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戰神蒙冤袁崇煥 第九章 當朝蔣干

北京,廣渠門內,一片混亂。

驚慌的京城百姓拖兒帶女,肩挑背扛著細軟奔跑著向廣渠門擁來。

把守城門的禁兵阻攔著逃亡的百姓:「快回去!沒有看御批露布嗎?嚴禁進出城門!」

一位被推擠的老漢搖頭罵道:「他姥姥的!過去只聽說辮子兵在關外折騰,現在好,要打進北京城了!」

一老嫗驚恐得說話都有些哆嗦:「聽說辮子兵厲害哪,砍得人頭滿山坡地溜滾!」

這時,只見一名躲在人們後邊的青年婦女擠過來,煞有介事地:「人家在關外那麼遠,想來也不認路啊,還不是袁崇煥引來的!」

一聽辮子兵是袁崇煥引進來的,老嫗氣得直跺腳,連聲罵道:「這個挨千刀的袁崇煥!可是皇上的大紅人哩!」

老漢點點頭:「可不是!都他娘的一個球樣!」

善良的人們當然不知道,這位煽惑人心的青年婦女,原來就是遼女姦細莎茹蘭。毛文龍死後,毛雲龍接收了他哥哥的全部財產,其中自然也包括這位風騷婆娘莎茹蘭。他們沆瀣一氣、同命相連,此次混入廣渠門難民之中,就是依照她與毛雲龍的設計,來造謠誣陷袁崇煥的。所以她一回到毛雲龍府第,便得意地高叫起來:「老百姓一煽就起來了!現在滿城都罵上了袁崇煥!」

毛雲龍並沒有像她一樣的興奮,望著莎茹蘭,不無懷疑地:「可這管用嗎?」

「怎麼不管用!一個人說不信,兩個人說不信,可第三個人還說,人們就疑惑了。待到十個八個、千個百個地說,這謠傳就變成了真理。哎,要傳到崇禎耳朵里才好哩!」

「這怎麼可能呢!」毛雲龍連連搖頭,以為她這是天方夜譚。

「你不是認識內宮的人嗎?」

「內宮?」毛雲龍猛地想起:「噢,有一人倒可傳遞。」

「誰?」

「國丈田弘遇。」毛雲龍盯視著莎茹蘭,「不過……這事只有你能做到。」

「我?」莎茹蘭驚愣著,「妾為一介女流,怎麼能做到?」

「恰恰因為你是女流!你生為女身,就是本錢。」毛雲龍嘻嘻一笑,「田國丈生性好色,就喜歡臉蛋漂亮的女人!」說著又猶豫起來,「可是……」

「那妾身倒可一試。」莎茹蘭看著毛雲龍那猶疑的神情,色迷迷地挑逗,「怎麼,你是吃醋還是捨不得?」

田弘遇是田貴妃的父親,果如毛雲龍所言,是個生性好色的人物!他原本流寓揚州,做過揚州把總,自從女兒被選入宮封為貴妃後,他便也隨之來到京城。但依明朝祖例,內親不得為官,所以他寓居京都後,無所事事,養尊處優,田妃的生母又因病早逝,他便成天沉浸在聲色犬馬之中,雖年逾六旬,但對此仍夜夜不疲!

今見毛雲龍送來如此騷野放浪的遼女,立時便眼睛一亮,慾火燃燒起來,而遼女莎茹蘭又有意勾引,她在歌舞一番之後,假借屋熱,一層層地脫去禮服、內衣,只剩下貼身的飄逸薄紗。田弘遇見她一頭秀髮自然飄灑,渾圓的肩膀在雪白的細紗掩映下若隱若現,加之紅色抹胸勾勒出飽滿曲線,隨著音樂的節奏顫動浮蕩……而剛剛洗浴、未施粉黛所特有的誘人的香氣,使其既自然天成,又野味十足,這一切的嫵媚風流,使得田弘遇慾火焚身,手足無措。

毛雲龍望著田國丈那貪婪的目光和急不可待的神情,連忙起身告辭:「此女熱情奔放,撩人野浪,別有一番情趣啊!」

田國丈已是色眼朦朧:「果是與眾不同!」

田國丈並未起身相送,而是不待毛雲龍走出房門,便一手攬在莎茹蘭的腰際,一手托住她的臀部,將她整個兒抱了起來,送上了他那特製的大床!

莎茹蘭本來就騷情野浪,放蕩大膽,今見田弘遇如此猴急兒,便伸出雙臂,鉤住國丈的脖子,在把自己的胸口緊緊地貼到國丈胸前的同時,又用一雙潑辣的鳳眼迎向國丈那火辣辣的目光。

正所謂乾柴烈火,一個是慾火燒身,一個是恣意放蕩,所以二人的血液很快便沸騰起來!急風驟雨、騰雲駕霧、欲醉欲仙!

多年沒有如此陶醉、沒有如此消魂的田弘遇,對遼女莎茹蘭自然是視同心肝、愛不釋手!

