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公元前673年,周惠王在鄭、虢兩國的支持下,共同討伐子頹。周惠王在出逃兩年後捲土重來。

支持周惠王的鄭國和虢國的軍隊向洛邑進軍的消息傳來,宮內氣氛驟然緊張,子頹和五大夫正在商討對策。

子禽說:「陛下,守關的人夫已經殉國!鄭困和虢國的聯軍正朝洛邑迸發,沿途百姓傳言,說舊君回朝重新做周天子,洛邑城內也人心浮動啊!」

子頹說:「沒想到他們的軍隊來得如此之快!眾卿以為,如何迎敵?」

邊伯說:「請陛下坐鎮洛邑,派軍隊在郊區迎敵,我們以逸待勞,定可勝之。」

子頹說:「好,就依卿所奏,五大夫率兵出城。不,朕要御駕親征!」

洛邑城外出現了一支軍隊,這顯然是周惠王的軍隊。兵士們身上的鎧甲在烈日下閃耀著刺目的光芒,戰車的行進聲震徹天地,長龍般的人軍里高擎鄭寧大旗和虢字大旗,如潮水般正在朝洛邑迸發。遠遠看去,一輛大軒車上,身穿周王服飾的周惠王正襟危坐,嚴肅地看著前方。

曠野,千乘萬騎赴戎機的場面,子頹調集人馬拱衛京帥。

次日,洛邑城外,一場戰爭正在進行。戰鼓驚天動地,子頹的軍隊高樹周字大旗,兵士們整齊地身披鎧甲,持長戟,開始向敵人進攻。從陣容看,除了有精騎以外,子頹的軍隊里可以看到混雜了一些牛陣,不少兵士坐在牛背上,緩慢地前行。

對面的敵軍陣營中,虢字大旗和鄭字火旗在迎風飄蕩,軍容威武。

戰鼓聲、喊殺聲在洛邑上空回蕩,公子頹的騎兵和步卒都進攻到前邊。緊接著的是牛背上公子頹的軍隊,顯得蠢笨。

相反,支持周惠王的虢國騎兵卻神出鬼沒,繞到後邊偷襲公子頹的牛陣。在猛烈的進攻面前,牛陣敵不住四面飛來的群蜂一樣的箭鏃,紛紛慘叫著跌落下來,一片人屍與牛屍相枕藉的慘狀呈現眼前。洛邑之戰,以公子頹的失敗而結束。周公子頹只做了兩年的周王,就在戰爭中慘敗,身首異處,為後人笑料。

打著鄭字大旗和虢字大旗的軍隊沖人城內,守城兵士望風而逃。虢國國君和鄭國國君正站立戰車上,威風凜凜地駛過城門……

在洛邑的城頭,子頹的周字大旗從城頭扔了下來。而此時的鄭字大旗和虢字大旗只能在軍隊的戰車上迎風招展。街頭,到處可見鄭國和虢國的軍隊在搜尋公子頹的殘部。宮廷毀棄嚴重,許多周的兵士、宮女橫屍於道旁,滿目瘡痍,余煙裊裊。一群鄭國和虢國的兵士正在宮廷內橫七豎八的死屍間和餘燼中尋找著子頹的屍體。

一馬車從宮殿出來,然後又從洛邑的城門下穿過。那輛馬車上載著子頹的屍體,後邊是五個大夫的屍體。車經過之處,流下一滴滴殷紅的血跡。

在城外,躲避戰火的人群如潮水一般狂奔。人群中,只有商人打扮的弦高挺立車首張望著。弦高坐在車上查看著戰場的慘狀,僕人相隨,默默不語。一隊鄭國的軍隊在向城內繼續行進,城裡跑馬出來一個報捷的傳令兵,一路高喊說:「捷報!城內忤逆傘部斬首!」弦高一聽猛地一顫。眼前,義從城內出來十輛馬車,上邊馱著兒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車後邊留下斑斑血跡。弦高見狀,立刻上前詢問道:「車上是何人?」

兵上說:「子頹和他的大犬們。」

弦高說:「都死了?」

兵士說:「死啦!」

弦高數著過去的馬車說:「一、二、三……」

目睹此景,弦高感觸良多嘆了口氣說:「這下子明休矣!真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車夫說:「先生,我們現在到哪裡去?」

弦高說:「上路吧。唉,仕途險惡呀!」

車夫說:「先生為何嘆息?」

弦高說:「哼,子明如果在鄉下養牛,何至於身首異處啊!」

車夫說:「那個百里奚死了?」

弦高說:「覆巢之下,他百里奚還能躲過此劫?!」弦高覺得百里奚一定在這次劫難中失去了性命,但他如何也料想不到此時百里奚正在虞國大夫的位置上。

虞國是古老的封國。進入虞國的宮門,讓人感到這裡氣勢恢弘,頗為壯觀。一大早,百里奚和蹇叔就換上虞國的新服裝,宮之奇在前邊引路,精神抖擻地闊步走向虞國正殿。進了殿門,一人拾階而上。長廊下,除了兩名宮人在肅立以外,已經有許多大夫在那裡靜候。

