位置,我們能夠判斷出武器來的方向。」

「武器來自空中。」凡·埃弗里若有所思地說,「正對著露台的地方。」

「一把長劍?」埃勒里·奎因揚起了眉毛,「從空中擲出—把長劍?」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格魯克警官激動地嘟囔著,「要麼,就是一把匕首!一定是有人扔出了一把匕首!……」

「不管怎麼說,」埃勒里·奎因笑著說,「這都不可能是長劍造成的。現在我們已經弄清楚了一點,即不可能有人站在這裡,朝這裡擲出長劍,很好。這樣我們就能夠得出一個結論:刺穿遮陽篷的東西,並不是一把長劍。但是,不管它是什麼東西、它必須和刺中所羅門·斯佩思先生胸口的武器相似——尖利,大約半英寸寬、抹著糖蜜。」

「你的意思是……」格魯克警官詫異地說,「斯佩思根本就不是被長劍刺死的?」

「您可真是思維敏捷、能言擅辯啊,警官。」埃勒里·奎因揶揄了一句。

格魯克警官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其他人則愣愣地站在那裡發獃。

埃勒里·奎因繼續說道:「好啦,我們現在又知道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不管兇器是什麼,它都來自於正對著露台的方向——正如地區檢察官凡·埃弗里先生所說的那樣。那麼,正對著露台的方向有什麼?」

「石頭假山。」潘克熱心地說。

「還有游泳池!……」格魯克警官介面道。

「更遠的地方呢?」

「雅爾丹的舊宅子。」

「準確地說,是里斯·雅爾丹先生家舊宅子的露台。那個露台正對著這裡。」

這時,菲茨傑拉德氣喘吁吁地,從所羅門·斯佩思的房子里跑了過來。

「喂,等一等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納托爾·魯伊希是不是……」

「哦,菲茨傑拉德,很高興你趕到了。你正好能幫忙做一個演示。」埃勒里·奎因兩手一拍,轉身朝格魯克警官請求說,「格魯克警官,你能否清空露台?」

「什麼,清空露台?」

「清空它!……」埃勒里·奎因假裝和氣地說,「就是那個五個字母組成的單詞 。意思就是說,把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挪走。潘克,我也需要你。」

潘克把身子往前湊了湊,一臉的迷惑——似乎每次埃勒里·奎因說話的時候,他都是這樣的表情。

埃勒里·奎因從椅子上拿起一個包著皮革的枕頭,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背靠著後牆。然後,他一隻手捧著那個形狀奇怪的包裹,另一隻手拽著潘克的路膊,拉著潘克走下了露台,同時急促地對潘克低語者。潘克順從地跟著他,不斷地點頭。他們繞過了游泳池,直奔雅爾丹家的露台。

「喂!……」埃勒里·奎因在花園的另一頭,沖其他人喊著,「你們聽到我說的了嗎?都離開那個露台!……」

大家都開始挪動步子,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露台。最後,他們都到了房子旁邊的草地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游泳池另一側的兩個人。

埃勒里·奎因和潘克,己經到了雅爾丹家的露台上。埃勒里打開了包裹,仍然在囑咐著潘克,潘克則搖著頭。埃勒里·奎因突然轉過身來,朝這邊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再站遠一點。

他們看到潘克從包裹里,拿出一樣東西,他用右手舉著那樣東西,又用左手把另一樣東西,湊了過去,然後,他拉開了胳膊。

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

有什麼纖細的東西划過天空,飛過了雅爾丹家的花園、飛過了游泳池、飛過了斯佩思家的花園,最後刺中了斯佩思家露台上的皮革枕頭,然後,又撞在了石頭牆壁上,發出了邪惡的撞擊聲。

「真是見鬼了!……」格魯克警官用沙啞的聲音喊道。

埃勒里·奎因拍了拍潘克的肩膀,潘克咧開嘴笑著,然後,兩個人溜達著走了回來,潘克的背上背著一把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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