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十二會 第二節

「第二個是贖金金額的數量。」十津川省三接著說了下去,「無論是誰,都會對這個數額迷惑不解。平常的綁架案里,都是勒索整數的金額,一千萬、兩千萬或者一億、兩億。如果罪犯是七個人,每個人分兩千萬的話,也是一億四千萬;但是,這一億二千六百萬無論如何,也是個不整不零的數額。但是,這個數額一定有其特定的含意,也許與罪犯的某些要求有關。如果解開了這個謎團,也就可以抓住罪犯的各種線索了。」

「從罪犯向國鐵勒索金錢來看,會不會是由於開通東北新幹線造成的損失?」搜查一科的本多課長問道。

十津川警部點了點頭:「我認為這個可能性極大。我打算儘快調查這條線索。」十津川回覆了課長的推測,繼續往下分析著,「下面是第三個問題。就是罪犯故意利用立野由太郎的私人轎車,進行贖金的搶奪。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干?當然,可以認為:這是偶然的巧合,因為他們有使用車載電話的必要。但是,這樣的汽車僅限在東京都內。也許是偶然發現了,立野由太郎的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第三個問題,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但是,我認為這不是偶然,它和奇怪的贖金數額,應該有一定的聯繫。」

「會不會是罪犯仇恨立野由太郎?」三上刑事部長問道。

「是的。也許還是由痛恨立野先生,而制定了這個犯罪計畫。」十津川點了點頭後,接著說了下去,「我認為第四和第五個問題更加重要。也就是8月8號,在東北新幹線列車上,發生的是同樣的案件。」

聽到這裡,三上刑事部長皺了皺眉頭,十分不滿地抱怨了一句:「可是8月8號,案件中的兇手已經死了,案子也就解決了。」

主張平安無事為上的三上刑事部長,極不喜歡把案情複雜化。

「和您說的一樣,那個案子大體上應當說是解決了。但是,從這次罪犯竟然在同一個東北新幹線、而且是在豪華車廂的乘務室肇事來看,總讓人感到似曾相識。或者說,8月8號的案件也許解決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死纏著上一個案件,固然是不明智的;但是如果它們有關聯,就不可無視這一點,而犯下重大錯誤。對我來說,我主張再一次調查8月8號的案件,也許那個案子中,有解開這起案件的鑰匙。」

「本多課長怎麼看?」這次三上刑事部長轉頭詢問本多課長。

「我信任十津川警部,以後的事情,我也委託他全權處理。」本多課長平靜地說道。

「可是,如果說上一案件與本案有關,那麼,上次的案子又該怎麼解釋?在那個案件中,在『山彥十七號』列車裡,一名叫作田名部的人,被毒殺在了豪華車廂里;鄰座的八木慎一郎,拉動了緊急剎車跳車逃走,從高架橋上跳落時,身負重傷,並在水渠中溺死。其動機是田名部勒索八木慎一郎,這才引發了那起案件。如果堅持說,這兩個案件有關,那上次的案件,又該怎樣向公眾解釋?難道是我們辦錯案了?」

三上刑事部長不高興地盯著本多,本多課長依然平靜地說道:「我認為當然是錯了。對不對,十津川君?」

他說完後,等著十津川警部的回答。

「是的。」十津川警部老實不客氣地承認了。

「你給我解釋一下!」三上刑事部長嚴厲地說道。

由於8月8日的案件中,死了兩名乘客;而且,三上刑事部長斷定,此事已經解決,如果再「翻案」的話,那就不好「辦」了。

「當然,這只是假設,不能斷定。」十津川警部為了避免激化問題,而採取了折中的態度。

「這我懂。」三上刑事部長點了點頭。

「我們把溺水而亡的八木慎一郎,定為兇手,是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使那個案件,得以圓滿地解釋。但是,從發生的這次案件來看,我又認為,也許我們判斷錯了。」十津川警部嚴肅地說,「我產生的疑問是:8月8號的案件中,兇手如果是別人,八木慎一郎會不會和田名部一樣被殺?」

