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火刑之炎 第十七章 密室講義

結東了與征一朗等志摩沼家人一番險惡的會談,在死亡氣息瀰漫下,心情沉重的我們吃過午餐後,在「惡靈公館」漂亮的庭園繞了一圈,然後繼續在前庭散步。

途中,在別館後面走向犬舍,寬敞的鐵絲網小屋裡,有一隻狼犬與柴犬混種的狗,狗名叫席維安。一進入小屋,席維安便不停搖尾伸舌,興奮地以鼻尖磨贈我們。但是,當警察一靠近鐵絲網,席維安立刻就低吼出聲,然後低頭齜牙咧嘴。

「應該是失去主人感到寂寞吧!」蘭子撫摸它的頭,緩緩說著茉莉和沙莉的事。

席維安以哀傷的眼神抬頭望著我們。

志摩沼卓矢因為要接受有關性愛派對的詳細訊問,被帶往三多摩警局,目的是取得他本人的口供證詞。當然,其他參與者應該也遭到傳訊了。誠如征一朗擔憂的,這樁吸毒雜交派對事件如果與殺人事件連結在一起,對於武藏野醫科大學的影響就難以估計了,因為媒體最渴望的就是這類的醜聞。

志摩沼家與美園倉家的人墜入新命案的悲傷和恐懼之中,都各自留在自己的房間里。只有田邊京太郎律師接獲征一朗的指示,為了替卓矢辯護而匆忙趕赴警局。

調查課人員隨著事件的展開,也著手進行新的調查,尤其對於密室里的無頭女屍有了新的體認——如果那是矢島沙莉的可能性提高,就絕對是偵破命案的重要線索。

在樹林中輕快地繞了一圈,回到正面玄關前時,監識人員仍在進行調查。陽光耀眼,幾乎讓周遭開始漂浮死亡的腐臭氣息,蟬鳴也近乎聒噪刺耳。蘭子在玄關前伸手遮在額頭上,瞇著眼睛抬頭凝望曝晒在陽光下的鐘塔,本館巨大的外貌宛如黝黑的斷崖般聳立。

「黎人,郁太郎之死是意外還是他殺?大概短時間裡仍無法斷定吧!在此之前,我們就進行其他的調查吧!」蘭子提出建議。

「從什麼地方開始?」

「我認為這次事件最重要的課題,主要還是令人不解的密室之謎。兇手為何必須將殺人現場布置成密室?而且又是以什麼手法完成的?這一點應該要先釐清。

「第二則是幽靈之謎。藍白禮眼女子之謎、倒立漂浮空中的盔甲之謎、狹窄的儲藏櫃中忽然消失的盔甲人之謎……我認為跳下鐘塔自殺,甚至殺人之謎,一切都與此有相當程度的關連。

「第三是『惡靈公館』整體之謎。到底為什麼會在這兒建蓋這樣的宅邸?最初居住於此的人,他們的身世如何?而志摩沼家的人又為何一定要住在這裡?尤其是志摩沼征一朗。」

聽了之後,我問道:「應該說在此發生密室殺人絕非偶發事件,而是具有某種象徵吧?」

蘭子用力點頭,「莎士比亞也說『真相永遠屈服在事實面前』,這絕對錯不了!在複雜的家族、龐大的遺產、倒錯的憎惡等等因緣之中,隱藏著唯一值得說明這些問題的秘密。」

「我明白了,那首先要從何開始著手調查?」

「我想,就從躲在儲藏櫃襲擊女傭的盔甲開始吧!密室里的四具盔甲當然也一樣。你不覺得這次的事件稱為《盔甲殺人事件》也很適合嗎?」

我非常了解她說的意義。在高木彬光《玩偶為何被殺》的作品中曾經提及,有一篇以名偵探神津恭介為王角的《盔甲殺人事件》尚未完成。(長久以來,我們一直期待該作品的發表……)

我們從樓下大廳前往飯廳與廚房去找柳柛原容子,結果在廚房旁的配膳室找到她。

「沒問題,請這兒走。」聽完我們的要求,她領我們前往已離職的女墉難奇事件地點。

玄關大廳樓梯正下方的短廊盡頭,凹人的壁寵式小隔間里,有個狹窄的儲藏室。

儲藏室門約為普通房間門三分之二的寬度,門一推開,裡面只有一席米大小,而且因為牆邊設有堆放各種對象的棚架,空間更是縮小了一半。離奇事件中出現的彩色海灘傘,收好斜靠在右邊棚架角落。搬開正前方的睡袋和高爾夫球袋,出現一扇五十公分的四方小窗。拉開推拉式窗子一看,窗外還有稍許隙縫的遮雨窗,除了讓裡面多幾分明亮,卻看不見窗外的景色。

「那個女傭打開這扇門,就看見身穿盔甲的人站在眼前?」蘭子回頭向容子詢問。

「是的,揮舞著長劍,好像要上前攻擊。」

若是一打開房門,眼前突然出現這種恐怖傢伙,一定會怕得要命吧!