百里奚和蹇叔站立宮廷門外靜候。聽到宮內門官(也叫閹人,是看門的官人)高聲傳喚說:「宣百里奚、蹇叔覲見。」二人整理衣冠,在宮人的引導下,款款進入肅穆的虞國正殿。

虞國宮殿上,虞侯端坐高位,兩個美貌的宮女在兩側侍立。堂下,群臣分立人殿的兩邊。宮之奇在前,蹇叔和百里奚在其身後折身向虞侯稽首施禮。

虞侯欠身,伸出雙手說說:「免禮,快免禮!」虞侯審視兩人,殿上百官唏噓議論冉三。

虞侯說:「嗯,兩位前來虞國,是個好兆頭哇!中原列國巾有人說寡人愛財,其實寡人更愛的是人才。」接著,那虞侯又晃著肥胖的腦袋瞧著宮之奇。

宮之奇說:「恭喜國君!」

虞侯說:「寡人覺得,二人相貌不凡,舉止也文雅,應當是很有素養的人。」

宮之奇說:「俱足中原奇才,下臣擔保他們的才能在當今晉國大夫荀息之上。」

虞侯說:「既然卿這麼說,寡人還有何不信的。」

宮之奇說:「……」

虞侯說:「寡人一次就得到兩個賢臣,此等盛事在諸侯各國也是少見的,此乃我虞國之吉兆也!寡人還要奏報大周天子,拜二位為大夫,還要舉行儀式。官愛卿,你說對嗎?」

官之奇說:「嗯,儀式要隆重些。」

為了拜相,在大殿內,虞侯虔誠地進行了卜卦。沐浴之後的虞侯認真地看著太史。只見太史口中不時念念有詞:歲在卯日,寅時,乃黃道吉日。太史將滾燙的龜甲遞給了虞侯。虞侯接過龜甲審看,然後遞給身後的宮之奇說:「好,寡人要擇吉日拜相。」宮之奇接過龜甲,拿著龜甲仔細看。龜甲顯示說:「大吉!」宮之奇對身後主管祭祀的大夫說道說:「傳國君諭旨,速備拜相壇。」

兩日後,郊外,一個高大的拜相壇高高聳立起來。壇上旌旗招展,兵士環衛,滿朝文武齊聚在露台下整齊地侍立一邊,正準備舉行隆重的拜授大夫之禮。韶樂高奏,鼓瑟齊鳴。宮扇高舉,虞侯在兩名花枝招展的仕女扶持下,緩緩步人祖廟大殿,挪動肥胖的身軀,費好大勁,總算坐定。壇下,眾臣山呼說:「臣等拜見國君,祝國君四季康泰。」虞侯吃力地揮了揮粗大的手臂,抹去額上汗滴,算作致意。

太史主持說:「寅時一刻已到,拜相儀式開始!」

虞侯手捧帛書,扯嗓子念說:「感於虞國君王之德,天賜甘露,雲現祥瑞,黎民安樂,此天佑我虞國之吉兆。今拜百里奚蹇叔為虞國大夫……」

自打拜了兩個大夫,虞侯志滿意得,整日沉浸於快意之中。宮殿成了他遊戲的場所。投壺是他最愛玩的遊戲。虞侯站立宮廷的中央,手舉箸,正瞄準壺口,宮人和宮女屏息靜觀。噹啷投入一個。「中了!」箸在壺裡來回跳蕩。宮人宮女十分誇張地喝彩說:「哎呀,中啦!」

宮人說:「乞奏國君,百里奚大夫求見。」

虞侯說:「何事求見?」

宮人說:「聽說是想向國君稟報國內饑民的冬季用糧,還有……」

虞侯說:「別說啦!哎喲,這回還沒有投中。」

另一官人說:「這個百里奚大夫與虞國其他大夫不同,挺怪的。」

虞侯邊瞄準邊說說:「嗯,你輩懂什麼?百里奚大夫還算是一個難得的賢大夫!」

宮人說:「那國君?」

虞侯說:「把我宮內的那件貂皮大氅送給大夫。就說寡人知道他的忠心,忠心可嘉呀!」

宮殿正殿外,百里奚仍在焦急地等待,忽然見宮人捧著東西出來,百里奚不知道是什麼,急忙迎上前去。走近一看,卻是一件貂皮大氅。百里奚內心疑惑說:「國君這是……」

官人遞上貂皮大氅說:「這是賞你的,說你忠心可嘉。」

百里奚說:「還說什麼啦,我要上奏的有關饑民過冬等要事呢?」

宮人結巴說:「嗯,國君讓……國君讓你回家候著。」

而此時在宮殿內的虞侯仍是興緻很高,抹把汗,來到後官擺弄寶物,反覆端詳瞅著一對驪珠發獃。突然,虞侯跳起來,發瘋般翻起東西。

宮人說:「國君找什麼?」

虞侯說:「這個驪珠的匣子跑哪裡了?」

宮人說:「那快找,你們也過來找啊!」宮人宮女們開始鑽床的鑽床,爬高的爬高,四下尋找匣子。

幾日後,清冷的宮殿終於有了點人氣。虞侯玩夠了,終於答應早朝。虞侯端坐在堂上,看著群臣侍立堂下,有點坐不住了。百里奚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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