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惡靈之館 第七章 面對遺族們

蘭子的言詞,其實是一種惡意的玩笑。監識小組早就調查過盔甲內部是否可藏人,或者藏放局部肢體之類的;另外也發現,盔甲內有能自行站立的骨架,其中的空間根本就不可能藏人。

而且,監識人員也未忽略牆壁上的任何隙縫,他們試圖以完美的手法證明,在這個房間連透風的隙縫都不存在。

隨著習慣了現場的恐怖氛圍,我想起已經忘了的酷熱,全身開始不停冒汗,汗水有時還流到眼睛或嘴巴內,感覺很不舒服,只希望儘快逃出這個房間,或者逃到較為開闊的空間,好好猛灌冰涼的飲料。

「大森警視找你們過去。」一位年輕的警員前來傳令,告知村上刑事。

中村探長點頭,留下村上刑事,邀我們一同前往位於本館一樓西翼的談話室。

出了房間來到走廊,蘭子提議:「要不要順便看看沙莉小姐的房間?」

沙莉的房間就在隔壁,鑰匙雖然插在房門鑰匙孔中,可是並未鎖上。房間格局與茉莉的房間相同,內部裝潰很清爽,的確是年輕女孩的房間模樣。由於貼了白底、櫻花色澤的野玫瑰壁紙,讓整個房間既明亮又華麗。棉布窗帘也飾以三色堇花朵圖案,低矮的玻璃桌和藤椅組佔據了房間t半的空間。即使是排列在壁爐架上的五尊法國飾偶,也給人強烈的印象,雖然是雙胞胎,但沙莉應該比茉莉更有少女情趣。

蘭子首先仔細檢視房門。盒鎖和彈簧鎖扣與茉莉的房間一樣,只要關閉房門,鎖上,再拉上彈簧鎖扣,就算緊握住門把用力推或拉,房門仍舊動也不動。若想拉開彈簧鎖扣,就必須將拉柄部份扭轉九十度,才可能水平地由右向左滑動。

再次來到走廊上,在關閉房門的狀態下,察看四周是否有空隙,但這麼做根本是白費工夫,門框或穿鞋的腳墊完全妨礙房門向外側打開。因此,連一絲得以窺看室內的隙縫也沒有。

內側也有門後鈕的螺絲固定,只要鎖上房門,也無法從房間外拆下房門。

「還真嚴密呢!」蘭子搔抓頭髮,髮型已經亂了,就像一頂蜂窩。

我完全猜不透兇手到底是如何將那個房間弄成密室狀態。

中村探長向在走廊監視的制服警察確認這個房間尚未經過調查後,摸著後腦回頭,「村上刑事說過,那個叫沙莉的目前行蹤不明,會不會也被捲入這個事件里了?」

「好像有關。」蘭子雙手叉腰站在房間中央,環視四周,指著裡面的書櫥,「你看,書櫥上面兩層空無一物,可見隔壁被撕破的許多書籍里,應該有不少是從這裡搬過去的。」

「這麼說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她也有可能是兇手?」中村探長一臉苦澀模樣。

蘭子親自檢查兩扇窗戶的扣鎖,確定是完全鎖上的。因為沒有拉上窗帘,隔著玻璃也可以確認遮雨窗同樣是關閉的。

接著,一行人又進入卧室查看,似乎並無特別異常。房裡整理得景然有序,幾乎連一絲塵埃也沒有,床鋪上也沒有睡躺過的痕迹。

「起居室和卧室的窗戶都是鎖上的。」蘭子輕輕搖頭。

「有什麼問題嗎?」我很在意她的口氣。

「最近幾天,尤其是夜裡特別悶熱,這樣的晚上,會密閉房間睡覺嗎?」

「應該會打開窗戶吧?但畢竟是年輕女孩的房間,出門前應該都會鎖上門窗。」

「那麼,為什麼面向走廊的房門卻未鎖上?」

「這個……我也不明白。」

「或許,這也暗示了沙莉和茉莉同時遇害的可能。」蘭子看見床頭几上的牆壁掛的照片,然後朝中村探長招手。「探長,這兩位就是沙莉和茉莉。」

似乎是幾年前拍攝的。兩位少女身穿武藏野醫科大學附設高校的制服,並肩站在校門前,手上捧著畢業證書。如果沒遺傳她們母親的尖下巴,兩人絕對都是絕世美女!五官輪廓長得一模一樣,紼紅的臉頰露出可愛的笑容。或許是因為光線,兩人的眼眸看起來是奇妙的褐色。由於左邊少女的頭髮稍短,只要知道名字,應該就可以區別吧!但是兩人之間似乎只有這麼一點差異。

