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珀西·貝茨正坐在華盛頓外勤辦公室重大行動中心,那個人走了進來。巴克·溫特斯不是一個人,他帶著平常那一對保鏢,還有其他幾個人。貝茨認出其中一個年輕人是局裡的律師,另一個是局裡職業責任調查辦公室的調查員,這個調查辦負責查究FBI成員的不當行為。他們帶著有點誇張的嚴肅表情在貝茨對面坐下。

溫特斯伸出一根長長的手指敲打著桌面。「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珀斯?」

「進行得很好,」貝茨回答,他瞧瞧那幾個人,「這都是怎麼回事?你們在著手搞自己的調查?」

「最近有蘭德爾·科夫的消息嗎?」溫特斯問。

貝茨又一次望望那幾個人。「你知道,巴克,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可這些人聽到這個名字沒問題嗎?」

「他們全都獲准了解,珀斯。相信我,很多事他們都得到了批准。」溫特斯現在直勾勾盯著他,「這是一場大災難,你也知道。」

「你看,派進去營救隊,別人朝他們開火,他們開槍還擊。戰鬥條令寫得一清二楚。憲法里可從沒說過咱們的人只能站在那兒等著別人把他們打死。」

「我指的不是對自由社團的屠殺。」

「去你的,巴克,根本不是什麼屠殺。『自由』們也有槍,他們還用上了。」

「死了八個,全是老人小孩,營救隊這邊無一傷亡。哼,你以為新聞界會怎麼說?」

貝茨扔下他拿著的文件,也扔開他剩下的最後一絲耐性。「如果調查局還耍它一貫的那套,一頭扎進沙堆,隨便別人怎麼陳述事實、編造謊言,那,我覺得新聞界的說法好不到哪裡去。我們怎麼才能樹立自己的『形象』?每次行動都死幾個人?」

「又一個韋科事件。」年輕臉蛋的律師一面說,一面搖頭。

「根本不是,」貝茨喝道,「你說的東西你根本不懂,韋科事件時你還在法學院磨屁股呢。」

「我剛才說過,」溫特斯鎮定地說,「我指的不是『自由』的事。」

「那是什麼?」貝茨問。

「哦,這我可沒多大把握,也許,我們應該談一談FBI整個安全體系被人破壞的事。」

貝茨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心理診所?」

溫特斯猛地爆發了。「對,珀斯,說得對。只有上帝知道有多長時間了,特工、秘書、技術員,鬼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人,可是顯然,調查局裡每一個腦子有點毛病的人都在那個地方把心裡話全吐出來了。而同時,另外一些人把這些話全吸進去,上帝才知道他們用這些情報幹了些什麼。我管這個叫做安全體系遭到破壞。」

「目前我們正在搜尋歐班倫。」

「但是損失已經造成了。」

「總比我們一直沒發現強。」

「強不到哪兒去。我想你也知道,都在記錄上,很久以前我就反對找外頭的心理醫生和心理學家,正是為了安全原因。」

貝茨仔細打量著這個人。這麼說,你打算利用這場災難把你的前程再往前發展幾步,是這樣嗎,巴克?比如。也許能搬進局長辦公室?

「不,巴克,事實上,我不知道。」

「都在檔案里,」溫特斯信心十足地說,「查呀。」

「裡頭肯定有,巴克,說起檔案的事,你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可要說做個真正的FBI特工,你就沒幾下予了。

「哼,這一次非人頭落地不可。」

但不是你的。

「還有這個,我讀到倫敦也參加了那次襲擊,這算什麼。求求你,告訴我這是打字出了大錯。」

「他參加了。」貝茨承認。

溫特斯的樣子好像又要大發雷霆,但貝茨察覺出此人臉上透出一絲滿足。他終於明白這次談話的目的所在。

「好哇,這一次,新聞界可以放手把咱們釘死在十字架上了,」溫特斯說,「營救隊向老人和小孩子復仇。這就是明天電視上的頭條新聞。聽著,貝茨,給我聽好了,倫敦完了,立即生效。」為了製造效果,溫特斯從桌上拿起一枝鉛筆,一折兩段。

「巴克,你不能這麼做,他的事還在審查。」

「我能做,他原本已經正式停職接受審查。」溫特斯朝一個助手使個眼色,助手遞給他一份文件。溫特斯慢悠悠地架上一副閱讀眼鏡,看看文件。「我還發現,在帶薪停職期間,他還被派去執行一項任務,保護一個在福基爾縣開馬場的坎菲爾德。這是誰批准的?」

