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2

柴沃斯寬容地微微一笑:「有時這些瘋子幹得很不錯;看看貝拉·阿布祖格。這些瘋子的腦子很好使。但即使斯蒂爾森在華盛頓就像在里傑威一樣瘋狂,他也只不過才幹兩年。1978年他們會把他選下來的,換上某個接受教訓的人。」

羅戈爾站起來。「別長期欺騙人民,」他說,「那就是教訓。亞當·克雷頓·波威爾被揭露了,阿格紐和尼克松也一樣。只是……別長期欺騙人民。」他看了一眼手錶,「到大房子來喝一杯吧,約翰尼。雪萊和我過一會要出去但我們有時間喝一杯。」

約翰尼微笑著站起來。「好吧,」他說,「聽你的。」

八月中旬,約翰尼發現柴沃斯家裡只剩下他一人了,潘高住在車庫召。邊。在新學年和繁忙的秋天開始之前,柴沃斯一家去蒙侍利爾度三周的假。

羅戈爾把他妻子的賓士車鑰匙留給約翰尼,他開著這車去波奈爾鎮看他父親,覺得自己像個大人物。他父親跟查爾妮。麥肯齊的談判已進入關鍵階段,赫伯再也不抗議說他因為怕房塌下來砸著她才對她感興趣。實際上,他已經準備求婚了,這使約翰尼有點兒緊張。三天後,約翰尼回到柴沃斯家,讀讀書,寫寫信,沉浸在靜溢之中。

他坐在游泳池中的橡皮躺椅上,邊喝六喜汽水邊讀(時報圖書評論),這時潘高走到池邊,脫去便鞋,把腳放進水中。

「啊,」他說,「太好了。」他沖約翰尼笑笑。「這裡很安靜,是嗎?」

「非常安靜。」約翰尼同意說,「公民課進行得怎麼樣了,潘高?」

「很好,」潘高說,「星期六我們要進行一次野外旅行。這是第一次,非常令人興奮。全班都會旅行。」

「去的。」約翰尼說,對潘高的語法錯誤微微一笑。

「你說什麼?」他很有禮貌地揚起眉毛。

「你們全班都會去的。」

「對,謝謝。我們要去參加在特里姆布爾的政治演講和集會。我們都認為在大選之年參加公民學習是很幸運的。很有好處。」

「的確如此。你們要去看誰?」

「格萊克·斯……」他停下來,又小心翼翼地說了一遍,「格萊克·斯蒂爾森,他獨立競選美國眾議員的議席。」

「我聽說過他,」約翰尼說,「你們在課堂上討論過他嗎?潘高」

「是的,我們討論過他,他出生於1933年。干過許多工作。1964年他來到新罕布希爾州。我們的教師告訴我們,他在這裡呆了很長時間,所以人們不把他看作別人。」

「外來戶。」約翰尼說。

潘高彬彬有禮地看著他。

「不應該說別人,而應該說外來戶。」

「對,謝謝。」

「你們覺得斯蒂爾森古怪嗎?」

「在美國,也許他有點兒古怪,」潘高說,「在越南,有許多像他這樣的人。人們……」他坐著想想,小巧的腳在水他中拍動。然後他又抬頭看看約翰尼。

「我無法用英語說我想說的後。我們那裡的人玩一種叫笑面虎的遊戲。這遊戲很古老,很受歡迎,就像你們的棒球一樣。一個孩子扮成老虎。他披上一張虎皮。其他孩子在他又跑又跳時努力抓住他。披著皮的孩子笑,但他也嚎叫和咬人,因為那就是遊戲。在共產黨接管我的國家之前,許多村莊領袖扮演笑面虎的角色。 我認為這個斯蒂爾森也知道這遊戲。」

約翰尼看著潘高,很不安。

潘高似乎一點兒也沒有不安,他微微一笑:「所以我們會去看看。看完後我們一起野餐。我在做兩個餡餅。我想它會很不錯的。」

「聽起來很棒。」

「會很棒的,」潘高說,站了起來,「過後我們會在班上討論在特里姆布爾的所見所聞。也許我們會寫作文。寫作文容易多了,因為你可以查到準確的詞。」

「是的,有時寫作更容易。但我從沒遇見一個相信這一點的中學生。」

潘高微笑了:…洽克怎麼樣?」

「他也進步很快。」

「是的,他現在很高興。不是假裝的。他是好孩子。」他站起來,「休息一下吧。約翰尼。我去打個盹。」

「好吧」

他有著潘高走開,他柔軟纖巧的身體穿著一條藍牛仔褲和一件退色的柔軟工作衫。

披著虎皮的孩子笑,但他也嚎叫和咬人,因為那就是遊戲……我認為這個斯蒂爾森也知道這遊戲。

那種不安又湧上心頭。

池中的椅子輕輕地上下浮動。太陽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他又打開。圖書評論調但那上面的文章再也吸引不住他了。他放下報紙,劃著小橡皮椅到了池邊,上了岸。特里姆布爾離這裡不到三十英里。這個星期六他也許應該開著柴沃斯夫人的汽車去那裡。。看看格萊克·斯蒂爾森本人。感受一下現場氣氛。也許……也許跟他握握手。

不。不!

