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韋布已經好幾天沒看過一份報紙,總算買了份《華盛頓郵報》,邊喝咖啡邊看。他坐的地方就在雷斯頓城市中心廣場,靠近那個大噴泉。

他先看體育版、城市版、時尚版,從後往前翻到頭版。看到頭版第六頁,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消失了。他摩挲傷臉,一個指頭挨個按壓著每一個彈孔。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難道又不得不重新面對這一切?

他按下手機快撥鍵,貝茨不在。韋布給他打了個傳呼,幾分鐘後他便回了電話。韋布把那篇文章的事告訴他。

「路易斯·利德貝特,里士滿『自由社團』一案的主審法官,被槍殺;沃特金斯,這個案子的起訴檢察官,走進家門時房子爆炸。兩件事發生在同一天。加上應里士滿外勤辦公室請求趕到的C小隊。那一回我幹掉兩個自由崽子,臉燒煳了,身上添了兩個洞。還有歐內斯特·B·『自由』本人,越獄潛逃,這是多久?三個月前?有個看守被買通了,把他弄進一輛通勤麵包車,得到的報答是劃開脖子,就此了賬。」

貝茨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

「我們知道,韋布。這些材料已經讓計算機咀嚼過了,後來又出了那兩起死亡,謀殺。另外,還有些別的事。」

「什麼?」

「你最好來一趟。」

韋布來到華盛頓外勤辦公室,在警衛陪同下走進戰略行動室。

韋布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朝幾位在這個大房間里匆匆來去的人打個招呼。掛在牆上的布告板上釘著電腦生成的圖表,描繪著那個院子及其周遭環境。

韋布看著圖表,上面各處別著大頭針,韋布知道那是表示證物及線索。房子里充斥著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刻不停的電腦擊鍵聲、電話鈴聲、翻動紙頁的嘩啦聲,再加上急劇上升的人體溫度,這一切告訴韋布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房間里的這種戰役策劃活動,他從前也曾是其中一分子。

貝茨把一張剪報推給韋布。韋布低頭看著。

「斯科特·溫戈……這可是個名人。」

「對了,他替我們的朋友歐內斯特·B·『自由』辯護。庭審時我不在場,還躺在醫院呢。當時在場的人說起過溫戈。」

「狡猾又精明,給他的客戶談成了一筆好交易。現在死了。」

「謀殺?」

「他的電話聽筒上塗了阿托品。拿起電話,你自然把它壓在臉上,靠近鼻孔。阿托品通過鼻腔膜吸收比通過血液循環快得多,導致心跳大大加快、呼吸困難,還能引起幻覺。一個小時就能生效。如果你的腎不好,或是有其他新陳代謝方面的毛病,身體就不能迅速把這種東西排出去,那樣的話,毒劑生效還會更快。溫戈有糖尿病,心臟也不好,又坐在輪椅里行動不便,這種情況下阿托品是最佳選擇。星期六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人,所以等他感覺到阿托品的毒效時,附近沒人幫他。而且大家都知道他習慣在星期六回好些電話,這是里士滿那些人告訴我們的。」

「這麼說,殺他的人知道他的病史,也知道他的工作習慣?」

貝茨點頭。

「利德貝特被槍殺時正打開燈準備讀一篇文章,據稱是另一位法官向他提起的。接電話的執法官說打電話的是麥凱法官。當然不是。」

「又是電話。」

「還沒完呢。沃特金斯進家門時,他的鄰居正好開出車道,她告訴警察她看見沃特金斯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電話。那人聽不見電話鈴響,可她說沃特金斯看上去正準備接電話。屋裡全是煤氣,一按通話鍵,轟。」

韋佈道:「等等,手機不像電燈開關,型號不對,也產生不了足夠的電火花點燃煤氣。」

「我們檢查了電話,嗯,電話的殘留部分。搞法醫檢查的人只好把它從沃特金斯的手掌上刮下來。有人在他手機里安了一截螺線管,能觸發適當類型的電火花,足夠引燃煤氣。」

「這麼說得有人把他的手機偷走,可能是乘他睡覺時,或者找一段他沒帶上手機的時間。裝進螺線管,引爆時還必須盯著他,才能算準時間。」

「對。我們查了沃特金斯和那個執法官的電話記錄,兩個電話都是用那種花現錢買、用完扔掉的電話卡打的。沒記錄。」

「跟我們的卧底特工用的一樣。我猜你那位還沒露面?」

「別提我們的卧底。」

「不,等會兒我還得說說他。『自由』有什麼新消息嗎?」

「什麼都沒有。這傢伙好像跑到別的星球上去了。」

「他那個組織還在活動?」

「很不幸,是的。你可能還記得,他們不承認參與了對里士滿那所學校的襲擊。歐尼 也不肯招出他的知心朋友,他說他自己策划了襲擊,組織里的人都不知道,案子於是就這樣了。另外那幾個槍手全死了,其中兩個還得謝謝你呢。組織里其他成員我們也沒撬開嘴,讓他們出庭作證。自由社團根本沒被起訴。有了那些負面宣傳,一段時間裡他們保持低調。可有消息說他們又回來了,還多了些新鮮血液。」

