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1

杜基不待在播音主控室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都用粗壯的大腿夾著哈莉戴維森類型的性感女神。他蓬鬆不羈的金髮和自然捲曲的鬍鬚是如此的有光澤,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他手臂和軀體的每一寸肌膚上都復滿了多采多姿的壁畫,他的刺青師想必就靠這筆生意送小孩一路讀卜大學。不過,薩莎說她達不到杜基的標準並非全然是玩笑話。論及對異性的吸引力,他比維尼熊(Pooh)還具有「熊」性的魅力。自從我六年前遇見他以來,和他有過魚水之歡的四個女人個個令人驚艷,就算只穿著牛仔褲和法蘭絨襯衫,不施脂粉,也有在金像獎頒獎典禮艷冠群芳的本錢。

巴比說杜基。薩斯曼已經將靈魂賣給魔鬼,他現在是宇宙的地下主腦,而已有整個地球史上比例最勻稱的男性生殖器,他散發出的男性費洛蒙大概比地球引力還威猛十足。

我很高興聽到社基也值晚班,因為他無疑比KBAY其他的工程師身材魁武許多。

「可是我以為除了你們兩個之外還有別人在那裡。」我說。

薩莎知道我不是吃社基的醋,她聽得出我語氣中的不安。「你也知道我們這裡自從衛定堡關閉之後業務嚴重縮水,我們失去了軍事基地的夜間聽眾。儘管我們只用最單薄的員工來維繫這個夜間節目,業務依然在入不敷出的邊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克里斯?」

「你們有沒有把電台的門都關上?」

「有。我們每一個晚班的男女播音員都必須看『為我痴狂』(PlayMisty ForMe),牢牢記取故事裡的恐怖教訓。」

「雖然你下班的時間在天亮之後,答應我作會讓社基或早班的員上陪你走到停車的地方。」

「難不成有什麼恐怖逃犯跑出來啦?」

「答應我。」

「克里斯,這到底是——」

「我稍後再跟你解釋,我只要作答應我。」我用堅持的語氣說。

她嘆了一口氣,「好吧。不過你沒惹上什麼麻煩吧?你是不是——」

「薩莎,我沒事,真的,不要擔心,只要,該死地,快答應我。」

「我答應過啦——」

「你沒有講那句話。」

「老天!好吧,好吧,我答應作,胸前畫個十字讓我死了吧。不過,這下子我倒要聽聽你待會怎麼向我解釋,非得是個不得了的故事才行,至少要和我以前當女童軍時圍在營火旁聽的故事一樣恐怖才行。你會在家等我回來嗎?」

「你會穿你的女童軍制服嗎?」

「我唯一能複製的只有長筒襪。」

「那樣就夠了。」

「想到這個你就不安分了,嗯?」

「興奮得簡直無法停止顫抖。」

「你好壞,克里斯多福·雪。」

「是啊,我是個殺手。」

「那麼殺手先生,待會見羅。」

我們切斷電話,我將行動電話再度夾回皮帶上。

在那一刻,我靜靜聆聽墓園裡的沉寂。沒有演奏的夜駕,連住在煙囪的燕子也歸巢就寢。難怪蚯蚓都趁這個時候出來幹活,不過它們總是一語不發地嚴肅工作,相當敬業。

我對著歐森說:「我覺得我需要一點精神指引,我們去拜訪湯姆神父一趟吧。」

當我徒步穿過墓園走到教堂後方時,我將口袋裡的手槍拔出來。

在這樣一個警察局長夢想如何歐打凌虐小女孩,殯葬業者隨身攜帶手槍的都市裡,我不能光靠上帝的話就相信神父不會帶槍。從街道上望過去,神父公館看起來黑漆漆的,但是我從背後看見二樓有兩扇窗戶還亮著燈。

在目睹教堂地下室的那一幕之後,神父無法入睡一點也不令我感到訝異。雖然時間已是凌晨三點,自從傑西。平恩造訪之後已過了四個小時,湯姆神父依然不願意熄燈。

「要像貓一樣走路不出聲音。」我低聲叮嚀歐森。

我們偷偷摸摸地爬上石階,然後儘可能靜悄悄地橫越後面陽台的木頭地板。我試了試門,結果門鎖著。我原本還希望這位虔誠的上帝子民能把不鎖門當成表達信仰上帝的表現。

我不想敲門也不想繞到正門按電鈴,反正連殺人罪都犯了,只是港越別人房屋實在沒什麼好於心難安的。但是,我想盡量避免破窗而入,因為玻璃破碎的聲音勢必會打草驚蛇。

面對陽台的這一側有四扇上下閉關的窗戶,我一個一個嘗試,發現第三個窗戶沒有上鎖。我再度將手槍塞回口袋,因為我必須用雙手壓著下方水平的窗框手指抵住下線才能把下層的窗戶抬起來。窗戶往上誰的時候發出尖銳的吱喳摩擦聲,將氣氛一時弄得很緊張。

