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熱河行宮中的鬼影 第二節

一陣顛鳳倒駕、鶯狂燕浪,兩人得到了情慾的滿足,疲倦仰卧在床上。過了一會兒,燕妃推了推禧恩,道:「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人懷疑。」禧恩嘻皮笑臉地道:「還早呢,我還沒和姐姐親熱夠呢。」燕妃忽地坐起來,虎著臉道:「要是被人發現,就壞了大事。」禧恩看她生氣,只得匆匆穿上衣服,下了床。燕妃這才微笑道:「快點回去吧,別忘了我的話。」禧恩答道:「忘不了,美人兒。」不情願地轉身走出去。

禧恩悄悄地趕回去,到了房門口,正要進去,忽然看見養正書屋門口閃出一個人影,他想起燕妃交待的話,急忙隱身在黑影里,那人在門口站了一會,便走下台階向後面走去。禧恩急忙躡手躡足尾隨而去。那人穿過幾排房,又走了好長時間,拐進一條偏僻的弄堂,一直走到弄堂盡頭,在一座磚房前停住,禧恩緊緊跟隨,看他停住,急忙藏身一顆樹後。那人輕輕地敲了兩下門。不多會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是王爺來了。」那人沒說話,進了門去。房門隨即關上。

禧恩仔細看看四下無人,便輕輕走到窗前,用手指頭把窗戶紙捅開一個洞,睜一眼閉一眼往裡窺探。這一看,他心裡吃了一驚,原來那人正是智親王綿寧。只見綿寧走進屋裡,向那個開門的侍女問道:「她怎麼樣?」侍女答:「好像心事很重,一直愁眉不展。」

綿寧吩咐道:「你去門外看著。」侍女答應著轉身往外走去。禧恩聽見,不敢停留,急忙輕輕走開。

原來綿寧悄悄地讓紅菱躲在這座房裡,由紅月侍候著,這裡比較偏僻,平時很少有人來。但是綿寧還是不放心,夜裡便來看望紅菱。

紅菱正在內室,伏案沉思,聽見綿寧說話,便轉過臉來,綿寧走了進來,在她身邊坐下。見她不說話,綿寧便開口道:「菱妹,過幾天,玲兒喪禮過去,我送你出宮。」紅菱抬眼看著他搖搖頭嘆息道:「我對不起玲兒,第一次錯殺好人,如果按大清律懲罰我,我也許會好受些。」綿寧聽著,鼻子一酸,流下淚來,雙手扳過紅菱肩膀道:「快別這麼說。玲兒臨死前說過我們既然相愛,為什麼非要折磨對方呢?」

紅菱喃喃地道:「天意,難道都是天意,為什麼我沒有一個親人。」綿寧忙道:「菱妹,你看。」說著,慢慢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遞到紅菱眼前,紅菱一看,正是他們少年時的信物,那隻扇墜兒,睹物思人,紅菱一把奪來,揣在懷裡,痛哭道:「寶兒,我的寶兒,你在哪兒啊。」綿寧也是淚如雨下,捏住她冰涼的雙手道:「寶兒被我一槍打傷,昏死過去。夜裡爬到上書房準備縱火焚宮,被我發現,我在他身上看見這隻扇墜兒,才知他就是我的親生骨肉。我勸他幾句,他就吼叫起來,驚動了外面侍衛衝進來,寶兒一見,就……就拔刀自盡了。」紅菱聽完,一下子撲到綿寧懷裡放聲痛哭,綿寧也不安慰她,只是陪著哭個夠。

過了許久,紅菱才止住哭聲,卻伏在綿寧懷裡,緊緊地抱住他。綿寧撫摸著烏黑的秀髮安慰道:「菱妹,你還有親人,我還會像在五台山時那樣愛你。」紅菱抬起頭,滿面羞愧地道:「對不起,我錯怪你了。」綿寧不解道:「你是從何得知寶兒被我所殺。」紅菱道:「是陳文魁親口所說。」便把在黃村識破陳文魁奸計,利用陳文魁詐降挾持和世泰,得以脫逃的經過說了一遍,綿寧聽完,冷笑道:「這個狗奴才,還虛報軍功,欺騙皇上。」紅菱鄙夷地道:「你們朝廷,有幾個好官。」綿寧忙道:「我們都別提朝廷上的事。玲兒走了,我今生無所求,能和相知相愛的人終生廝守,吾願足矣。」紅菱看他滿目凄慘,難過地道:「我對不起玲兒。」綿寧望著她,輕聲道:「菱妹,求你別離開我。明天我在宮外給你找處院子住下,派幾個信得過的侍女,侍候你,好嗎?」

紅菱盯住他的眼睛道:「你是想登基後,納我入宮嗎?」

綿寧臉一下子脹得通紅,低下頭去,不敢看她。囁儒道:「不……不,我不想讓你生氣。」

紅菱溫柔地道:「我不生氣。現在除了還有你愛我,我什麼也沒有。我覺得自己活得太苦太累,多麼想在你身邊歇歇腳。」

綿寧一聽,激動地一把抱住她道:「真的,你答應,不離開我。」紅菱淚光瀅瀅,點點頭,卻又道:「我只想跟你廝守在一起,並不企求後宮的名分。你要答應我,登基以後,讓我離開。」