「目前他們在什麼地方?」

「弗吉尼亞南部,靠近丹維爾。相信我的話,我們把那個地方全監視起來了。原先估計老歐尼越獄後會往那個地方去,可到現在還一無所獲。」

「出了這麼多事,就不能申請搜查令,搜搜他們的大本營嗎?」

「什麼?上地方法官那兒去,說我們手上有三宗謀殺案,算上沃特金斯家人的話死了六個人。我們覺得背後主謀可能是這個自由社團,卻沒有一點證據,能把他們跟營救隊被襲案或者其他任何案子聯繫起來。美國公民自由協會準保高興得要死,他們會在這上頭得個高分的。」貝茨停了停,「這些情況說得通:檢察官、法官,最好的復仇目標。」

「可為什麼還有辯護律師?他救了歐尼一命,沒讓他挨一毒針被處決,為什麼要幹掉他?」

「話是不錯,可這兒說的不是個理智的人,韋布。我們只知道,那伙人,哪怕他們的瘋子夥伴在牢里呆上一天,他們也會怒氣沖沖的。要不然就是歐尼和他鬧翻了,出來後決心把他們一個不剩全乾掉。」

「嗯,至少不會再出殺人的事,有關的人已經全死光了。」

貝茨拿過一份檔案,抽出一張紙,還有一張照片。

「全死光還說不上。你記得吧,學校里還有兩名教師被槍殺。」

痛苦的回憶潮水般湧上心頭,韋布深深吸了口氣。

「還有個男孩,大衛·坎菲爾德。」

「對,兩個被害的教師中有一位結過婚。你猜怎麼著?她丈夫三天前死在馬里蘭州西部。當時他下班晚了,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他殺?」

「拿不準,是場車禍。警察還在調查,看上去像一樁撞車逃逸案。」

「也牽涉到電話?」

「車裡有一部電話。我們跟警察接觸過,他們說會查查電話記錄,看看撞車前一瞬間他是不是接到過電話。」

「另外那位教師的家人呢?」

「丈夫和孩子遷到了俄勒岡。我們已經和他們取得聯繫,現在正處於二十四小時監視下。事還沒完,你記得大衛·坎菲爾德的父母嗎?比爾和格溫?」

韋布點點頭。

「我當時在醫院裡接受臨床監視,比利 ·坎菲爾德來探望過幾次。是個好人,失去兒子對他打擊太大了,誰不是這樣?他妻子我沒見過,那以後我也沒再見過比利。」

「他們搬了,目前住在福基爾縣,經營一個馬場。」

「出什麼不尋常的事沒有?」

「這幾件事一牽扯上我們就和他們聯繫了,他們說沒出什麼不尋常的事。他們知道『自由』越獄,用比爾·坎菲爾德的話說,他不需要我們幫助,就盼著那個狗雜種去找他,他正巴不得用霰彈槍轟掉他腦袋呢。」

「比利·坎菲爾德可不是朵嬌滴滴的紫羅蘭,從他上醫院看我那會兒我就瞧出來了,粗暴、強悍、固執己見。我的幾個隊友庭審時作過證,他們告訴我,他在法庭上粗聲大氣的可真是個人物,幾次差點被判藐視法庭罪。」

「他過去開卡車公司,孩子死後把公司賣了。」

「如果里士滿幾起殺人案的背後主使真是自由社團的話,他們離福基爾縣可比俄勒岡近得多。坎菲爾德一家真的很危險。」

「我知道,我一直想開車上那兒去跟他談談,讓他腦子清醒些。」

「我跟你一塊兒去。」

「你真的想去?我覺得,里士滿學校那件事,你最好別再想它。」

韋布搖搖頭。

「這種事永遠別想真正忘掉,珀斯,無論過去多久。那兩位教師我們到那兒之前就死了,我無能為力。可大衛·坎菲爾德就死在我眼皮底下。」

「你所做的一切,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更多了。還差點送了命,臉上也永遠掛了塊徽記,你沒什麼可內疚的。」

「這樣看來你可真不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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