「是我。坎菲爾德的兒子在里士滿被『自由』殺害。跟那一事件有關的三個人已經遭到謀殺,我們相信是『自由』乾的。這些你都知道。我們不想讓坎菲爾德變成第四個,韋布正用得上,坎菲爾德又信任他,事實上,韋布救了他的命,還有我的。所以我覺得派他去合適。」

「那我對坎菲爾德的判斷力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們又掌握了直接證據,就是賽拉斯·『自由』租用的一輛卡車,和用來伏擊營救隊的機槍有關。各有關方面都同意發動襲擊,你查檔案好了。」

「這些我知道,其實還是我親自簽發的命令呢。」

「是你簽發的?」貝茨一臉驚奇,「我本來想派別動隊,巴克,不會是你堅持派出營救隊的吧?是不是?」溫特斯沒有回答。貝茨這時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會出動營救隊。溫特斯就是希望出現這種情況,於是他便有理由對營救隊大加撻伐。貝茨同樣知道,自己永遠無法證實,溫特斯太狡猾了。

「我根本不知道韋布·倫敦會參加這次襲擊。」溫特斯接著說。

「嗯,這是後來的事。」貝茨緩緩說道。這個問題上他無法為自己辯解,他知道。

「噢,謝謝你的說明,這樣就全清楚了。另外,批准倫敦參加行動的是誰?」

「他要參加一定得大隊長傑克·普里查德點頭。」

「那麼他也完了,現在生效。」

貝茨一下子站起來。「上帝呀,巴克,你不能這麼做。普里查德在局裡幹了二十三年,是我們最優秀的人才之一。」

「再也不是了。至於現在,他是最糟糕的人之一,這種情況同時也應該在正式記錄上反映出來。我還要提出建議,把他扒個精光,包括褫奪他的退休金。理由是違抗命令,其行為對調查局造成損害,還有其他不少事。」

「巴克,求求你別這麼干。好吧,這件事他或許做得有點過頭,可他得過多次嘉獎,摞起來比我還高,冒生命危險的次數多得數不清。那人家裡有老婆,還有五個孩子,兩個正在念大學。這麼做會毀了他,會要他命的。」

溫特斯放下文件。「這麼跟你說吧,貝茨。我喜歡你,尊重你,所以準備跟你做筆交易。」

貝茨坐下來。他當即起了疑心:毒蛇滑上前來,做好了傷人的準備。「怎麼個交易法?」

「要普里查德留下,倫敦就得走。不準提問,不準爭執,不準申辯。徑直走。怎麼說?」

珀西·貝茨一動不動呆坐著。巴克·溫特斯盯著他,等著回答。

多年來,克萊爾·丹尼爾斯一直磨牙。嚴重到她的牙醫給她做了個牙套,晚上睡覺時戴上,免得牙齒被漸漸磨損,只剩下一副牙床。她不知自己怎麼搞的,竟會得上這種內心焦慮的外在癥狀。也許因為患者訴苦聽得太多了。而現在,她卻為自己的磨牙習慣謝天謝地。堵在嘴裡的東西漸漸被她磨鬆了,她終於把這團東西吐了出來。雙手還被銬在頭頂,無法取下眼罩。她試著在牆上蹭掉,直到覺得自己頭髮都快被蹭光了才罷手。她精疲力竭,彎下身體。

「沒關係的,女士,我來當你的眼睛好了。」凱文說,「他們把我也鎖上了,可我正在對付它。」

堵嘴的東西吐掉之後,兩人便交談起來。克萊爾已經知道了凱文的身份。

「你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

克萊爾深吸一口氣。「聞起來像是化學品,像乾洗鋪或是某種類型的工廠的味道。」她拚命回想自己是怎麼來的,那個男人扛著她走過的路面和地勢更像農村,而不是城市。

「你在這兒呆多久了?」

「不知道,日子好像都混在一起了。」

「你怎麼會跟這些事扯上關係的?」

「錢唄。」凱文坦白地說。

「我們見過你畫的畫,就是拿遙控器的那張。」

「我壓根兒不知道會出什麼事,誰都沒跟我說過。他們只把遙控器交給我,吩咐我要說的話。」

「咒你下地獄?」

「沒錯。說完後我就該跟著那些人朝巷子里走,等快靠近院子再按遙控器上的按鈕。我看見那個人,韋布·倫敦。他整個兒僵在那兒了,其他人全都衝進院子,韋布,他沒看見我在他後頭,他站起來跟上他的夥伴,走路的樣子像喝醉了還是怎麼著。我按了按鈕,跟著就留在後頭。」

「想看看到底會出什麼事?」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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