「黎人,你假裝是那個盔甲人,進去裡面看看。」

我踏入房門,轉身站立,立刻發現寬度幾乎正好容納我的身體,若是握劍姿勢,右手就得高舉超過肩膀。

「似乎不需藉助亡靈之手,房門就會自動關閉。」我望著房門上方指出,因為那兒裝有〈字型的支臂自動關閉器,感覺上是新安裝上去的。

「你敏銳的觀察力可以和哥白尼發現地動說相比!」蘭子很高興,「可以出來了。」

「你真的認為這裡面能隱藏盔甲人?為何要這麼做?我倒是認為,當時只是利用繩子之類的將盔甲吊在天花板上。」

但儲藏室的天花板上沒有電燈泡,也沒有可安裝操作之用的橫樑,當然,更不存在所謂的秘密通道。就算使用能從遮雨窗隙縫穿出的對象,也只有氣體、液體、紙條或繩索之類的東西。

「盔甲重達二十公斤以上,所以確實有一點難度。如果不是穿在身上,那就得像展示室里展示的盔甲一樣,必須有骨架或鐵制座台支撐。」蘭子摸摸頭說道。

容於顫抖回應:「但後來小姐她們其中一人隨即再開門時,卻只看到層層柏迭像軀殼般的盔甲和長劍掉在地板上,所以說,藏在盔甲里的應該是幽靈。」

蘭子要我去找大廚飯山孝三過來,但是他以忙碌為借口,毫不隱瞞露骨的困惑神情。

「已經死了兩個人,你們年輕人還在玩偵探遊戲?」

從他口中間出的內容,與容子所說的並無多大差異。他表示,女傭山下美鈴打開這扇門的瞬間,站在裡面的盔甲揮舞長劍砍向她的肩膀,她應聲倒地,門扇也同時關閉。這時,由於傳來她的尖叫,矢島茉莉便從書房跑出來,他則是從廚房飛奔而至。茉莉扶起美玲後,大膽地打開門,但盔甲已被脫棄在地,原本應該身披盔甲的人,卻從盔甲和儲藏室里像煙霧一般消失了。

「留下的盔甲有檢查過嗎?」蘭子問。

飯山撫摸灰白的鬢角,「是的,在茉莉小姐與黑田先生從書房帶走美鈴,準備開車送往醫院之後,我留下來檢視過,的確只有盔甲和沾有血跡的長劍。也就是說,美鈴之言若屬實,那幾乎就是一瞬問發生了不可思議的現象。」

「你不相信吧?」

「當然不相信,、哪有什麼亡靈!」

「那麼,你認為那是什麼?」

「沒什麼,純粹只是她眼花看錯!」

「掉在地板上的是哪一種盔甲?」

「應該是完全防護面罩的哥德式,也就是包覆全身的那種類型。」

「盔甲內側有沒有支撐木或繩索之類的?」

「什麼也沒有,盔甲里是空空的。」

「是誰告知征一朗這件事的?」

「大概是黑田吧!畢竟那是管家的職責。」

「結果如何處理?」

「征一朗先生給了山下美鈴一筆錢當封口費,然後讓她離開宅邸。然而,一旦容子知道了這件事,她的嘴巴可就沒那麼牢靠了……」

容子似乎坐立不安地羞赧得漲紅了臉。

向兩人道謝後,我們進入書房,重新環視前天晚上用來休息的房間。寬敞的空間出乎意料之外的簡樸,只有桃花心木豪華大書桌與搭在牆上的書櫥。窗戶朝向中庭,從林木之間,得以窺見「黑色之館」和「白色之館」。探出窗外,望向右側,可以看到外牆上有白色的小遮雨窗,是儲藏室里的那扇小窗。

這間書房有兩扇門,一是剛才進入而且面朝短廊的那扇門,另外一扇則面朝樓梯下方通往東翼的長廊。

我雙手抱胸站在桌前,比較正面房門與後面窗戶,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穿透全身。「怎麼了?」蘭子訝異地問道。

但是,我的精神完全集中在思維上,快步走近窗戶,和剛才相反地,望著稍左的方向。

燦爛的強烈陽光灑滿了整座中庭。從設有噴水池的前庭通過本館橫向的走廊,到花壇對面,迂迴繞過「白色之館」東側,有一條通往後門的沙礫車道。

「蘭子,可以麻煩你打開左邊的房門嗎?」

她急忙依言做了,然後站在門口,回頭看著我。從短廊牆壁和樓梯旁約略可看到樓下大廳。我很滿足地深深點頭,站在窗邊對她說:「蘭子,你也過來看看!『白色之館』對面的沙礫車道與這間書房的窗戶、那扇門,以及大廳樓梯底下,幾乎成一直線。也就是說,一年前田邊善行律師悲慘的死亡事件,果然並非意外,若依照我的說法,那絕對是很明顯的殺人事件!」

蘭子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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