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貝茨還留在重大行動室里沒離開,一個人走了進來。貝茨抬頭看看,臉上竭力不露出厭惡的表情。巴克·溫特斯在他對面坐下。

「我剛才看見倫敦從這幢樓里出去。」

「照規定他隔一段時間就得回來報個到。」

「哼,我還真相信呢。」溫特斯手掌平放在桌面上,仔細觀察貝茨臉上的表情。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關心那個人?」

「他是個好特工。你也說過,我差不多算他的老師。」

「老實說,這種話我是不會到處亂講的。」

「為局裡他好些次差點送命,次數比你我多得多。」

「他是個莽撞傢伙,營救隊那些人都那樣。他們跟咱們不是一路。自行其是,沖咱們這些人做鬼臉,好像真比咱們強些似的。他們這些人,其實不過是一幫粗魯漢子,揮舞大槍,心痒痒地想扣扳機。」

「我們屬於同一支隊伍,巴克。他們是隊伍中的一個特殊單位,對付那些別人對付不了的事。沒錯,他們是挺傲慢自大,換了別人也會那樣。說到底我們都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為同一目的工作。」

溫特斯搖著頭。

「這些話你真信?」

「對,我真信,不然我不會還留在這兒。」

「我一直在調閱你的偵查備忘錄。說實話,寫得不多呀。」

「調查本身就沒多大進展。」

「科夫。他的情況怎麼樣?關於他你寫得很含糊。」

「可報告的東西不多。」

「我相信你知道調查局的做法:任何卧底特工,這麼長時間不露面,只能假定他不是死了就是被策反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發詳情通報了。」

「科夫沒被策反。」

「這就是說你跟他談過。怪了,我不記得你報告上有嘛。」

「我還在摸著石頭過河,沒有收到科夫的情報。」

「這一攤爛事兒,我們那位鼎鼎大名的卧底有何高見?」

「他說他中了人家的圈套。」

「哎喲喲,這太讓人吃驚了。」溫特斯諷刺地說。

「他說他不想回局裡,因為他覺得姦細就在調查局內部什麼地方。」說這話時貝茨死死盯著溫特斯,儘管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溫特斯不大可能泄露機密,「對不對?走露消息、任務告吹的事他都知道。他認為營救隊出事也是同樣原因。」

「蠻有意思的理論。不過我猜他拿不出證據。」

貝茨覺得這句話好生奇怪。

「即使有的話他也沒告訴我。」他答道,「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巴克。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不想拿這些小事打擾你那名聲赫赫的非凡見解。我保證一有大事立刻讓你知道,方便你跟媒體耍把戲。那方面你真的棒極了。」

溫特斯不可能聽不出話里的刺兒,但決定不加理會。

「我沒記錯的話,你有段時間和科夫走得很近。加利福尼亞,對嗎?」

「當時我們在一起工作。」

「正是他家裡遭襲擊那段時間?」

「對。」

「真是局裡的大不幸呀。」

「我倒覺得是科夫家庭的大不幸。」

「我不明白的是,這次事件是怎麼發生的?就我所知,科夫在那幢房子里發現了一個販毒團伙的財務部門。」

「後來營救隊接到命令發動襲擊。」貝茨道,「那兒有些人可能會出庭作證。營救隊的專長就是把人活著帶出來。」

「哎喲,這回他們可真徹底搞砸了,連把自己活著帶出來都沒辦到。」

「他們中了圈套。」

「同意你的見解,可怎麼中的圈套?如果不是科夫,怎麼中的圈套?」

貝茨回想起和蘭德爾·科夫在公墓見面那一次。科夫堅信局裡有人向外走露消息,近來所有差錯都是這個原因。貝茨注視著溫特斯,片刻後才說:「要完成這種事,我只能假設有人能從局裡最高層弄到內部情報。」