「還好我只有一個小孩。」中村探長也震驚於兩人這般酷似,「像這樣,就算隔壁已經長眠的美女頭顱還在,要確認被害者的身份一定很困難。」

更何況,手指和腳趾都被截斷,想靠指紋監定也沒辦法。

蘭子在離開房間之前,對中村探長說:「稍後請囑咐監識人員也要仔細檢視這個房間,也許可以發現什麼線索。」

「嗯,最好是連失蹤者也找出來。」

離開沙莉的房間,我們三人走在昏暗的走廊上,有一段時間,誰都不想開口。走下樓梯,進入就在樓梯旁的房門。這間談話室是個寬敞的房間,有時候也用來當成飯廳使用。

進入後,最先出迎的是大森警視,是個略微駝背、圓臉上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雖然明年就要退休了,卻絲毫沒有蒼老的印象,鏡片後面的凌厲眼神,給人看透一切的感覺。

「啊!正等著你們呢!」他和我及蘭子握手。

父親站在他對面,背靠牆壁,雙手交抱胸前。

中村探長默默地走到父親對面。我和蘭子默默點頭致意,並肩站在父親前方,然後才環視這個房間里的人。

「黎人少爺、蘭子小姐,你們認識志摩沼家的各位吧?」大森警視看著我們,用特別明確的聲音問道。

將近三十席榻榻米大的維多利亞式房間里,有四扇同一式樣的大窗戶,天花板為洛可可風格的漆飾,懸掛著一盞銀制大型美術燈。窗戶全部敞開,窗帘也攏系在側。雖然雨已停歇,但是從屋檐滴下的雨聲,仍在夜晚的黑暗中斷斷續續發出輕微的聲響。窗邊有一台高大的電風扇,正緩慢左右轉動地在室內送風。

房間中央有一張鑲嵌螺鈿的漂亮餐桌,志摩沼家的人就集中在那兒,坐在椅背鏤空、上有裝飾圖案的豪華桃花心木製造的椅子上,但是,卻只有三個人!

桌子這邊坐著兩位制服警員,面前備妥了筆記用具,不發一語地等待上司接下來的指示。

「只有住在本館的人!」蘭子用只有我能夠聽見的聲音說著。

上座左側,瞼色蒼白、哭成淚人兒的女子,應是被害者矢島茉莉的母親矢島達子。坐在她身旁的是臉色陰沉、身材高大、狀似學者的中年男子,則是達子的丈夫矢島圭介。坐在前方漆金展示櫃前、雙腿伸直、神情焦躁的,就是宅邸當代家主志摩沼征一朗的孫子志摩沼卓矢。

大森警視為求慎重起見,先是介紹了中村探長和我們的名字,然後再一個個介紹他們家人。當然,我和蘭子以前就與他們認識,所以,這麼做主要還是為了中村探長。

「嗨,蘭子、黎人。」率先開口的人是志摩沼卓矢。身穿黃色夏威夷衫的他,雙手誇張地張開,以演戲般的姿態說:「我做夢也沒想到遇上必須藉助你們力量的事件!請你們快逮捕殺害茉莉的兇手,把我們這些俘虜從警方的魔手中解救出來吧!」

「卓矢!」蘭子輕輕瞪視對方。

卓矢這個年輕人自幼就在奶媽呵護之下成長,所以從小就沒有耐性和協調性。

蘭子回頭望著大森警視,「其他人呢?」

「都採取不與警方配合的態度,實在是很困擾。」像這樣悶熱的天氣,他還是很重視禮儀地穿上黑色西裝,看起來很友善的臉上,眉頭都縐成了八字形。

父親開口說:「『黑色之館』與『白色之館』的人都表示,這個事件與他們無關,不願意到這兒集合。」

我、蘭子和中村探長聽了,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愣住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

「很簡單呀!」一旁的卓矢大聲說,「那些傢伙都很高興災厄降臨在我們本館的人頭上。」

「高興?」中村探長浮現詫異的神情,「可是,各位雖然不同姓氏,但同樣也都是志摩沼家族的人,不是嗎?」

卓矢冷笑回應:「看來這位警察先生對於志摩沼家族的狀況還是一無所知吧!喂,黎人,就麻煩你負責說明吧!」

儘管我困惑不已,但還是為中村探長,扼要說明了志摩沼家族的成員結構。聽完我的說明,探長臉上浮現露骨的嘲諷笑意,似乎對卓矢高高在上的態度相當不以為然。

「這麼說,卓矢,你們家三戶家族成員隨然住在同一座宅邸,卻完全互不往來?而且還彼此相互敵視、憎恨?」

「沒錯!」他很率直地承認,「雖然追究原因,是我曾祖父傳右衛門撒下的種子。」

「卓矢,請你不要再說了!」在一旁勸他的是他哭得眼睛紅腫的姑姑達子。

「是呀,卓矢。」達子的丈夫矢島也同樣勸道。他是沽瘦了一些,但身材特別高,身穿流行的褐色西裝,外表像是學者模樣,圓形眼鏡的度數頗高,更助長了他漠然的冰冷表情。

「達子姑姑,你在說什麼?茉莉遭到如此凄慘的殺害,說不定就是他們某個人下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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