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海倫與艾布蘭警員過去從未合作過;可是卻騖喜的發覺兩人頗為契合。他覺得她是個聰明勤勞,工作不落人後的女人。她認為他雖然很瘦,但卻機伶,善體人意;而且沒有其他警察大男人主義的習氣。
她把葉喬安妮的一切,尤其是葉蘭芝太太周五晚上參加橋牌俱樂部的事告訴他。
「那個老女人在騙我捫。」她恨恨的說。
「不一定。」艾布蘭說:「那天晚上風雨太大,橋牌會可能取消。這樣她說不一定就真的在家了。那麼喬安妮呢?」
「我不相信她是個壞胚。我可以對上帝起誓,蒼蠅都傷害不了,艾布蘭。」
「可是她卻能傷害自己。她不是有自殺傾向嗎?」
「自殺傾向是有,殺人卻不至於。」
他慢吞吞的裝滿煙斗,點著火之後抽起來。
「海倫,看樣子你對這個女人好像很肯定。你喜歡她嗎?」
「非常喜歡。我們正在商量合住一幢公寓。艾布蘭,她就像只老鼠,身上沒有一根壞筋。她不可能害死艾勒比或任何人。她看見一條野狗都會流淚,你可以自己和喬安妮談談,親自求證。」
「現在還不要,」他說:「你繼續和她保持關係,不過別對她說我在跟你合作。」
他不聲不響地花了一星期覆查范海倫的調查結果——挑不出任何毛病。她和醫院的醫生、葉氏法律事務所的職員、鄰居、商店主人,甚至送信到葉府的郵差都談過。他所得到的結論與海倫的說詞如出一轍,葉喬安妮是個膽怯瑟縮的女人。倒是對葉蘭芝的風評不太好,她把女兒當成心智盡失的白痴。星期五晚上,兩名警員坐在范海倫的本田汽車內,車停在距離葉家幾號的門外。
「蘭芝媽媽今晚應該會離家參加她的橋牌聚會。」范海倫悒鬱的說。
「這沒什麼分別,」艾布蘭說:「假如她去打牌,我們就在牌局結束後跟蹤兩個女人。查出她們的姓名、住址,如果葉太太出來——」
正當他說話時她果真出來了。她向東轉穿越馬路。
「就是她。」范海倫緊張的說。
「你跟著她,查出她到那一個地址去。我去打電話。待會兒在這裡跟你會合。」
海倫立刻跟著行色匆匆的葉太太。布蘭則直奔第八街一家餐館內的電話,打到葉公館。
一個微弱的聲音傳過話筒而來。
「喂?」
「請接葉蘭芝太太。」艾布蘭說。
「她不在。請問哪一位?」
「我是紐約警察局艾布蘭警員。您是哪一位?」
「葉喬安妮,葉蘭芝太太的女兒。」
「葉小姐,我有重要的事和令堂聯絡。我們想請她簽一份文件。只是例行公事,不過你知道我們一切都必須按規矩來。」
「文件?和艾勒比大夫之死有關係嗎?」
「對,只是一份證明她當晚跟你在一起的文件。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和她連絡?」
「她去打橋牌了。」
「可不可以把電話號碼告訴我?」
「她今晚在方太太那裡。」
「你有電話號碼吧?」他不放鬆的問。
她略微遲疑之後給了他。他用原子筆記在手背上。
「謝謝你,葉小姐。」
幾分鐘後他回到本田汽車上。海倫已經在等他。
「我弄到地址了。」范海倫說。
「我弄到電話和姓名了。」
翌日早晨,狄雷尼與蒙妮卡、埃布爾納·布恩夫婦一同前往艾勒比夫人的鄉居別墅。
「今天是個好天氣。」狄雷尼心滿意足的說。
天氣的確很好,藍天耀眼清新,空氣冷而乾爽。交通雖然繁忙,他們行車卻很順利,沿著鄉間道路一路行來,欣賞著途中的信箱、風車、一幢迷你房屋和一架模型飛機。
艾勒比家位於一座矮坡上。埃布爾納·布恩把汽車開向車庫外面的碎石路。那兒停著一輛灰撲撲的國民車和一輛旅行車。車庫內停著賽門墨綠色的積架轎車和黛安銀黑雙色的賓士大轎車。
「我要去看看那輛賓士,」狄雷尼說:「真漂亮。」
他和埃布爾納·布恩走進車庫,兩位女士則緩緩走向通往別墅的石板小徑。
「我要這輛積架,」布恩笑著說:「你能想像我開著它北上城中區嗎?」
