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三個人拘著身,聚精會神地坐在書房裡。

「傑森,」狄雷尼說,「你先講。」

黑大個把筆記本翻對了頁。

「就那幾通電話來看,艾勒比的寡婦沒有問題。她的確撥過電話給曼哈頓的車庫管理員和山穆森醫生。電話公司都有記錄。據布雷斯特的警局說;她去電話查問過車禍的事,口氣倒不歇斯底里,但是相當焦慮、掛記。哦,這也是好玩,我順便上曼哈頓車庫當面去問管理員有關星期五晚上的情形。」

「聰明。」狄雷尼點頭嘉許。

「結果是,她那天晚上六點二十二分把車子開出車庫,時間上和她的供詞吻合。這方面毫無漏洞。」

「幹得好。小組長,你呢?」

埃布爾納·布恩瞄一眼記事簿。

「山穆森方面好像也沒什麼問題。那晚他去聽音樂會之前,跟兩個朋友在俄式吃茶店晚餐。有人證;而且由他會的賬,我看了他的簽名,還有信用卡的複印件。看起來都很『乾淨』。之後,山穆森就和朋友一道去聽音樂會。兩個人都證明他絕沒有中途離席,這話可能不假,因為散場後,他們三個還到聖摩利去喝了兩杯。這一切剛好都蓋過了艾勒比遇害的那段時間,我想山穆森大概可以過關了。」

狄雷尼不說話。

「至於前科紀錄……」小組長繼續。

「艾勒比、他的太太、他的爸爸、診所的接待小姐、一樓的兩位老太太、大樓管理員和頂樓的房客,我全部查過。只有一個中獎——頂樓的電影製片,名字叫郝吉生。犯的罪狀是:違警一次——醉酒的時候,當街撒尿——有礙風化。還有聚眾吸毒,當時有五十個一道被逮進去。問題都不大,也沒起訴。」

「就這些?」狄雷尼問。

「不,」小組長拍一下記事簿。

「化驗組的報告上,艾勒比在九點左右死亡。查證與死者有關的人在這段時間的行為是這樣的……

「黛安·艾勒比在布雷斯特,正等著她丈夫出現。

「亨利·艾勒比在廣場飯店參加一次慈善晚宴。

「山穆森醫生在卡內基音樂廳。

「診所的一名接待小姐在家跟她母親一起看電視。有她母親作證。實情,誰知道?

「另外一名說她在男友的公寓玩耍,有她男友作證。實情,誰知道?

「大樓管理員跟大夥在地下室玩牌。牌友都為他作證。

「兩位老太太是和八個朋友聚餐。而且,這兩位老人家羸弱不堪,我並不相信她們舉得動那把大鐵鎚。

「頂樓的電影製片則在法國南部參加一個電影節。有新聞報導和圖片為憑。

「全部就這些。」

狄雷尼贊霣地來回看著他們倆。

「蘇邁可何必要我來幫忙?你們兩個足可以獨當一面。好,現在我把我到手的一些東西告訴你們,不過不多。」

他扼要的將華莫瑞與他的對話複述一遍。

「他估計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精神病醫生都有被政擊的紀錄。這個比例不算低。尤其聽過你們方才說的那些情況,看樣子,艾勒比的病人名冊才是個好賭注。」

接著,他說出華莫瑞同意埃布爾納·布恩有關鐵鎚錘眼的理論:要死者變成瞎子。

「在死了以後?」雙傑森想不透。

「華莫瑞認為攻擊精神病醫生的絕大多數是嚴重的精神病患。我沒告訴他那兩組鑒定不出來的腳印。可能是兩個人連手合作,也可能當晚艾比勒有兩個訪客,只是時間不同。有沒有意見?」

雙傑森與布恩互看一眼,搖搖頭。

「很好,」狄雷尼精神一振。

「我們就從這兒開始。我要去看看那幢樓,再去會會黛安·艾勒比。也許兩樁事可以一起做。小組長,你不妨現在掛個電話給她;就說這是調查作業之一,你想儘快和她見個面。不必提起我。」

