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韋布和羅馬諾分別做了三次事實陳述。貝茨也趕來了。為了韋布未經許可擅自調查,貝茨將他一頓痛斥。

「我告訴過你那些人會來找你,可你就是不肯聽,你這個頑固的狗雜種。」貝茨咆哮著。

「哎,別發火呀,有話好好說嘛。」羅馬諾道。

「你是誰?」貝茨道,猛地轉向羅馬諾。

「保羅·羅馬諾,H小隊突擊手。」他說著伸出手。

貝茨沒搭理羅馬諾的手,回頭又對韋佈道:「你到底明不明白?巴克·溫特斯正千方百計想找個借口碾死你,」他看了羅馬諾一眼,「還有,給營救隊來一場正式火葬。你們這麼干,正好落進他手裡。」

「我只想找出我的隊友出事的原因。」韋布答道,「換了你也一樣會這麼做。」

「少跟我來這套胡說八道。」貝茨突地住嘴——韋布舉起那份剪報。

「我在房子里發現了這個。」

貝茨緩緩伸手接過剪報。

「想解釋解釋嗎?」韋布問。

貝茨帶著兩人離開罪案現場,來到個安靜地方。他瞧瞧羅馬諾,又看看韋布。

「他沒問題,」韋布說,「獲准接觸所有機密。」

「有一次我還給阿拉法特當過警衛呢,」羅馬諾說,「要說刺殺目標,可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你從沒提起科夫家人遇害時你和他一起工作。」韋布說。

「我沒必要把生平經歷都告訴你。」貝茨反駁道。

「也許你有必要給我解釋解釋。」

貝茨折起剪報放進口袋。

「說實話,那件事怪不了任何人。科夫沒出錯,我們也沒有。完全是意外,俄國人運氣好。我希望我能讓那件事從未發生過,可沒人有那個本事。蘭迪·科夫是個出色的特工。」

「也就是說,科夫沒有理由報復?」

「沒有。我跟他談過,他差點緊跟著C小隊被幹掉。他說他親眼見過那幢房子,塞滿了東西,一切應有盡有,都快溢出來了。」

「那他的說法就是他中了圈套,把假情報餵給我們。人家運走了財務文件,反把機槍運進去了?」韋布說。

「差不多是這樣。間隔時間很短,科夫說就在襲擊前不久他還去過那裡。他還以為自己滲透了一項重大毒品活動呢。」

「珀斯,我不是想指指點點,告訴你怎麼做你的工作,可你應該把他帶回來,這才是明智的做法。既然他暴露了身份,聽上去他需要保護。」

「科夫能照看好自己,而且他在外面能做的事更多。事實上,他可能已經很接近一個大的毒品供應源頭。」

「那些我不管,我關心的只是給我們設圈套的人。」

「對呀,韋布,他們很可能就是同一伙人。」

「嗯,不大說得通啊。毒品供應者為什麼想讓調查局全副武裝找他們算賬?」

「有幾條可能的理由:報復,在下面的毒品零售商面前抖抖威風,讓他們規矩點,甚至還有可能栽贓陷害競爭對手,讓他們承受打擊以減少競爭。」

「你要讓我試試,敲打敲打這些傢伙,」羅馬諾道,「我准能給他們減少點什麼,比方說他們的壽命。」

「我猜他沒有定時彙報?」韋布說。

「你怎麼會知道?」貝茨問。

「他要真那麼厲害,一定會知道人人都以為他有牽連。這時他就會趴下,隱蔽起來,誰都不相信,自己調查,盡量在別人弄到他之前先弄到事實真相。」

「這個推理倒還不錯。」

韋布說:「其實我說的是自己的親身經歷。」

「說起經歷,比爾·坎菲爾德總算給我回了個電話,我跟他約好明天在他的牧場見面。想一起去嗎?」

「我說過我會的,你想去嗎,保利?」

貝茨瞪著他。

「你就是那個保羅·羅馬諾,先在三角洲部隊,後來加入紐約別動隊?同一個人?」

「只有一個保羅·羅馬諾。」羅馬諾謙遜地回答。

「給阿拉法特當過警衛,是嗎?」

「當然,你得派最優秀的……」

「好,你現在就算暫時調動工作崗位,我會和你的上級談。」

羅馬諾看樣子吃了一驚。

「調動崗位?做什麼?」

「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們兩個,明天見。」

韋布開車將羅馬諾送到家。

下車前羅馬諾問:「嗯,韋布,你覺得這次新任務薪水會不會多些?安吉一直說想買個新的洗衣乾衣兩用機,地下室也該收拾完才是。」

「要換了我的話,調工作的事我提都不會跟安吉提。不降薪水就算你走運噦。」

羅馬諾一面下車一面搖頭嘆息。

「我這輩子就這麼倒霉。」

韋布駛上路,漫無目的地開著。他為米勒感到難過,一點兒不羨慕那個不得不通知他妻子的人。他希望米勒還沒孩子,可他看上去像有孩子那一類。這世上慘事太多了。最後他決定做點老一套的警察調查來散散心。

