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恨無補天手 第二節

在轟轟雷鳴聲中,清兵的八門大炮炮身紅熱炸裂。

到了下午,英軍東邊的分隊以「加略普」號打頭,「威里士厘」號、「薩馬蘭」號、「摩底士底」號緊隨其後,停在北橫擔島的右側排成一字形,以兩邊舷炮分別向北橫擔炮台和鞏固炮台長防禦陣地同時開炮。

守衛清兵的大炮進行了頑強的抵抗,雙方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東西兩邊的守軍傷亡過半,關天培看到這一情景,又氣又急,無計可施。這時一些清兵見自己傷亡太大已失去信心轉身欲走。

關天培更加氣憤,慌忙抽出腰中的寶刀,高聲喊道:「有臨陣退縮者,立斬不赦!」

清兵被鎮住,呆立在炮台上,有幾個想立功補過的,又硬著頭皮轉過身向英艦開炮,發射的石彈落在江面上,擊起一朵朵浪花。

這時英軍又發起了陣陣攻勢,又有一些炮台陷落了,沒有陷落的炮台上清兵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只有幾名意志堅強的士兵在抵抗。

關天培在靖遠炮台見敗勢已無力挽回,沒奈何就把親隨孫立呼到跟前,把關防大印和一封信交給他說:「情勢所迫,你把關防大印和此信速交到省城去稟報戰況,不可有誤。」

孫立在這種情形下不忍離開,望著關天培染著鮮血的鬍鬚,慷慨激昂地說:「將軍,要死我們就死在一起,孫立不敢偷生呀!」

關天培大怒,揮著寶刀,說:「關印萬萬不能被英軍得到,現在你若再不走,它就要落入他們的手中……快走!」

孫立無奈,只得含淚拜別主帥匆匆走開。

孫立走後,英軍衝上了靖遠炮台,關天培手執寶刀沖了上去,一人與英軍展開肉搏戰……

英軍攻破虎門地區十幾處炮台以後,按原計畫溯江北上,第二日,英軍戰艦七艘朝烏涌開來。

烏涌距廣州城約有六十里,由湖南提督祥福率兵駐防此地。

「祥將軍,大事不好了,虎門地區已全部被英軍佔領了!」

守備洪達科剛剛得到消息,馬不停蹄地來通知祥福。

「虎門失陷,英軍必然要進佔我烏涌之地,而烏涌之地設防粗略,工事簡陋,恐怕此地將為我等葬身之所啊!」

祥福神色黯然。祥福是滿洲正黃旗人,由親軍逐步升為湖南寶慶協副將,後又歷任綏遠寧夏,算鎮渚鎮總兵。道光二十年,率湖南兵九百名赴廣東來抗擊英軍,對英軍的軍事力量非常了解。就是基於這個原因,三日前琦善命他來烏涌守御。

祥福詢問著:「工事現在構築得如何?」

在他剛到烏涌時,發現烏涌並未認真設防。於是就連夜招募民工構築防禦工事,挖溝排水,將由於漲潮而淹沒水中的一些炮位挖出來,又挖掘掩體溝,用以藏兵護身,現在已是第三天。

「啟稟將軍,目前還有一些炮位沒有挖出,至於掩體溝現在沒有完工,估計明日日落之前可望完工。」

「時不可待,必須抓緊完工,否則英軍打過來,我們就無法抵禦了。皇上派來廣東的欽差大臣和參贊大臣楊芳將軍何時能到?」

「根據可靠消息,楊芳恐怕七八日方能到達廣州,至於欽差大臣那就很難說了。」

祥福嘆道:「如今防禦工事未修好,援軍又未到達,恐怕是……」

他苦笑了一下:「恐怕只有聽從命運的安排了。」

二月二十八日,英軍進攻烏涌,湖南提督祥福戰死,守備洪達科、游擊沈占鰲同時陣亡。清軍陣亡五百餘人,英軍佔領了烏涌等炮台。

三月一日,英軍攻佔了潖了洲炮台,逼進廣州。

三月三日,琦善急令廣州知府余保純趕到黃浦向英軍求和,準備同意義律提出的條件。

三月五日,參贊大臣楊芳在道光急旨催促下,到達廣州城。

三月十三日,聖旨到廣東,副都統英隆押琦善離開廣州前往北京。

繼潖洲炮台失陷後,獵德等炮台也相繼失陷。緊接著英軍又向鳳皇崗炮台發動攻勢,清軍總兵長春率部抵抗,有心無力,不久鳳皇崗炮台同樣失陷。

之後,英軍由於兵力不足,並未立即進攻廣州城,在距省城二十餘里的地方等待援軍,準備發動新的攻勢。

「各位先生們,來為我們的勝利,共同飲了這杯酒。」

義律端起酒杯對著屬下的那些將領洋洋得意地說。

陸軍總司令站起來對眾將領說:「好,我們在此先共同敬義律先生一杯。」

眾人齊聲贊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最後又咂了咂嘴巴,十分酣暢的樣子。

義律等到眾人都平靜下來,壯志滿懷地說:「這次進攻虎門等地,我大英帝國僅僅損失了幾十名士兵,而我們卻讓清政府損失幾千餘人,喪失幾十座炮台,由此可見,我們與清政府的力量懸殊,清政府是不堪一擊的。只要我們再用幾個月的時間,就可以讓清政府拱手送給我們更多的利益。」

