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火刑之炎 第二十章 牆壁里的東西

砒霜——原子序號三十三,原子量約七十五的氮族半金屬。元素符號As,大都是以亞砒酸的形態存在。

具強烈毒性,致死量為··二公克至五公克,相當微量。

從古羅馬時代就被當成毒藥使用,到了近代,則被利用為化妝水或壁紙的色素、除蟲劑、殺草劑、毒鼠劑、繪畫顏料等等。

以毒藥而言,又有「愚者之毒」、「托法納水」、「坎特雷拉之杯」等等別名,包括在路易十六宮廷暗中活躍的名女人布蘭維利耶夫人在內,經常被使用作為暗殺工具。

蘭子他們被下的毒,正是摻入葡萄酒中這種無味、無色、無臭的劇毒。

警方在本館地下葡萄酒窖調查的結果,發現另外還有將近二十瓶酒遭人摻入大量的砒霜。

方法很簡單,並未損及封口和軟木塞,只要使用如注射針筒之類的器具抽出瓶內少量的葡萄酒,再注入同樣份量的砒霜即可。兇手的手法巧妙之處在於,只在同一品牌的酒中摻毒。

砒霜難溶於冷水中,卻很容易在溫水中溶解,因此,兇手應該是先用溫水溶解砒霜,等到冷卻之後,再摻入葡萄酒內。

整個事態很嚴重,矢島圭介、須賀子與石阪吉夫三個人,在事發後的一個小時內死亡,尤其是喝了大量葡萄酒的人,幾乎是當場死亡,在救護人員抵達之前就已停止呼吸。

岩下靜被送往醫院兩小時後死亡,美園倉宮子在三小時後死亡。在某種意義下,這位老婦人或許是最下車的,根據醫師所言,由於她劇烈腹痛,在頻頻催吐後,身體發黑的癥狀轉為嚴重,在意識模糊之下,以沙啞的聲音持續夢囈,因為衰弱和痙攣受到相當痛苦的折磨。

喝下葡萄酒的人之中,只有蘭子和田邊京太郎獲救。但兩人都處於嚴重申毒的狀態,能保住性命算是幸運的。由於志摩沼征一朗入口量極少,事後只感覺到輕微的不適,至於我和達子因為完全沒喝,所以從一開始就沒事。

根據監識人員調查,摻入葡萄酒中的砒霜量,每八百毫升瓶中都是十分之一左右的量,假設一杯的容量為五十毫升的葡萄酒,那麼被害者正好可以喝下相當於致死量最大值的份量。

根據對我和對女傭的偵訊所得,大致上能分析當時每一個人大概喝了多少葡萄酒。

石阪吉夫與矢島圭介兩人喝了三、四杯,宮子與岩下靜各喝了一杯半,蘭子和京太郎正好各喝一杯,須賀子則喝下半杯。須賀子喝下的量雖然最少,但所謂的致死量,本來就有強烈的個體差異。推算出的各人飲用量,根據解剖,從血中濃度和尿中濃度檢測出的量,結果大致無誤。

救護車立即將蘭子和京太郎送往醫院,接受洗胃後,服用具有解毒效果的BAL重金屬藥劑。

蘭子到院前已昏迷,經持續輸血和BAL的間斷靜脈注射,隔天早上,醫師才保證她性命無虞。

京太郎的中毒癥狀比蘭子輕許多,可能是體質上的差異,在醫院無數次的嘔吐和燒灼般的腹痛之下而疲勞不堪,儘管神智清醒,卻無法下床。後來他感謝說自己之所以能獲救,完全是村上刑事急救措施良好。村上刑事見我手指插入蘭子喉嚨強迫催吐吃下的食物後,也采同樣的處置。

我父親和母親為了照顧蘭子,也在醫院裡陪了一整夜。雖然美國警方一行人還要停留兩天,但二階堂陵介為了養女的性命,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

三多摩警局更是戰戰競競,所有人員神經緊繃到極限。媒體大幅報導此椿怪事,更令他們焦躁。媒體毫不留情地指責調查單位的愚蠢,幾近煽動讀者的病態想像。因此,市井小民在這次對於這種不見蹤影的重大惡魔兇惡狀況,似乎由衷感到恐懼。

就這樣,在「惡靈公館」事件中死亡的被害者,一口氣又增加了許多。

「查出砒霜的來路了嗎?」父親二階堂陵介詢問中村探長。

昭和四十三年九月一日早上十點,地點在我家客廳,美國警方高層一行返國,父親也終於能全力投入命案調查。屋外仍是艷陽高照,無情的陽光烤焦了路面和家家戶戶的屋頂,室內冷氣開到最低溫度,機械低沉的運作聲一直持續。

「可能是從郁太郎的工作室得手的,上次調查那裡時,發現各種化學藥品,其中也包括了不少的劇毒。」中村探長將調查資料攤在玻璃桌上,向父親說明調查進度。他臉色深沈,說話聲音有氣無力,並把一份報告遞給父親。