「可是,十津川先生,你和龜井在8月8日,都登上了『山彥十七號』列車,當時不是看到了,逃跑的八木慎一郎了嗎?」

「準確地講,那是『像是』八木慎一郎的人。」

「我搞不懂。」三上刑事部長搖了搖頭。

「當時豪華車廂里滿員,我和龜井刑警沒有走進車廂,而是在兩節車廂的連接平台上。那時,突然一名乘客衝出來,敲了敲乘務室,說發現一名乘客死了,而且,說是坐在座位角落裡的乘客。我們當時只記得,要盯住一號A座。乘務員池田先生也和我們一樣,慌忙來到了車廂里。我們在當時,的確忘記了那名報案的乘客,只想儘快找到死者。當時,我們只記得那名乘客戴著太陽眼鏡,年齡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在池田列車長和我們一起,確認一號A座上的死者時,那名男子沖入乘務室,拉動了緊急剎車,使列車停了下來;當我們注意到,報案的男子不見了的時候,便連忙回身去找。趁這工夫,他從窗戶中跳了下去。我看到的只是一個男子的背影。他越過隔音牆逃走了。也就是說,我們和池田列車長,並沒有十分清楚地,看到那名男子的面部。後來我們認為,他是在跳下高架橋時受了重傷,並在水渠中找到了溺水而亡的八木慎一郎。因此,我們認定他就是兇手。應當說是一名不曾記住長相的兇手,殺死了田名部祐二並逃走了。而豪華車廂的一號A座和一號B座,又正好是我們認定的座位。」

說著,十津川在黑板上,畫了一下豪華車廂的縮略圖,然後又說了下去:「這個座位在最角落處,因此可以保證,在其他乘客不知道的情況下,殺死田名部祐二。如果是注射氰化鉀,也許他會發出呻吟聲,但是,這只是瞬間的事情。我認為:兇手是在列車進入長達一萬米的藏王隧道時,突然把毒藥注入死者田名部祐二身上的。假定死者發出了呻吟聲,也被會噪音所掩蓋。而且,他坐在座位的角落裡,頭伏在桌子上,通行的乘客也看不到,被害人的臉和面部表情。最後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的,是一號A和B兩個座位,在車廂的最後面,而且緊鄰乘務室。東北新幹線的車廂內部,沒有緊急剎車裝置和緊急出口,只有乘務室才有,而且,也可以打開車窗。所以,要迫使火車停下來,進入乘務室是非常必要的。因此我認為:兇手為了弄到這兩個座位的車票,必要時就要釆取殺人的方法了。」

「一號的C和D兩個位置,不是也可以嗎?」

「是的。不過C和D的上方,設置有圖書閱覽欄,乘客來來往往,容易觀察到死者的表情,殺死田名部祐二時,就會有一定的難度。」

「那麼,你會不會這樣考慮:兇手在此之前,先殺死了八木慎一郎,然後又潛入列車裡,在豪華車廂里殺死了田名部祐二,然後跳車逃走了呢?」

「這樣多少有所不同。」

「為什麼?」

「這是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八木慎一郎的死亡時間,就要早於田名部祐二的死亡時間。但是,在渠水裡溺死的八木慎一郎的死亡推測時間,經解剖結果證明,他比田名部死得要晚得多。所以,我們被罪犯們欺騙了!」

「那麼,你怎麼認為?」

「我在考慮8月8號的案件,和這起案件的關係。這次勒索一億二千六百萬贖金的罪犯團伙,會不會就是七個人?8月8號被害的田名部和八木慎一郎,就是這七個人乾的。」

「動機是什麼?」三上刑事部長睜大眼睛問。

「這次的七個人,會不會和田名部祐二以及八木慎一郎兩個人,本來就是一個團伙的?他們策划了這次事件,然而臨近行動之時,田名部和八木兩個人開始退縮,想洗手不幹了。於是,另外七個人就有必要殺人滅口。田名部將於8月8號,乘坐『山彥十七號』列車回老家仙台。他們殺死一名公司女職員,弄到了她的車票,殺死了田名部。但這樣一來,由於警方的調查,他們七個同夥,就有可能被發現。於是,設計讓另一名背叛者八木慎一郎成為兇手,就成了絕妙的一著。但是,如果讓八木慎一郎還活著,就有報警的可能。因此必須讓他死掉,而且,讓他成為殺死田名部的兇手。為此,七個人當中的一名,與八木慎一郎的年齡、個頭相似的男子,就登上了『山彥十七號』列車。其他六個人在白石藏王站伺機而動。和八木相似的男子,在豪華車廂毒殺了田名部,拉動了緊急剎車裝置,然後跳車逃走。當然,他在翻過隔音牆、跳到地面時,並沒有受傷。我認為,那六個人做了保護措施,並將死了的八木慎一郎丟棄在那裡,偽裝成在豪華車廂作案並溺死的狀況。」

「有什麼依據嗎?」

「八木慎一郎全身都有外傷,兩腿骨折,我認為,也許是他們用車撞的。特別是全身都受傷,我認為只能是用車撞的。雖然他處於瀕死邊緣,但並未死亡。罪犯們利用這一點,把八木慎一郎置於殺人兇手的境地,使我們上了他們的圈套,認為案件已經解決了。因此,他們便可以放心地進行下一步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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