歐森嗔了一聲,彷彿對我拙劣的犯案技巧感到相當不滿,可見每個人都是天生的評論家。

我在原處稍作等候,確定剛才發出的噪音設有被人發現之後,才從敞開的窗戶爬人有如女巫皮包內一般漆黑的屋內。

「來吧,夥伴。」我低聲說,因為我不想把歐森單獨留在外頭,更何況它沒有自己的槍。

歐森跳到屋內,我隨即將窗戶拉下並上鎖。雖然我不認為目前胄猴子或其他人監視我們,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我不想讓任何人或動物輕鬆地跟蹤我們進入神父公館。

我迅速地用筆燈掃視室內,發現我們正在用餐室里。室內有兩扇門,一扇在我右手邊,另一扇正對著窗戶。我關掉筆燈,再度撥出手槍,試探性的走到離我較近的一扇門,也就是在我右手邊的這一個。我來到廚房。兩部烤箱和微波爐上發亮的數位顯示時鐘提供了足夠的光線,讓我不至於在走出廚房到走廊的途中撞上冰箱或流理台。

走廊兩側有好幾個房間,盡頭的接待大廳只點了一根小蠟燭。

牆邊一張三隻腳半月形的桌子供奉著聖母。紅寶石色的玻璃燭台里一根燒得僅剩下半寸的許願蠟燭不停微微抖動著。

在不規律閃動的燭光中,聖母瑪利亞瓷像的臉龐透露的不是和藹端莊,而是淡淡的哀愁。彷彿她也知道這些時日以來,教堂的住持嚴然已淪為恐懼的俘虜,而非信仰的統帥。

歐森一直跟在我身旁,我爬上兩段寬敞的樓梯來到公館二樓。

一個重犯和他形影不離的四腳跟班。

二樓的走廊呈L 形,樓梯口正好坐落在交叉口上。左邊的走廊一片漆黑。在我前方的這條走廊盡頭,一道階梯從天花板的洞口延伸下來;閣樓深處某個角落一定點著燈,不過眼前只有陰森森的微光灑在階梯上。

較強的燈光從走廊右邊一扇敞開的門內照射出來。我沿著走廊來到門進,小心翼翼地往室內張望,呈現眼前的是湯姆神父裝演簡單的卧室,在他們儉樸的深色松木床鋪上方掛著一個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受難像。神父不在房內;他很顯然正在閣樓里。床罩已經被掀起,被單也很整齊地向後摺疊在床上,但是床單沒有一絲睡過的絕招痕迹。

兩個床頭燈同時亮著;使我覺得床邊的區域光線過於強烈,但是令我比較感興趣的是放在房間另一頭牆角的書桌。在黃銅燈架、綠色玻璃燈罩的檯燈下,我看到一本攤開的書和一支鋼筆,看起來那本書顯然不是日誌就是日記。

歐森在我身後發出低吼聲。我轉頭一看,發現它站在階梯的底下,滿臉狐疑地抬頭凝望著閣樓人口透出的激光。當它回頭看我時,我將食指舉到嘴邊作勢要它保持安靜,然後打手勢示意叫它回到我身邊。它乖乖地回到我身邊,沒有像馬戲團里的狗那樣爬到階梯頂端。到目前為止,它似乎還把服從當成一件很新鮮好玩的事。

我確信神父若從閣樓下來,我一定能在他尚未到達房間之前就聽見他下樓梯的腳步聲。縱然如此,我還是命令歐森駐守在房戶門口內,監視閣樓階梯的動靜。

我撇開眼,避免正面照射床頭的燈光,穿過房間,走向書桌,朝浴室敞開的門裡一瞥,裡面空無一人。書桌上,除了日記之外,還有一隻有瓶塞的玻璃酒瓶,看起來顯然是蘇格蘭威士忌。酒瓶旁邊擺了一個玻璃酒杯,裡面裝了半杯多的金黃色液體。神父顯然小啜了幾口不加冰塊的純威士忌。或許不只是小啜。

我拿起日記簿,湯姆神父的字跡就像機器印刷的字體一樣緊密工整。我走進房間內最陰暗的角落,因為我早已司於黑暗的眼睛並不需耍太多的閱讀光線,然後我將最後一段快速掃瞄過去,寫的是他的妹妹。最後一句只寫到一半:當末日來臨時,我或許無法拯救我自己,我知道我也無法拯救蘿拉,因為她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她,她已經走了,剩下的只是她的軀殼。

或評連她的軀殼都已經改變,想必上帝已經將她的靈魂領回天國天父的懷抱里,抑或許它已經拋棄了她,而且即將拋棄我們所有的人。

我相信上帝的仁慈,我相信,因為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支持我繼續活下去。假如我相信上帝,我就應該堅定我的信仰盡我的能力多拯救一個算一個。假如我不能拯救自己或多拉,至少我可以拯救這些前來求助的可憐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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