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魔法之臉 第二十二章 犯罪者的末路

「惡靈公館」的殘酷屠殺者田邊京太郎斷絕了呼吸,這個罕見的殺人魔,甚至可稱為惡魔寵兒的男子,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醫院裡,警方人員頻繁出入,陷入一場大混亂。醫師、護亡、職員、病患、探病訪客,全被捲入了騷動之中,尤其中村探長和我成了當事人,必須負責各種善後處理。結果,我們前往蘭子的病房,見到先回房休息的她時,已是將近半夜了。

中村探長對周遭有所顧忌似地低聲問道:「你還有力氣稍微說明一下嗎?」

蘭子雖然相當疲倦,卻仍虛弱地點點頭。

中村探長拉來板凳靠近她枕畔,坐下後說:「我還無法掌握田邊京太郎是真正兇手的真相!因為完全無法想像,所以感到很震驚。如果沒有他自己的口供,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置信。」

「因為他真正的身份是另外一個人嗎?」蘭子抬頭問。

「是的,這是我最不明了之處。我們確認過戶籍謄本,可是他為何會是志摩沼傳右衛門的小妾石川松子的小孩?他的戶籍謄本經過變這嗎?」

蘭子輕呼一口氣,「戶籍謄本本身是真的,但戶籍謄本不像汽車駕照,可以像身份證一樣有個人辨識能力與證明能力,因此,不同的人登入他人的戶籍,並非完全不可能。

「以他的狀況來說,不,應該說是他母親的狀況,他母親盜用東京大空襲中遇難,一對姓橋本的母於戶籍,戰後使用這個姓氏,向戶政事務所提出『申請重新製作』戶籍。當然,由於戰爭期間的動蕩,還需以該家族未申報死亡的情況為前提。」

「但是,法務局應該會對照戶籍謄本的複印件吧!」

「沒錯,所以他未申請假的姓氏或製作家譜,而是申報父親死亡,母親和小孩仍活著,等戶政事務所重新製作戶口簿,她就以此為根據,讓自己和小孩變成那對遇難的母子,遷居到其他地方,戶口也遷移了。如此一來,只要去世的橋本沒有親戚,就不需擔心會遭人懷疑。事實上,淺草的確有一對這樣的母子,而且到了新住所,沒人會認識他們。」

「樂太郎與『和美』的年齡,也因為這樣而有了一、兩歲的差距?」

「沒錯,而且『和美』這個名字,男女通用,我們之所以認定追查的是女孩,這也是原因之一。再說,我們見到的照片是嬰兒照,而成長後的異卵雙胞胎,有不少即使是親兄弟,長相也完全不同,只在嬰兒時期很難辨認。」

我問:「真正的橋本母子和石川松子之間有何關連?」

蘭子遺憾地搖頭,「只能靠想像了。或許石川松子在逃亡期間曾住在橋本家附近,也或許戰後局勢混亂,他從靠出售戶籍資料賺錢的業者那兒取得新身份……

「可能除了逃避志摩沼家那些女兒僱用的殺手之外,她還面臨必須改名換姓的法律問題吧!」

中村探長點頭,「沒錯,這我可以理解。但關於事件方面,我還是有很多疑點,譬如,就算京太郎的犯行,是利用志摩沼家族間的繼承糾紛為掩護的復仇,但是,他和你一樣,也服用了超過致死量的毒啊!自己會服用那麼多的份量,通常是不可能的。」

蘭子要我拿水給她,只見她仰頭喝了一大口,「當然,這才是狡檜的詭計!為什麼呢?因為他有自信與大家服用相同的毒藥份量,卻只有他能活命。」

「眼不同樣的劑量,卻只有自己能活命?有這樣的方法?」

「蘭子,」我插嘴說,「你是指砒霜的習慣性嗎?」

長年累月持續不斷攝取極微量的砒霜,體內會增強抗毒性,就算是一時服用相當的份量,也很難出現急性中毒。

「不,錯了。」蘭子以干啞的聲音回答,「若持續攝取砒霜,會因為脫色作用,導致皮膚變白,但他應該不是這樣。」

「那麼……?」

「中村探長,如果你發現自己服用了毒藥,你會怎麼做?」蘭子問。

「這……去找醫師或解藥服用!」

「應該是這樣。所以,他也是服了解毒藥劑。」蘭子強調。

「不,不對。」我搖頭,「坐上餐桌直到倒下為止,他也和你一樣,除了葡萄酒,並未喝不任何東西。」

「這是很簡單的欺瞞伎倆!」蘭子雖然神情憔悴,聲音卻很嚴肅,「在服用毒藥的瞬間,應該存在著三種經過點,一是同時服用解毒劑,二是後來才服用解毒劑,最後則是事前服用,也就是說,喝葡萄酒之前,他已經服用了解毒劑。」