「不曉得她為什麼沒賣掉它。誰同時需要一輛積架和一輛賓士?」狄雷尼說。
「也許她找不到買主,」埃布爾納·布恩說:「我只買得起外面的國民車。你看那輛是誰的?」
他們走向別墅,大門是開著的,裘里·山穆森大夫站在小台階上等候他們。
「你現在知道國民車是誰的了。」狄雷尼壓低嗓音說。
屋裡飄著食物香和壁爐內的木柴香。
「啊,」狄雷尼歡喜的嗅著。
「大蒜。我最喜歡了。」
「你最好喜歡,」黛安笑了。
「是燉牛肉,不過色拉裡面有荷蘭芹,應該有助於消除蒜味。現在大家先喝杯酒,我再帶各位參觀。」她指指擺滿酒瓶、酒杯的餐具架。
寬敞的客廳內有暴露在外的橡木橫樑和一座壁爐。松木地板,後面的落地窗通往鋪磚的院子和游泳池。
主卧室在一樓,客廳在二樓,各有各的壁爐及衛浴設備。現代化的廚房和一間小暖房相連。
餐廳內是一張長達十呎的餐桌,那塊柚木桌面厚得大概連炮彈都擋得住。花在這幢房子上的關注(和金錢)是顯而易見的。後來狄雷尼對蒙妮卡說,他對每一件傢具、畫、地毯、小擺飾都垂涎不已。
不過最令賓客印象深刻的是一股非正式的舒適氣氛:溫暖的色彩,閃亮的木頭,耀眼的銅器。狄雷尼環顧周遭,頗能體會黛安對丈夫之死的憤怒,以及她復仇的願望。因為他知道物質之美是要與別人分享的,或許賽門去世後,這些美好的東西都漸漸失色了。
三位女士一起走過院子欣賞英國式花園的設計。山穆森大夫則留在客廳的爐火旁,狄雷尼與布恩繞著四周圍打轉,假想這一帶在春夏兩季,會有多麼迷人。
他們繞到屋後,離開泳池和花園。兩人手插著口袋,拱起肩膀,踩著滿地的枯枝。他們看見了正在結冰的小溪。
大夥回到室內後又喝了一巡酒,紛紛圍在壁爐前。現在雖然是下午,但是天色已經泛灰,陽光不再燦爛。
「我把開胃菜端上來,」黛安說:「讓廚子先回去。我們可以自已動手吧?」
「當然可以。」狄雷尼心情愉快的說:「我們可以幫什麼忙?」
「什麼都不用幫,」她說:「只要吃東西就行了。裘里,跟我到廚房來。」
他聽話的跟隨她而去。
開胃菜非常豐盛:炸蝦、釀辣椒的橄欖、甜黃瓜、熏鮭魚、鱣魚、乾酪、四種不同的餅乾、雞肝、沙丁魚。
「我的節食計畫又泡湯啦。」蕾白嘉嘆息道。
「留點肚子吃晚餐就行了。」黛安笑著說。
「艾德華會儘力的,」蒙妮卡說:「他最中意這種美食。」
最後大家心滿意足的抬起手宣布投降。
「現在輪到我了。」艾德華這次不肯再讓山穆森大夫幫忙。
「你坐著休息。這種事我很在行:蒙妮卡訓練過我。」
於是他和黛安迅速把客廳收拾乾淨。黛安處理剩菜的效率非常高超,一一裝入密封的容器,再把碗碟送進洗碗機,動作毫不含糊。
她穿著黑毛衣與黑裙——頭髮盤在頭頂,以一枚美麗的貝殼梳子固定。艾德華端詳著她的側面,再次陶醉在她古典而完美的器度之中。
「啊!」她輕鬆的說,環顧一遍整潔的廚房。
「差不多啦。謝謝你,我們出去陪其他人吧?」
「待會兒,」他伸手攔住她。
「你有權聽聽我們的進展。」
她的表情霎時冷硬起來,由女主人換成復仇心切的寡婦。
「好,謝謝。」她說:「我正希望你能主動說出來呢。」
他們坐在流理台前的高腳凳上談話。
「照我的判斷,甘沙克與奧西薇是無辜的,」他說:「這就剩下四名病人。他們的不在場證明還在求證階段。而我們對第二雙腳印的謎還是無法解開。」
「你的意思是什麼?」黛安說。
「當晚顯然有兩個人到過你先生的辦公室。在同一時間或不同時間?我們還不確定。現在我有個問題要請教你:你先生取消他所有病人積欠的診療費,你會覺得意外嗎?」
她不樂的瞪住他,嘴也張開了。
「喔,這點你是怎麼知道的?」
「艾勒比大夫,」他耐住性子說:「這是在查案子。每一個細節都很重要。我們自然會對你先生的遺矚感興趣。你對你先生放棄病人的診療費感到意外嗎?」
「沒有,我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