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案情陳述

這位少女顯然對自己那天早上的穿著打扮沒上什麼心,或者說她並未在意這些細節比較恰當。她那頭秀髮是盤起來了,不過前額布滿凌亂的髮絲。她身上那美麗的光芒,因為淚水漣漣而變得渙散模糊。她顯然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對布蘭登的到來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每一次用清晰,悅耳的聲音說話時,語調的停頓都顯示出她十分疲憊。她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遭受了重創的人在彌留之際,一字一句艱難地從嘴巴里吐出來一樣。他覺得可能是因為這個邪魔的案子,她已經送了半條命。

當他進房間的時候,她起身看到他臉上一臉驚訝的表情,並沒有讓她感到很意外。因為她已經習慣被讚美的光環包圍了,也知道自己無雙的美,同樣會讓我們的偵探大吃一驚。

布蘭登在一進門,就看見她了,心裡像小鹿亂撞似的砰砰直跳。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心。他以老練而富有同情心的口氣同她說話。並感到有義務去用自己所有男性的溫情睿智和溫暖包容來呵護她。此時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這個簡單的案子十有八九不能在她面前,證明他豐富而老練的辦案能力:他把刑事犯罪研究的管控方法同更先進的演繹系統結合起來。他經常指出,自己的成功就是建立在這兩個行之有效的方法之上的。他渴望在這位迷人的小姐面前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

「彭迪恩夫人。」他說道,「您知道我在普林斯敦度假這件事令我感到十分榮幸。我定會盡我所能為您效犬馬之勞。最壞的事情可能還沒發生,就現在已知的一切來看,這件案子是足夠駭人聽聞了,不過請相信我,我會為您搞定一切的。我已經聯繫了這邊的警察局,在現在這個空閑的當口,我向您保證,在這件事情上在下就算肝膽塗地,也在所不辭。」

「或許,佔用您的假期是相當自私的,」她答覆道,「不過,不管怎樣,我覺得——」

「別再說那樣見外的話了。我希望你我之間不要有任何的隔閡。現在讓我來聽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沒必要說那些在福格金托發生過的事情了,我要聽那以後發生的事情。您現在好好地和我講講這個令人悲傷案子之前發生的故事。如果您能為我拋磚引玉,並且協助我調查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不會什麼拋磚引玉,」她說,「那種感覺就像被一道霹靂直接擊中。到現在為止從心裡講,我還是無法接受這件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不能想它——我不能讓自己想起它。要是真的相信這件事的話,我可能會瘋掉。要知道,我的丈夫就是我的一切。」

「坐下來和我好好說說你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吧。彭迪恩夫人,您結婚的時間不長吧?」

「結婚四年了。」

布蘭登顯得很意外。

「我二十五歲了,」她解釋道,「儘管別人和我說,我比實際的年齡顯得年輕。」

「確實相當年輕,我猜你十八歲。現在,把您的思緒整理一下,然後向我提供您認為對辦案有用的,有關您和您丈夫的過去經歷。」

她有一會兒沒吱聲。布蘭登拿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雙手背在椅背後面。以一種隨意而輕鬆的方式看著她。他這麼做,是為了讓她不要太拘束。

「就隨便聊聊吧,像對某位好友說自己的過去經歷那樣。」他說,「你必須要相信,你正在對一位朋友吐露心事,而那位朋友對您別無所求,只想為你效勞。」

「我會從頭開始說起的。」她回答道,「我自身經歷十分有限,也和這個可怕的事件關係不大。不過我親戚會比我對您更感興趣。我的家族現在人丁非常少,可能接下去還會如此。我的三個叔叔都是單身漢。我在歐洲已經沒有其他有血緣關係的親戚了,據我所知,也沒有住在澳大利亞的遠房表親。

「我的家族故事是這樣的,約翰·雷德梅茵一家住在澳大利亞南部,維多利亞州的墨累河 邊上。在那裡他靠牧羊積攢了一筆可觀的家產。他在那裡結婚並組成了一個非常大的家族,二十年的時間裡生了七個兒子和五個女兒。珍妮和約翰·雷德梅茵只把其中的五個孩子健康地撫養成人。只有四個男孩子活了下來,一個很小就夭折了,兩個在一次出海事故中溺水而亡。我的阿姨瑪麗,是他們最大的女兒,婚後一年也去世了。」

「現在留下四個男孩子,最大的一個是亨利。還有阿爾伯特,本迪戈和最小的羅伯特,他現在也已經三十五歲了。也是這個可怕的案子中您要找的人,被認為失蹤了。」

「亨利·雷德梅茵是他父親在英國的全權代表,代表父親利益的羊毛商人。他結婚了並生了個女兒,那就是我。我非常想念我的父母,他們在我十五歲,還在學校的時候就出意外過世了。他們當時正在去澳大利亞的路上,那是因為一些矛盾以後,許多年間我的父親能再一次見到他的父母。可是他們所乘的布洛瑟姆枝條號輪船,出了海難失去了聯繫。我從此以後成了一個孤兒。」