中村探長和我瞠目以對,「哦?真的嗎?」

「是的,他巧妙逆用了一般的先人為主觀念。因為通常不會有人想到,一個身體健康的人會為了預防而服用解毒劑。」

「喔,原來是這樣。」我輕呼出聲,「中村探長,他以前就常說胃不好,常常當著眾人面前服用胃藥。」

蘭子滿意地點點頭:「那件事本身或許就是演技!」

中村探長問:「不過,他事前到底服用了什麼解毒劑?」

蘭子緩緩搔抓頭髮,「具體上我也不知道,若是用來治療我的BAL解毒劑,除了肌肉注射,還可以口服使用。另外,也可能是氫氧化鐵新沉澱物之類的。所以,他雖然和我同樣服用了接近致死量的砒霜,在解毒劑的中和作用不,應該可以計算出不至於死亡的明確份量。葡萄酒窖的葡萄酒,每瓶都注入了相同份量的砒霜,主要就是為了嚴密控制致死量。」

「雖然我請村上刑事拚命要他嘔吐,但就算沒這麼做,他最後一定也打算自己催吐吧?」

「沒錯,借這兩種方法,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減低中毒作用。」

「嗯,儘管很危險,但對兇手來說,的確值得冒險,他不僅被視為被害者,還可避嫌。」

中村探長一席話,令我背脊感到一陣寒冷。表面上單純的集體毒殺事件,事實上卻是令人意料不到的完美計畫殺人!可怕的煙幕,連自己的性命都賭上的恐怖煙幕,誰又能想像,同樣服下毒藥,經歷了九死一生的人竟會是兇手?田邊京太郎簡直就是擁有地獄邪惡智慧的惡魔化身!

中村探長問:「事發當時,送那東詭異花束到中華料理店,而且在窘i靈公館》書房門外貼上威脅紙條的人也是他嗎?」

「大概吧!他借著讓自己成為直接委託者,一開始就接近我們,企圖監視命案進展動向。」

「那麼,他在最後遭志摩沼征一朗槍擊之前,打算在『白色之館』做什麼?他連自己的妻子都殺害,這又有何目的?」

蘭子深呼吸後,顯得有些猶豫,「那隻不過是惡魔計畫的一環。」

「你的意思是說,那只是計畫中的一部份?」

蘭子輕輕打了個哆嗦,低聲回應:「沒錯,雖然他在美幸臉上潑硫酸,但接下來,當然還是打算殺空子……」

「喔,這我明白,但……」

就在中村探長打算繼續問時,蘭子忽然睜大雙眼,茫然望著我和中村探長站立的位置中間。我有些驚訝,以為有人從背後的房門進來,回頭一看,什麼人也沒有。

中村探長也注意到她突然轉變的態度,擔心問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什麼?」蘭子回過神似地反問,「你剛才說了什麼?」但她仍不知被何吸引,陷入沉思。

「什麼也沒說,剛才你說話說到一半。」

「是嗎?」她隨口回應,彷佛終於認真看著我們,但卻是前所未見的疲憊神情。

「你沒事吧?」我不安了,打量她的臉。

「沒事,只是有些疲累……」說著,她避開視線。

「真的嗎?」

「嗯。」蘭子無力地點頭,「中村探長,接下來的內容下次再談吧!我還要思考一些事,而且我現在沒什麼體力,很想睡。」

「喔,對不起。反正事件已告一段落,你慢慢靜養吧!警方還要偵訊其他關係人、驗屍、調查等等,很多工作必須做,等一切完成之後,再洗耳恭聽你的推理吧!」

「不,是我對不起……」低聲回話時,蘭子沉重地閉上眼睛。

我和中村探長默默凝視著她洋溢著悲壯情緒的睡臉良久,走出病房前,什麼話也沒說,但應該同樣感受到,在她憔悴突兀的態度里,肯定有一股從內心深處湧現的彷徨不安。

探訪時間早就過了,已是就寢時間。走廊上的燈光熄了一半。走在昏暗的光線里,我腦海中也漩起了難以言喻的擔憂。

自從田邊京太郎陰森森的自白和凄絕的死亡後,「惡靈公館慘案」惡夢般的重大案件,也一步步朝破案的方向發展,三多摩警局項目小組大聲向媒體宣布調查成果,報章雜誌或電視新聞節目也都大幅報導,還加上各自的分析評論,雜誌則捏造煽情的報導。至於一般大眾,則與往常一樣,憑著貧乏的信息擅自臆測。

專案小組公開田邊京太郎的姓名,視同重要嫌犯,但若要揭開事件全貌,確定證據,宣告破案,仍存在不少的疑點和謎團。一般的期待是,若想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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