「調查卓矢的禁藥事件時,驚方也查過武藏野醫科大學,了解某研究室很久前曾報案醫療用品失竊,就是矢島茉莉和沙莉的研究室,因此也可能是她們受郁太郎之託,偷偷帶出砒霜。」

「結果遭到兇手竊出使用?」

「還有,在郁太郎的化學實驗器材中,也驗出曾使用過砒霜,包括長頸燒杯、直筒燒杯和酒精燈組成的熔解裝置。」

聽到最後那句話,我感到驚訝,「也就是說,郁太郎或許生前就在葡萄酒中摻了毒?」

「沒錯,我們也有此考慮。」

「怎麼可能!」

中村探長撫摸鬍髭,淡淡回答:「他涉及連續殺人的可能仍舊存在,曾有案例顯示,在進行殺人計畫中,借著讓人想不到自己是兇手的意外事故,早一步死亡。」

我詛咒自己的胡塗,「對了,『幸福之證』與那樁魔法殺人的關連,也是他最先提及的。」

「查出葡萄酒是何時遭人摻毒了嗎?」父親雙臂抱胸問道。

「據大廚的說辭,有一瓶和昨天柏同品牌的葡萄酒,三個月前有訪客時曾拿出來招待客人,當時並無任何異狀,所以遭人摻毒應該是在那之後!」

「要在這麼多瓶酒中摻毒而不為人知,外人是不太可能的。」

「我也這麼想。」中村探長表示同感,「地下室酒窖平常沒上鎖,只要是宅邸里的人,半夜裡應該都可自由進出。」

我忽然想到,「關於本館的地下室,蘭子曾說過一句話很妙。」

「什麼話?」父親瞇起眼睛看著我。

「她說,地下室設置了老舊的焚化爐,但那個房間的牆壁有某處是新的。」

「新的?」

「嗯,曾經打掉牆壁,埋入東西。在我看來,該處磚牆確實像是後來重新徹造的。」

「蘭子小姐有說牆壁後面埋了什麼嗎?」中村探長略顯興奮地問。

「屍體!」我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液,「她說牆後很可能埋了屍體,戰爭中失去行蹤的『惡靈公館』前主人漢斯·恩格爾與其家人,甚至是行蹤成謎的傳右衛門的小妾和她小孩的屍體。」

父親和中村探長訝異地互望。

「蘭子小姐為何不告訴我們這件事?」中村探長生氣似地追問。

「她只是沒有時間說罷了。」

「她提到過是誰做出這種殘忍的事嗎?」

「不知道。只是懷疑志摩沼家人,依蘭子的口氣,最有嫌疑的是傳右衛門或征一朗,為了奪取『惡靈公館』而殺害他們。」

「原來如此。」父親伸手撫摸下巴,「先別說理由,依當時而論,那些人的機會最大。」

「以蘭子小姐目前的狀況看來,應該還要很久之後才能直接問她。」中村探長頗顯遺憾。

我望著兩人,毅然開口:「爸,要打掉那堵牆看看嗎?或許真的可以發現屍體或骸骨。」

父親和中村探長低哼出聲。

但父親卻充滿懷疑地回道:「該怎麼說呢?就算堅持為了調查,依目前既無現行犯或涉嫌人的現況,如果強行這麼做,等於是濫用職權,我看法院或檢察官就不會簽同意書吧!」

「志摩沼征一朗那種人,搞不好會控告我們毀損私人器物。」中村探長顯然也有所顧忌。

「沒錯!他應該會堅決反對!」父親雖然這麼說,但略帶褐色的眼眸卻露出挑戰的光芒。

一時之間,我們沉默無語。

「『惡靈公館』那邊情況如何?」父親問中村探長。

「包括傭人在內,其餘至少都有兩名警察護衛,而且飲食也都由警方從外面帶進去。可能是兩位親人連續過世,美園倉美幸的精神有些不穩,主治醫師開出鎮靜劑,讓她入睡。」

「志摩沼家的人也所剩無幾了……」

「是的,志摩沼傳右衛門的長女有這一代的家主志摩沼征一朗和他女兒達子,以及遭到警方拘留的孫子志摩沼卓矢。三女的血親則剩石阪加屋子,四女的血親則只有美園倉美幸一人。」

我一聽,再次感到訝異。被殺害的人實在太多了,兇手簡直就是企圖滅門,不,連蘭子也不例外,或許只要與此次事件有關者,無論是誰,都打算加以殺害。

父親好不容易沉重地開口:「案子似乎鬧得太大了,應該要採取進一步的方法了!」

中村探長和我等待父親的決定。

父親起身,隔著玻璃窗眺望明亮的庭院,磚牆前有並排開花的高大向日葵。

「中村探長,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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