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 刺 -90

幕後

「加油啊,孩子們,這次別再放不開了,乾脆點跳入水中!」

文化中心經理的矚咐多此一舉。

他們已是時不我待了。

3小時後,他們將獻上第二次公演。

場景還未布置好。萊奧波德正把巨大的書往上搬。保爾在忙著螞蟻的雕塑。大衛則在調整他散發芳香氣味的機器。

他專註地在為同學們作示範。

「用我的裝置能夠合成所有的氣味,從洋蔥回鍋肉的氣味到茉莉花的清香,還有汗臭、血腥、咖啡、烤雞、薄荷……的氣味。」

弗朗西娜嘴上咬著一支畫筆,求來到朱麗的化妝室對她說,這次晚會特別的重要,她應該顯得比第一次演出還要漂亮。

「廳里的觀眾不應該有一個不對你產生愛慕之意。」

她帶來了所有的化妝用品,著手畫朱麗的臉,把眼睛描成鳥的圖案,然後又把她的長黑髮梳成冠冕形。

「今天晚上,你應該是女皇。」

納西斯突然出現在小房間裡面、

「我為女皇製作了一件女皇穿的裙子。你將成為君主中最迷人的一個,更甚於若斯菲娜,比薩巴女皇,比俄國的卡特琳娜或克萊歐帕特還要迷人。」

他展開一件帶有藍熒光,有黑色人理石花紋的衣服。

「我想過了,我們可以在百科全書中找到新的審美觀。你穿的是尤利西斯蝴蝶翅膀的色彩,這個名字由它的拉丁名『Papilio Ulysses』而來。以我薄見,這種動物生活在新幾內的森林和昆斯蘭北部,以及沙羅門島上。當它飛起來的時候,便會發出藍色閃電穿過熱帶森林。」

「那這個,這是什麼呢了。」朱麗指著在長袍上伸長的兩個黑絨卷端說。

「這是蝴蝶尾的延伸部分,是蝴蝶飛起來時美妙絕倫的黑色拖裾。」

他展開衣裳:「快點試試看。」

朱麗脫下羊毛衫和裙子,只剩上三角褲和胸罩。納西斯盯著她。

「哦!別介意,我只不過是看看衣服是否符合你的尺寸,對我來說,女人不起絲毫作用,」他大聲說著,一副無動於衷的神色,「而且,假若我可以選擇的話,我情願做個女人,不為什麼,只為取悅男人。」

「你真的寧可做一個女人?」朱麗一邊快速地穿著衣服, 一邊驚訝地問道。

」有一個希臘傳說認為,女人在性慾高潮時所體驗到的快感要比男人多9倍。這樣對男人沒什麼好處。而且,我喜歡做女人,也是為了有一天能夠體驗到懷孕的滋味。人最終只有一件真正重要的業績:授於生命。所有的男人都渴望這種感覺。」

然而,納西斯卻以並非無動於衷的眼光凝視著朱麗的胴體。這晶瑩剔透的肌膚,烏黑亮麗的頭髮,灰色的大眼睛,仿如紋上了鳥的翅膀。他的目光在她的胸部停了下來。

朱麗像進浴巾中一樣地蜷進衣料中。跟衣料接觸既溫柔,又暖和。

「穿起來舒服極了。」她承認。

「自然。這種衣服是用蝴蝶的毛蟲產的絲織成的 那些可憐蟲試圖編織保護繭,卻被人偷偷地把絲取了出來。然而既然命運把這件禮物安排給你,那就有它正確的理由。在印地安旺達人中,當人殺死一隻動物時,在拔出箭之前都要向它解釋捕獵的理由。比如說:是為了養活家人呢還是為了做一件衣服。當我富裕了,我要籌劃一間蝴蝶絲廠,我要向所有的毛蟲講述它們的絲所奉獻給的顧客。」

朱麗在化妝室門上的鏡子前照著。

「這種衣服很引人注目,納西斯。一點都不雷同於其它名牌。你知道你會成為服裝設計師的。」

「尤利西斯蝴蝶給迷人的美人魚,還有什麼比這更順理成章的呢!我就永遠搞不懂為什麼那個希臘航海家會如此頑固地拒絕受這些女人聲音的誘惑。」

朱麗整理著那件衣服。

「你說得真美。」

「你才美呢,」納西斯一本正經地說,「而你的聲音,最是讓人不可思議。我一聽到它,所有的脊髓便都在脊往中顫抖。拉·卡拉斯①可以去重新穿是衣服了。」

【① 拉·卡拉斯(1923-1977),希臘女歌唱家,以歌唱的精湛技巧和戲劇表現著稱。】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真是一個不被女孩吸引的人?」