「我的祖父,約翰·雷德梅茵,雖說是一個富人,在工作中也是一個忠實的信徒。他所有的兒子都找到了工作,他們不住在一起,不過一直保持著聯繫。比我父親年輕一歲的阿爾伯特叔叔,勤奮好學喜歡文學,他年輕的時候就當了一個悉尼書商的學徒,一段時間之後去了英格蘭。加入了一個知名的大型圖書公司,並成為了一個專家。他和公司里的人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夥伴關係,經常因公出差,在紐約也呆過許多年。但他最感興趣的還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現在正在自己所愛的義大利。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十年前就退休了,成了一個黃金單身漢。再說,他也知道既然自己的母親已經過世了,父親不久也要仙去的。他過不了多久也要處在和兩位健在的親兄弟一起分家的位置了。」

「我的本迪戈叔叔是一艘商船上的水手。四年前,在好不容易爬到了皇家郵船公司船長位置的時候,我的祖父死的時候,他也選擇了退休。此人是一個虛張聲勢的傢伙,同時也是一個粗魯的,沒有任何人格魅力的老水手。他從未把業務擴展到觀光旅遊上來過,但依舊擁有幾艘貨船——他對他現在的狀況很是不滿。不過他既然當初選擇了航海,並有能力為自己的夢想奮鬥,這也讓他無話可說。他為自己在德文郡的懸崖邊上蓋了一棟小房子,現在平靜地隱居在那裡。」

「我第三個叔叔,羅伯特·雷德梅茵,此時被當做是殺害我丈夫的嫌疑人;可是我對這件事情想得越多,就越覺得這不可能。即使是最嚇人的午夜夢魘也不會像這樣這一個個恐怖事件那樣,瘋狂而毫無頭緒。」

「羅伯特·雷德梅茵年輕的時候最討父親的歡心。如果說父親最寵愛哪一個的孩子的話,非羅伯特莫屬。羅伯特叔叔去了英格蘭之後,喜歡畜牧業和農業。跟了父親澳洲一個朋友的兄弟,去當農民。他本應該能好好乾出一番事業的,不過他剛來又回去了。因為一年不到我祖父就死了,也沒能見上他最後一眼。」

「鮑勃 叔叔是一個享樂主義者,特別喜歡賽馬和海釣。對於自己這方面能力的強烈自信,讓他到處借錢,並且很快負債纍纍。在我生父死後,我就經常見到羅伯特叔叔,他對我很好,也喜歡我在放假的時候去他那裡玩。他不怎麼幹活,把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賽馬上,並且住在彭贊斯 的康沃爾。他期待在那裡向一個旅店老闆的年輕女兒求婚。在我快要畢業,打算離開英格蘭,去和我在澳洲的祖父一起生活的時候,這些突發事件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一件接著一件,我們雷德梅茵家族所有的生活都被它改變了。」

「如果你累的話就休息一會兒。」布蘭登說道,他注意到她停頓時候嘆氣的姿態,把胸口的衣襟也撐得一起一伏地。由此可見,彭迪恩夫人是多麼努力地想向他完整地講訴這整個故事啊。

「我可以接著說下去,」她說道,「夏天的時候,我和我羅伯特叔叔呆在彭贊斯時,發生了兩件大事情,哦不,確切地說是三件。戰爭開始了,我祖父死在了澳大利亞。最後,我一無所有地跟著邁克爾·彭迪恩一起生活。」

「其實在邁克爾要求我嫁給他之前,我已經一廂情願地暗戀他一年了。但是當我告訴叔叔羅伯特這一切的時候,他並不贊成,而且認為我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我未來丈夫的雙親也已經去世了,他父親是一個叫做『彭迪恩和崔卡諾爾』農場的農場主,工作是進口沙丁魚,再賣到義大利去。但是邁克爾,儘管從事他父親的賣賣也可以做得很好,但是他對此毫無興趣。這份工作對他來說只是聊以為生,他真正的興趣在機械方面。順便說一下,他是一個腦子裡總是冒出很多想法的夢想家,比起去實現理想,他更傾向於紙上談兵。」

「我們彼此熱戀著對方,我一點也不會意外,在我們執著地要求與彼此結合的情況下,我的叔叔還會投反對票。因為沒有什麼能阻礙我們的完婚。」

「我祖父死後,發現他寫下了一份特殊的遺囑。從中我們獲悉,他的遺產並不像他兒子們期望得那麼多。但是他依舊留下了大約十五萬英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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