但女諜莎茹蘭卻是另有所圖,她確認田弘遇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網,便側卧在床上發出低聲啜泣。

田弘遇雖全身癱軟,但仍強力支撐,赤膊坐起身來,心疼地盯視著莎茹蘭:「美人剛剛還情致頗濃,怎麼……」

莎茹蘭擦了一把淚水,嘆道:「國丈爺憐香惜玉,只是妾身難以長久侍候您老人家……」

「此話怎講?」田弘遇扳過莎茹蘭的身子,「老夫將你養在府中,夜夜專寵,誰能奈何!」

莎茹蘭哀嘆一聲:「國丈能留住妾身,可留不住安享富貴的天下啊!」

田弘遇一愣:「嗯?」

莎茹蘭淚水盈盈:「袁崇煥引領後金已經佔了遵化,不久就要引後金佔領北京……」

「什麼?是袁崇煥引來的後金兵?」這消息宛如炸雷一樣,驚得崇禎騰地從龍椅上跳了起來!

田弘遇沒有向崇禎講出消息的來源,而是添油加醋煞有介事地渲染:「陛下,城中百姓盛傳,是袁崇煥引來的後金兵。」

自從邊報傳出後金兵繞道蒙古,進攻北京的消息後,崇禎便坐卧不安、食不甘味,僅數日之間,焦慮和不安已使崇禎蒼老了許多。此刻,他抬起充滿倦色的眼睛,困惑不解地詢問國丈:「朕對袁崇煥寵信有加,他怎能背叛朕,背叛朝廷呢?」

田弘遇這個好色之徒,在領兵打仗、治理國家方面是個酒囊飯袋,但在造謠生事、惡語中傷方面,卻是巧舌如簧:「袁崇煥一向目無君上,桀驁不馴,他上任不久便擅殺了毛文龍……陛下!自古武將擁兵過重,難免不生異心,前朝宋高祖趙匡胤的陳橋兵變……」

「不要說了!」崇禎不由警覺地又從御座上站了起來。

田弘遇此話又一次擊中了崇禎的心病。崇禎自登基上台以來,最擔心、也最害怕的就是「陳橋兵變」!他總結先朝的歷史,對於魏忠賢之流的宦官專權已有所防範,他一方面勤於朝政、事必躬親;另一方面則從制度上嚴禁宦官參政、干政。所以,他不擔心宮廷內的太監亂政或其他的內廷政變。他擔心的是那些遠在邊防、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擔心他們回師京都,實行「陳橋兵變」。上次,袁崇煥的擅殺毛文龍,已經在崇禎心中留下了重重的陰影,只是因遼東吃緊,毛文龍無法死而復生,已經折損了一員大將,他不願再賠上一員,只好打掉牙齒往肚裡咽而已。而今天,田弘遇的話,重新勾起了崇禎的擔心和不快,使得崇禎半晌都陰沉著,不再言語。

田弘遇不知是看透了崇禎的心曲,還是倚仗貴妃的得寵,他依然喋喋不休:「國勢艱難,乞望陛下審時度勢,有些事不能不防啊……!」

「老皇親,切不可對外言傳。」崇禎說著扶田弘遇坐下,「朕屢屢想到一件事就不寒而慄。」

田弘遇驚訝不已:「陛下……」

「閹黨魏忠賢受到的恩寵無與倫比,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還處心積慮,妄圖篡國篡權?」

崇禎的御書房內,已躍升為秉筆太監的曹化淳手拿塘報正向崇禎稟報:「萬歲爺,夷賊已越過薊州,直逼京師,一路連陷玉田、三河、香河三縣……」

崇禎沉著臉,宛似一張鐵板:「各路援軍情況如何?」

曹化淳翻出塘報:「大同總兵滿桂、保定總兵劉策、巡撫范景文正率師入援,袁督師告慰萬歲爺,正親率精兵抄走小路,日夜兼程,奔赴京師,今晚子時以前可到達左安門、廣渠門一帶。」

「好!」崇禎高興地讚許,「還是袁督師最先到達!真不愧為遼東鐵騎!如此風雪交加,袁崇煥非忠君體國、日夜兼程,怎麼可能在兩天內抵達京師?」

曹化淳低語喃喃地:「萬歲爺,袁督師最先到達並非好事啊!」

「哦?」崇禎興緻頓失,面色嚴肅道,「何以這麼說?」

曹化淳慌忙匍伏跪地:「奴才見萬歲爺日夜為大明江山操勞,奴才這心裡也為大明安危擔憂啊!奴才恨不能領兵禦敵,血灑疆場!」因為曹化淳清楚,依大明祖制,太監與內宮均是不許參政的,如太監妄言國事,是按律當斬!曹化淳仗著從小就隨崇禎居住信王府,如今又被提為秉筆太監,便冒然插了這麼一句。說完之後,驚恐地觀察著崇禎的神情,他知道崇禎雖未計較,但作為奴才的卻不能不作一番表白。

崇禎讚許地點點頭:「朕與愛卿朝夕相處,深知你一片忠心!」

崇禎的這句話等於是特許、特赦。曹化淳見左右宮女太監均已退下,便站起身來,貼近崇禎,低聲地:「萬歲爺!恕奴才斗膽直言:袁督師縱敵放任,皇太極才敢逾越長城;袁督師先至薊州,皇太極隨後越過;袁督師兵至京師,皇太極連克數縣,跟蹤而來。敵我交兵,變化萬千,連奴才都深感蹊蹺,怎麼競如此配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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