但為什麼不呢,在這個大選之年,看政治家成了他的一種癖好。再多看一個又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這麼心煩?

但他的確很心煩,這是毫無疑問的。他的心跳得比平常快,手裡的雜誌也拿不穩,掉到水池裡了。他罵了一聲,連忙把它撈出來。

不知怎麼搞的,一想到格萊克·斯蒂爾森,他就會聯想起弗蘭克·杜德。

太荒唐了。他只不過在電視里見過斯蒂爾森,不應該對他有任何感覺。離得遠遠地。

嗯,也許他應該,也許他不應該。也許這星期六他應該去波士頓,看場電影。

他回到客房,換了衣服,這時一種奇怪的驚恐感湧上心頭。這種感覺就像一位老朋友——那種你暗地裡痛恨的那種老朋友。是的,星期六他要去波士頓。那樣更好。

雖然在以後的幾個月中,約翰尼反覆回憶那一天,卻無法記起他最後為什麼又去了特里姆布爾,他是駛向另一個方向的,計畫去波士頓,然後去坎布里奇,逛逛書店。如果有足夠的現金的話(他把柴沃斯給他的獎金中的四百元寄給他父親,赫伯又把它交給東緬因醫療中心——這就像向大海倒一滴水),他準備去電影院看電影。這計畫很不錯,天公也作美,八月十日非常晴朗溫暖,是新英格蘭完美的一個夏日。

他走進大屋的廚房,做了三個很大的火腿乳酪三明治當午餐,把它們放進一個老式的柳條野餐籃子中,這籃子是他在儲藏室發現的,他最後又找到了一箱啤酒。在那時,他感覺非常好。既沒想起格萊克。斯蒂爾森,也沒想起他那由摩托車流氓組成的保鏢們。

他把籃子放在賓士車的地板上,向東南方駛去。到此為止一切都很清晰。但這時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首先想起他母親臨死前的樣子。他母親的臉扭成一團,手蜷成一個爪子,說話時嘴裡像塞了一團棉絮。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不是這麼說過嗎?

約翰尼把收音機開得更響些,動聽的搖滾樂從汽車立體聲喇叭中傾泄出來。他沉睡了四年半,但搖滾樂仍很好聽,謝謝。約翰尼跟著唱起來。

他有使命要你完成。別逃避,約翰尼。

收音機淹沒不了他已故母親的聲音。他已故的母親要說話,甚至在墳墓里也要說話。

別躲在洞穴中,讓他派一條大魚吞掉你。

但他已經被一條大魚吞掉過。它不是一個巨大的海獸,而是昏迷。他四年半一直在那個特別的魚的黑肚子中,那就夠了。

高速公路的人口到了,他陷入沉思,忘了拐彎。過去的回憶纏住他,讓他很不安。嗯,他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後就拐回頭。

不要做陶工,而要做陶土,約翰尼。

「噢,算了。」他低聲說。他必須忘掉這些話,他母親是個宗教狂,這麼說她很不敬,但這是事實。在獵戶星座的天堂,駕著飛碟的天使,地球下面的王國。她其實像格萊克·斯蒂爾森一樣瘋狂。

噢,天啊,別想那傢伙。

「當你們把格萊克·斯蒂爾森選進眾議院時,你們可說,熱狗!終於有人打破僵局!」

他來到新罕布希爾州63號公路。向左轉就通往康孝德,柏爾林。里德斯密爾,特里姆布爾。約翰尼想都沒想就向左拐去。

他在想別的事。

羅戈爾·柴沃斯經驗豐富,他嘲笑格萊克·斯蒂爾森。他是一個小丑,約翰尼。

如果斯蒂爾森真的只是個小丑,那就沒什麼問題了,是嗎?他是一個有趣的怪人,是一張白紙,選民可以在上面寫下這信息:你們這些傢伙太無能了,我們決定選這個傻瓜。斯蒂爾森可能不過如此。只不過是個無害的瘋子,沒有必要把他和弗蘭克·杜德那種毀滅性的瘋狂聯繫在一起。但是……不知怎麼搞的……他總是把他們聯繫在一起。

公路在前面分岔了。左邊通往柏爾林和里德斯密爾,右邊往特里姆布爾和康孝德。約翰尼拐向右邊。

但是跟他握握手總沒關係,是嗎?

關係。不過是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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