韋布駕著貝茨替他弄來的那輛福特默寇利從首都外環路開上395號州際公路,穿過坍塌的14號公路橋。幾年前一架飛機冒著暴風雪從國家機場起飛,正好墜毀在這座橋上。他駛去的那片城區奉公守法的公民極少敢去,尤其是在這個時候,除非迷了路,或是佩戴警徽握著槍。

這個地方韋布很熟,他的隊友活著的最後一晚便是沿這條路出發行動。韋布知道,他開的這輛車再加上政府車牌,等於在大喊大叫,「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可他並不怎麼在乎。他巡視了一個小時,駛過每一條出口封死的街道和每一條小巷。

韋布正打算罷手,卻瞥見路燈下的一抹紅色。

他放慢車速,從包里抓起那副性能可靠的望遠鏡仔細觀察。可能沒什麼,這兒很多人穿那種故意扯得破破爛爛的乞丐服,而很多乞丐服都是紅色的。紅色代表血。甚至這裡的人做起事來也頗有目的性,很有幽默感。幾秒鐘後韋布的心跳突然變快了。那小子連穿著打扮都和那一晚一樣:舉杠鈴練出來的寬肩膀上綳著件緊身背心,短褲吊在屁股溝上晃蕩著。在C小隊走向出事地點途經的那條小巷裡兜售毒品的就是他。

韋布關掉油門,讓車慢慢滑著停下來,靜悄悄下車。他想了想需不需要帶上霰彈槍,又覺得手槍足夠了。端著霰彈槍跑起來太費事。他握著手槍,躲在陰影里慢慢向前移動。在他和那小子之間隔著一盞街燈,只有從燈下過去才能接近目標。他剛剛走到燈光下,什麼地方傳來一聲尖叫,那小子一抬頭,看見了他。韋布低聲咒罵一句,猛地衝上前去。

「還想買我的槍嗎?」韋布一面跑,一面沖他喊道。

那小子朝巷子里飛奔。韋布明白不該追下去,他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他停下腳步。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走進那種巷子,他最好事先打電話訂具棺材。控制住自己很難,因為韋布亟盼抓住那個包頭小子。韋布考慮問題的方式是把已知的幾點事實聯繫起來,理出線索,他分析有可能正是包頭小子按下遙控器打開激光,激光又觸發機槍,將韋布最好的朋友們打入幽冥。他最後總算下定決心。下次再說,我的朋友,下次我不會停下來,非掐住你該死的脖子不可。

韋布轉身朝車子走去,就在這時他發現那些人過來了。不慌不忙的樣子,估計有十來個,韋布能看見他們手執武器的長長身影投射在磚牆上。退回汽車的後路被截斷,韋布一頭扎進小巷,拔腿飛逃。他聽見後面那群人也追了上來。

「見鬼。」他自言自語道,還說什麼中了圈套!

街燈一晃而過,分辨方位全靠天空中反射過來的灰濛濛的光線,還有前後追趕的腳步聲。麻煩的是,在這片高牆形成的迷宮裡,聲音四處回蕩,辨不出準確方位。韋布左右奔突,最後還是一籌莫展地迷了路。他轉過最後一個拐角,停下腳步。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兜圈子,追兵中有一半說不定繞到前頭堵他去了。他覺得還能聽到他們趕過來,可分不清從哪裡過來。他又鑽進另一條巷子,停下細聽。很安靜。安靜他可不喜歡,安靜意味著潛行。他朝左看,朝右看,又朝上看。朝上,朝上似乎是個好主意。

他爬上附近一截消防梯,突地停住不動。腳步聲離得很近,他馬上便發現了原因。兩個人繞過拐角過來了。高個子,瘦瘦的,剃著光頭,穿著皮夾克和牛仔褲。

他們停下腳步,四周張望。這兩人正在韋布正下方。和韋布剛才一樣,他們朝左看看,再朝右看看。他知道一兩秒鐘之後他們便會抬頭向上看,和他剛才的舉動一樣。於是韋布飛身躍下,在空中雙腳分踹兩人腦袋,兩人重重地撞在磚牆上。韋布落地時姿勢有些彆扭,足踝扭了一下。那兩個體壯如牛的傢伙還呻吟著想爬起來,他用手槍把砸在兩人後頸上,兩人倒在地下。夠他們好好躺一個冬天的了。他抓起兩人的槍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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