埃布爾納·布恩查過曼哈頓區的電話簿,撥過去,說明身分,並給了狄雷尼的住宅號碼,然後掛斷。

「她現在有病人。接待小姐說一診斷完畢,就會回覆。」

「我們等吧,」狄雷尼說,「不會超過四十五分鐘。另外,我還想再深入了解一些情況。小組長,你認不認識一個姓巴的刑警?名字好像叫查理。」

「有,」布恩笑道。

「我認識。大家管他叫『財務老爺』。」

「就是他。」狄雷尼再對傑森說;「你要認識一點,有些刑警因為某方面的專長使他們顯得特別出色。這個巴查理,就是財務方面的鬼才。他跟銀行、股票經紀、信用卡代理、會計師,甚至國稅局,都熱絡得不得了。我們現在就要請他去查查死者與寡婦的財務狀況。小組長,由你向蘇組長報告我們目前的進展——細節都不能漏——然後再請他找『財務老爺』去查查這對夫婦的經濟狀況。」狄雷尼稍做停頓,想一想,說:「山穆森醫生也順便一查,看看此人的銀行戶頭有多肥。」

「遵命。」布恩迅速做了筆記。

「長官,」雙傑森有些微猶疑。

「可不可以請你解說一下?」

「受益人啊,」狄雷尼立刻回答。

「由誰受益?,賽門·艾勒比死後,得到實際利益的是誰?我並不是指這件案子的動機一定是為財,但是不無可能。有很多兇案最後發現主謀多半是家中得利的那一員。所以這點非查不可。」

「我馬上就——」埃布爾納·布恩話還沒說完,電話鈴響。

「很可能是黛安·艾勒比,」狄雷尼說,「你來接,小組長。」

只見他簡單說幾句,便掛斷。

「晚上六點,」埃布爾納·布恩轉向他們說。

「病人到那時候都走光了。」

「口氣如何?」狄雷尼問。

「非常生氣。聽出是拚命在保持冷靜。我實在怕走這一趟。」

「一定要去,」狄雷堅持。

「聽說這位女士是出名的大美人——這或許算是一項安慰獎吧。好,我們已經討論了八個鐘頭;小組長,你不如先連絡蘇組長,找巴查理來做那份財務報告。傑森·你開車去布雷斯特,有一對夫婦在那邊替他們照管別墅。男的負責維護庭院;說不定會有一間工具房。」

「啊哈,你想要知道他是不是有一把圓球型的鐵鎚——對不對?」

「對。假使有,看看東西還在不在?假使在,你抓穩了。」

「是。」

「順便查看一下房子、庭院。我希望聽聽你的觀感。」

「我這就上路了。」

「我也是。」埃布爾納·布恩接著說,兩位警官同時站起。

「小組長,五點半,我們在艾勒比那幢樓前碰面,提早去,可以先探看一下周圍的環境。」

「我準時到。」

他們倆走後,狄雷尼回書房,有幾分心驚的瞪著那幾箱檔案。這是一件非辦不可的事,只是他還沒有品評出它個中的滋味。

他動手工作,先將資料分類:死者、黛安·艾勒比、山穆森醫生,化驗組的報告和照片、記錄、圖片、犯罪現場的圖形,各人的口供。然後再加上他與華莫瑞的談話,以及埃布爾納·布恩與雙傑森所提供的情報。

作業進行之快,超乎他的意料。十二點三十分已經做好了一迭條理分明、整齊有致的卷宗。很好,他犒賞自己,該吃個三明治了。

他進廚房,開冰葙,裡面只剩一個幹得發硬的麵包卷,這不成問題,烤一烤便能入口。其餘的配料是幾片豬肉、一點德國馬鈴薯色拉,再切上幾片大蔥,外加一丁點的香菜滋味更隹。

他湊在水槽邊大口吃著,蒙妮卡見了一定會生氣,幸好她上醫院做義務看護,不在家。為了他嗜食三明治的事,她一再苦口婆心的規勸;她沒有錯,這玩意是會長肉。可惜他始終沒法說服她,三明治乃是文明進步的最大恩賜之一。

他回到書房,盯著那一迭新的卷宗。

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很可能變成一樁「無頭公案」——千頭萬緒,沒有一樣確定,沒有一樣落實。一堆的嫌犯,一堆的不在場證明,誰是誰非,難啊。

可是,這些混亂不能拋撇,不能不睬;運氣好的話,一舉把不必要的、無意義的全部剔除,只釘住最最緊要的部份。難在怎麼去區別它?線索上的錯誤,時間上的浪費,更加上伊伐·索森一心希望儘快破案,好讓他的人手得到晉陞。

兩組無法鑒定的腳印,兩記眼窩上的重擊。包含著什麼意義?艾勒比對他妻子說有一個遲來的病人,照說應該是六點之後到來。而他的死亡時間卻是九點。他有必要等候一名這樣晚來的病人嗎?那個人到達的時間,很可能晚至八點。

沒有強行闖入的跡象。準是艾勒比按鈕讓對方進的門。這人是他等候著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離開以後又為什麼不把大門帶上?

「僕役乾的,」狄雷尼突然發聲喊,一把取出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