溫特斯向後一靠。

「最高層,從調查局內部,這是你說的?」

「內部就是內部。」

「這可是個非常重大的判斷,貝茨。」

「我什麼都沒判斷,只是指出一種可能性。」

「策反一個卧底特工容易得多。」

「你不了解蘭德爾·科夫。」

「也許你對他了解得太深了,深到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地步。」

溫特斯站起身。

「別搞突然行動,貝茨。除非我事先知道,不準採取任何實質性行動,清楚了嗎?」

溫特斯離開時,貝茨小聲嘟噥道:「跟韋科那回一樣清楚,巴克。」

安·萊爾打來電話時韋布正在車裡。

「真抱歉,花了這麼長時間,可我想給你弄到點實實在在的東西。」

「沒關係。我剛從局裡打聽到科夫的一些東西。自然噦,難得跟拔牙似的。」

「一些東西?嗯,我給你弄到一個人。」

「誰?科夫?」

「我雖說能幹,可也沒能幹到那個地步。我費盡心思,找到一個華盛頓地區的警官。科夫幾年前在華盛頓外勤辦公室轄區工作時,那個警官一直是他的聯絡人。」

「本地警察當美國聯邦調查局卧底的聯絡人?怎麼回事?」

「不是什麼稀罕事兒,韋布。卧底常找一個他們信得過的警察當中間人。科夫頭一回在這兒執行任務時就找了這麼一位。那人同意和你談談。」

他把車停到路邊,抓了紙筆記下名字。桑尼·文納波,現在仍是華盛頓特區一分局的警官。安還給了他這人的電話。

「安,文納波這條線別人知道嗎?」

「桑尼沒說,有的話我想他會提起的。他當科夫的非正式聯絡人還是科夫第一次輪值到華盛頓特區的時候,很久以前的事了。別人可能不會把他們倆聯繫起來,雖說桑尼·文納波也是個很惹人注意的人。」

「聽上去你好像認識他。」

「韋布,親愛的,要是你跟我一樣混了這麼多年頭,你也差不多認識每個人了。我跟特區警察打過好多交道。」

「文納波願意跟我談,為什麼?」

「他只說他聽說過你,我也儘力勸了勸他,雖說我的話沒那麼重要。」

「可我們還不知道他對我的事怎麼看。」

「我想,這隻能靠你自己去發現了。」安掛斷了電話。

韋布打了那個號碼,文納波不在家,韋布留下姓名和手機號。二十分鐘後文納波給他回了電話,兩人說好下午見面。韋布還另外向他打聽了一件事,文納波回答說他想想辦法。如果這個人能給韋布一條科夫的線索,他便有機會繼續查下去。韋布心裡還掛著一件事,跟貝茨有關——他從來沒告訴韋布,科夫去加利福尼亞之前就在華盛頓外勤辦公室工作過。不是什麼大問題,他想,他不是讓韋布瞟了一眼那人的檔案嗎,韋布自己可以發現的。只不過當時他沒有那麼長時間,把那人的經歷從頭到尾看一遍。

可是,他為什麼不告訴韋布呢?

文納波要韋布下午早些時候在他管區附近的一家酒吧會面。沒什麼不尋常的,韋布知道,警察這麼做,一方面可以解解渴,說不定還能聽到點什麼情況,以後破案用得上。警察最會充分利用時間,其他方面倒還真沒什麼長處。

桑尼·文納波是個白人,四十幾歲,是位幹了將近二十年的老警察,買啤酒時他這麼對韋布說。他們找了個安靜角落,放下啤酒坐定。

文納波從啤酒杯上沿打量著韋布。他臉上不少皺紋,顯得久經風霜經驗豐富。這人見識過不少東西,大都是壞東西——和自己一樣。韋布這麼判斷。

「老在琢磨你們這些營救隊的人。」

「有什麼好琢磨的?我們也只是警察,不過手裡擺弄的傢伙多點罷了。」

文納波笑道:「喂,別太謙虛了。美國聯邦調查局裡我有幾個哥們,想參加營救隊,結果夾著尾巴回來了。說他們寧肯親自生個該死的孩子,就靠嘴裡咬根棍兒止疼,也不願再受一遍那個罪。」

「我看照片上蘭德爾·科夫那模樣,進營救隊肯定沒問題。」

文納波頭靠著啤酒杯沉思了半晌。

「你可能想過,蘭迪·科夫跟我這號粗魯漢子有什麼共同之處?」

「我想過。」

「我倆從小在密西西比一個小地方一塊長大,那地方太小了,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我們成天就是打球,那兒也沒別的可做。我們那小地方還連續兩年得了州橄欖球比賽冠軍呢。到俄克拉荷馬隊時我倆還是在一塊兒。」文納波搖著頭,「蘭迪是我見過的最了不起的進攻後衛,有了他,捷足州 隊佔了不少優勢。當時我是進攻後衛,三年都是主力隊員,跟他一樣。每場比賽都替他阻截斷球,這身體在場上摔來摔去,像輛該死的脫軌火車。可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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