聽到這樣的話,眾人都笑得前仰後合。小馬禮遜在中國呆了多年,他在眾人笑過以後,就向眾人介紹楊芳:「聽說那個叫楊芳的將領還是他們國家的一位功高卓著的將領呢,曾在平定張格爾叛亂中戰功顯赫,積下威名。」

沒等小馬禮遜把話說完,卧烏古就接過話題說:「原來像他那樣的人,在他們國中還是功臣,真是荒謬,令人捉摸不透。」

原來在楊芳到達廣州的第三天,英軍就開始向二沙尾炮台攻擊。楊芳聽信了巫師的言語,認為英艦能夠在風浪洶湧的海洋上用大炮擊中目標,是因為大炮里有邪門邪術,於是就遍搜附近婦女溺器為制勝的工具,在英軍攻來時,立即投之,結果二沙尾炮台被英軍攻佔。楊芳無計可施,況且主帥奕山還未到達,各省所調入廣東的兵勇也還沒有到齊,在這種形勢下,義律和楊芳一拍即合達成臨時停戰的協定。

「中國人常說一句,叫做『仙人自有妙計』,恐怕那楊芳就把自己的那一手叫做什麼妙計了吧!」

義律和眾侵略者一起端起了酒杯,大廳里響起酒杯的撞擊聲,夾雜著歡聲笑語,久久回蕩……

道光接到楊芳的奏摺,並沒發脾氣,小喜子反倒感到奇怪了。

自從皇后死後,道光明顯地話少了許多,也不像往常那樣喜怒形於色。全宮裡的人既擔心又害怕,更加小心謹慎,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行一步路,就連他平素比較親近的太監小喜子在他面前也不敢開半句玩笑。

皇后的駕崩使道光皇帝悲痛欲絕,整日把自己關在養心殿東暖閣,不許任何人打擾,悶著抒寫胸懷。從皇后進宮以來已有十幾年了,往事歷歷在目,養心殿里處處留有她的痕迹影象,使他觸目傷情。

年僅三十三歲的皇后就這樣永遠離他遠去,道光方才感到孤獨,以往處理朝政厭倦的時候,一想到在坤寧宮裡的她,就倍有精神,而現在他也懶得去翻看那已堆滿御案的奏摺,若不是剛才在夢中似乎又聽到她臨死時的諄諄話語,他連楊芳所奏的摺子也不看了。

誰料這一看心裡一驚,楊芳竟然違背了他的意圖,同意在廣州與英人恢複貿易。然而道光心裡很明白,在這一點上楊芳並非第一人,他以往倚重的琦善不同樣也是如此,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么?

「小喜子。」

道光皇帝用平靜的語氣喊著。

「奴才在!」

「朕命你去請穆彰阿大人,他來了沒有?」

「微臣穆彰阿正在門外。」穆彰阿站在養心殿外答應著。

只聽見道光在裡面說著:「既然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了,那你就進來吧!」

「微臣遵旨。」

小喜子把帘子一掀,穆彰阿抬腿跨過門檻進了養心殿,不用抬頭,他已感覺到皇上正在養心殿正中設置的寶座上。

穆彰阿上前一步,道:「微臣給皇上跪安了。」

「平身吧。」伴隨著道光的一聲低沉的長嘆。

穆彰阿起身,道光賜座,他坐了下來,每次道光請他來,他都是既擔心又驚喜,擔心的是每次道光請他來都非好事,一會兒問這一會兒問那,穆彰阿生怕自己的回答有個差錯,招來道光溫怒。雖然如此,他同時又有些驚喜,每次有事發生,道光都派人去找他,不正表明了道光對他的寵愛么。

穆彰阿坐下後,久久未聞道光說話聲,就問了起來:「皇上,是不是廣東又出亂子了?」

「正是,朕正在為了此事而煩惱呢,想不到楊芳原來也是一個膿包。」

「皇上,此話如何說起?」

於是道光把奏摺交給穆彰阿看,穆彰阿接來看過以後,並不敢隨便說話,只待道光先開口問他。

「穆彰阿,你看這事如何處置?」

穆彰阿在道光沒問之前就已事先考慮清楚了,他裝出義正辭嚴地說:「這楊芳有違皇上的諭旨,不但不出兵宣戰,反倒隔江觀望,有意阻撓,且還假以通商之辭,其罪不可赦,按律當斬,不知皇上之意如何?」

穆彰阿知道道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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