「人可以愛,卻不因此而希望進行生育行為的模擬,」納下斯撫摸著她的肩膀說,「我以我的方式愛你。我的愛情是單方面的,因此也是徹底的。我不要求任何回報。只要允行我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我很滿足。」

佐埃把朱麗擁入懷中。

「好了,我們的毛毛蟲變成蝴蝶了,按照自然法則,不管怎樣…」

」重要的是對尤利西斯蝴蝶翅膀的準確模仿。」納西斯對新來者反覆說道。

」光彩奪目!」

姬雄拉起朱麗的手。年輕女孩留意到,自從某個時候以來,樂隊所有的男孩都以這樣或那樣的借口,以觸摸她為樂。她討厭這樣。她母親一向都叮囑她說人與人之間應該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就象汽車的緩衝器一樣。還說,當他們靠得太近的時候,問題就來了。

大衛試圖把她的脖子和鎖骨壓聚到一塊。

「人你放鬆放鬆。」他解釋說

其實她感到背部的緊張慢慢地放鬆了,然而大衛的手指又引起了她新的一輪更大的緊張,她掙脫了。

文化中心的經理又出現了。

「快點,孩子們。很快就輪到你們了,人多得不可思議。」

他向朱麗俯下身子:「可是孩子,你在起雞皮疙瘩呀。你冷啊?」

「不,還行。謝謝。」

她穿起佐埃遞過來的拖鞋。

他們穿上服飾,到舞台上做最後的調整。在中心經理的指點下,他們又把布景裝飾改進了不少,音響效果也更好了。

經理解釋道:「鑒於第一次音樂會肇事者引發的問題,此次保證設置三位好手嚴加防範。今晚樂隊不會再受打攪,不會再有人扔雞蛋和啤酒瓶子。」

每個人都在奔忙著完成自己的任務。

萊奧波德搬上巨大的書;保爾搬上他那香味管風琴;佐埃弄上可翻貝的百科全書;納西斯左左右右料理著,分發著面具;弗朗西娜在校音,保爾則在弄燈光,大衛調整著音質,使它能夠與蟋蟀的聲音相配合;朱麗則再複習著聯繫兩首歌的小段獨白。

至於舞台服裝,納西斯準備了一件桔紅的螞蟻服裝給萊奧波德,一件綠色的螳螂服裝給弗朗西娜,一件黃黑的蜜蜂服給保爾,給大衛的則是一件深暗的蟋蟀服。至於真正的蟋蟀,則在脖子周圍打上了一個小小的紙板蝴蝶結。最後,納西斯他自己則配了金蚱蜢的彩色衣裳。

馬塞·沃吉拉又一次冒出來採訪。他快速地向他們提問說:「今天找同樣也不待在這裡,但是你們承認我前面的文章是符合事實的,是嗎?」

朱麗想,假若所有的記者都像他那樣工作的話,報上的信息反映的只會是現實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她也不說什麼,只是溫和地說;「正是這樣……」

然而佐埃仍不服氣:「等等,給我解釋一下,我不明白。」

「只有不了解的東西才能說好。想一想,這是邏輯。人對事物稍微了解一點,就失去了他的客觀態度,不再擁有它所該有的距離。中國人說:在中國逗留一天的人可以寫一本書,逗留一星期的人可以寫一篇文章,在那裡過一年的人則什麼也寫不出來了。很厲害,是吧?這種法則放之四海而皆準。當我年輕的時候……」

朱麗突然明白,這個採訪者只希望做被採訪的對象。馬塞·沃吉拉對他仃]的樂隊和她的音樂一點也沒有好奇心,他已不再有好奇感了。他麻木了。他想要的是朱麗向他提問題,向他詢問他以新聞工作者的才智所發現的這種方式,問問他是怎樣運用的,問問他在《號手》地方編輯部里的地位和生活。

在腦海中,她已經把聲音給切斷了,樂滋滋地看著他的嘴唇在張合。這個記者像那天的計程車司機一樣,有著無限的表達意願,卻沒有絲毫接納的意思。在他的每一篇文章中,他都毫無疑問地透露一些他自己的生活,假若能收集齊他的所有文稿的話,那肯定可以得到一部馬塞·沃吉拉扣——現代報業的智慧英雄的全傳。

經理又來了。他非常高興他告訴他們所有的座票都賣光了,廳里擠得滿滿的,而且,還有站著的觀眾。

「聽聽!」

確實,帷幕後面,眾人正有節奏地在喊著:「朱麗!朱麗!朱麗!」

朱麗側耳細聽。他們呼叫的不是整個樂隊,而是她,單單她一個。她偷偷地揭開帷幕,所有的人都在叫喊她名字的景象跳入她的眼帘。

「可以上了嗎,朱麗?」大衛問。

她想回答,卻一個字出發不出來。她清了清嗓子,重又艱難而又含糊地說:「我……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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