綿寧連聲道:「我答應,我答應……」

兩個流著熱淚,緊緊地擁抱著。

玲兒的喪事,在禧恩的精心安排下,舉辦得轟轟烈烈,梓宮的金黃座罩顯得莊重肅穆,引得前來弔唁的王公大臣、後宮妃嬪羨慕不已,嘖嘖讚歎。綿寧卻顯得非常平靜,謙恭地迎來送往,毫無矜持之色。

半月以後,嘉慶降下聖旨,御賜綿寧智親王府邪,綿寧感激聖恩,便親往養心殿拜謝。

嘉慶和孝和皇后正在寢宮,聽眾監來報,綿寧來見,忙命宣進。綿寧進來,施禮道:「父皇母后吉祥。」喜慶滿面笑容,叫綿寧坐下,隨手從書案上拿過一份奏章遞給他,綿寧打開一看,原來是托津從河南發來的奏捷文書,官軍聚殲滑縣教匪,匪首李文成亦舉火自焚。綿寧看完,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興奮。

「那彥成僅是僥倖取勝。」嘉慶道:「皇兒有何見地,說來朕聽聽。」

綿寧挺直身子道:「兒臣以為李文成如果不固守滑縣,採取流竄作戰,賊勢必然越滾越大,那彥成斷難短期內將其剿滅。」

嘉慶面帶笑容,頷首道:「皇兒言之有理,不知可有良策?」

綿寧不慌不忙地道:「兒臣以為,第一要治吏安民,使民無附賊之心。第二要勤習刀兵,不可荒弛武備。」

「正是與朕不謀而合,」嘉慶高興地道:「眼看已到仲秋,朕準備去熱河秋彌,操練八旗官兵。」孝和皇后嗔怪道:「二阿哥近來身體不好,萬歲怎可以國事勞他。」嘉慶笑道:「皇后說得對。朕不說了。」原來清朝皇子只是象徵性地參予政事,並不負具體責任。嘉慶是有意歷練綿寧。當下孝和皇后便道:「二阿哥最要緊的是養好身子。」立即命端來燕窩粥,。嘉慶道:「你娘兒兩個慢吃著說話,朕還有事要出宮去。」便吩咐內監準備儀仗,擺駕出宮。

綿寧恭送父皇,回來坐下,孝和後關切地道:「快趁熱把粥吃了。」綿寧起身雙手端起一碗粥捧到孝和後面前道:「母后也吃吧。」孝和後接過。綿寧坐下,邊吃邊問道:「母后有何訓教?」孝和後笑道:「哪裡是訓教,母后是要跟你說一樁喜事。」綿寧不解其意,便道:「兒臣有何喜事,請母后明示。」

孝和道:「你福晉就因沒能為你有後,羞愧而去,我和你父皇也為你憂慮。照理說,凡是皇子,哪個不是妻妾成群。母后知道,你不貪戀女色,可是也要為我皇室將來著想……」

孝和後還沒說完,看綿寧好像被觸動心事,面色頓時慘然,便趕緊打住。綿寧忙強作笑顏道:「母后說得是,母后的意思是……」

孝和後只得道:「我和你父皇想再為你娶幾房福晉,以繼香火。」

綿寧聽完,知道母后的話有道理,無可辯駁,只得道:「謝謝母后和父皇的關心,只是玲兒新喪,兒臣尚無此心情。」

孝和後溫和地道:「我和你父皇也是想讓你考慮一下。二阿哥年歲不小,所以才這麼急。」

綿寧起身道:「容兒臣再想一想,便回稟母后。」

孝和後道:「二阿哥請自便。」

綿寧辭了母后,出了養心殿,一路沉思。他並不愛玲兒,對於玲兒的死,他除了感到愧疚,並無太多的傷感。玲兒入宮多年不育,他也一直耿耿於懷,只是沒有表露面已。如今自己已三十多歲,尚無後人,父皇有意將來傳位於他,就是大清江山後繼無人,他怎麼會不著急。母后的話正說中他的心事,可是他怕紅菱傷心,又捨不得紅菱離開。就這樣,邊想邊走,不知不覺到了東華門,兩名隨從的太監,忙趕到他跟前道:「王爺,您是要出宮嗎?」綿寧這才醒悟過來便道:「啊,是吧。」小太監忙道:「王爺既要出宮,奴才去叫侍衛們來保護。」綿寧不耐煩地道:「不必了。」小太監求道:「王爺若是出了事,奴才擔當不起。求王爺可憐奴才做事。」綿寧靈機一動道:「你去拿幾身便服來,咱們主僕扮作尋常百姓,料也無妨。」兩小太監怕惹惱王爺,不敢啰嗦,趕緊去找了衣服來,三人換上,出了東華門,順著前門大街往東走去。

主僕三人,走了四五里地,來到一處高大的宅院前停住,綿寧轉身道:「你們兩個先去玩耍去吧。」倆小太監歡喜道:「謝謝王爺。」轉身離去。

綿寧走到階前,那門口劉宏武正帶著幾名侍衛守著,仔細一看,是智親王來了,急忙上前施禮,綿寧輕聲道:「不必多禮。」劉宏武忙道:「王爺,請。」

綿寧吩咐劉宏武幾句,便直往後院走去。過了月亮門,只見後院草地上,一個女子正在舞劍。綿寧一聲不響,悄悄走近。只見那女子身隨劍翻,劈刺旋削,風疾雪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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