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夢葬涵香

「啊,他是那個有三個鼻孔的人。」唐清倏地明白了弟弟為何如此反常的原因。

「小夥子,別哭。」老頭放下擔子,上前扶起唐晨,「先進屋說話。」

唐晨大喜過望,當下趕緊招呼他進屋,唐老虎自然不敢怠慢,正準備吩咐妻子倒水,卻聽老者話帶凄涼地說:「快帶我去看看她吧!」

知道他是高人,唐老虎看到了希望,激動中帶了老者進了姑婆房中。

在老姑婆的床前站了半晌,老者突然悲愴地說:「丫頭,我來晚了,來晚了……」

聽他話中有異,唐老虎一時間有些不明就理,心中不清楚他為何要叫姑婆為丫頭,當下問道:「老師傅,我姑婆她……?」

老者搖了搖頭,沙啞著嗓音說:「唐涵香,當年被病魅纏身,是我把她帶到了山中治療,見她心地善良,聰穎過人,這才教會了她很多門道。」

「可是,我爹說當年帶姑婆進山的人,和老人家您好像不一樣……」唐老虎很是不解,只覺得這老人愈發神秘難測。

「我知道你的疑惑,是我多出的這個鼻孔吧!」老者嘆了一口氣,卻是自言自語對昏迷中的老姑婆說,「丫頭啊丫頭,我來晚了,師傅來晚了。你這麼做,是對的,是對的,你是個好徒兒。」

嘆罷,雙眼中掉出了兩行淚水。

「老師傅,我姑婆她還有救嗎?」唐晨忍不住問道。

老者沒有答話,沉默了一陣看著唐晨說:「孩子,你姑婆她已經煞氣入體,恐怕時日不多了。你們家被人施下了五方煞。五方煞是大凶煞氣,會要了家中飼養的豬牛羊雞鴨這幾種牲口的性命,如果其中缺少一種,凶煞便會全部指向戶主。涵香定是看出了有五方煞在作祟,可是,她卻不懂破煞之法,只能用聚煞符將凶煞全部匯聚到自己的身上。雖然她也用了別的方法抵抗煞氣,但還是擋不住啊!」

聽完他的話,所有人俱是痛哭起來,見狀,老者安慰道:「你們不要這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活在世,關鍵在於有所為有所不為,涵香這麼做,是心甘情願的。有你們這滿堂孝順的兒孫,她沒白活到這個歲數,眼下,關鍵是要破煞。」

唐老虎忍住眼淚,他知道現在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聽罷,問道:「老師傅,您可否知道這凶煞的來頭?」

「嗯。」老者點了點頭,「五方煞是一種極度邪惡的黑苗禁術,我觀這煞氣所來方向,是出自你們家正對面的山樑方向,那山樑上有五股黑煞直衝你家。要破煞,只需要找到煞氣來源,抓住施術之人。」

「可惡的張家,可惡的張家。」唐老虎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心中終於清楚這一切原來是張家所為,腦海中,倏地現出張全貴那可惡的嘴臉,還有張正勇的身影。

「你先莫衝動,現在你們家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老者看向唐老虎。從那雙眼睛內,唐老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格外的寧靜。他點了點頭,對老者說:「老師傅,我爹也出了事情,還望您老一併出手相救。」

「我進山已經有好些時日,這些天都裝成一個收破爛的老頭在附近的村寨轉悠,這次到你們這裡本是為了尋找一個人的下落,剛才路過你們村子的時候,因被黑煞吸引而到了你家門口,疑惑中前來探視情況,卻一眼便認出了你家院門上貼的符,因為這符只有三個人會用,那時心裡已經清楚我徒兒出事情了,沒想到,果然是涵香。」老者苦嘆了幾聲,跟著唐老虎往唐成風房中走去。

唐成風蓋了三四床厚棉被,身體依然發抖不止,老者見狀,伸手把了唐成風的脈象,驚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這麼巧?」

「老師傅,我爹爹這樣是否也是由五方煞引起的?」唐老虎趕緊詢問。

老者搖了搖頭,愣了半晌後,方說:「我剛才已經和你講清楚了,涵香把煞氣全部引到了她身上,害你爹爹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唐晨看著老者,暗想如果爺爺不是張家下的毒手,那又會是誰呢?

「害你爹爹的是祝由邪術。這邪術叫陰箭,施術者姓祝,乃是我的同門師兄。此人生性邪惡,貪財好利,早年因習練邪術曾被我師傅責罰過,沒想到他懷恨在心,暗暗加害我師傅。為了防止他禍害人間,師傅臨終前曾叮囑,一定要我清理門戶。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早年他和李主隆狼狽為奸,後來我去拿他,反被他所傷,這第三個鼻孔便是拜他所賜。幸好我被一個身手很是了得的年輕人所救,得知那年輕人專門踉李主隆斗,我便把百鬼面具給了他,好抵擋我師兄的巫術。」老者憤憤說完,或許是知道了師兄的行蹤,眼中,竟然透出了亮色。

唐晨終於清楚為什麼當日自己說到他的時候,太姑婆沒有認出這個異人,原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已經有了三個鼻孔,也終於弄清了尹大爺的面具,原來是出自此人之手。雖然那祝先生有了剋星,唐晨心中,卻仍舊沒有半點喜悅。

看著唐家人個個俱是一臉的悲戚之色,老者安慰唐老虎道:「你們別擔心,既然是我師兄搞的鬼,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並救回你爹的性命。他用陰箭射你爹,我便用陽箭射你爹,陰陽相剋後,不僅能保你爹平安,我師兄還反會被陽箭所傷,到時候,我也好順手擒拿他。只是,施法要等到晚上才行。」

唐老虎聽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他人見狀,俱是與唐老虎跪倒,齊聲拜謝道:「那就多謝老師傅了。」

老者被唬得受驚不小,趕緊把眾人扶起,搖頭道:「我還是去看看我那可憐的徒弟吧,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

唐老虎的眼中又一次溢出了淚水,他強忍著悲傷沒有哭出聲來,跟在老者身後回到了姑婆的房間。

「好徒兒,師傅來看你了,你聽得到師傅的呼喚嗎?」老者輕輕握住徒弟唐涵香的手,放到嘴邊不住吹氣,吹了一陣後,他又分別用拇指在唐涵香的手掌中揉拭起來。

房中很靜,看著老人奇怪的舉動,唐老虎真希望能有奇蹟發生。

「我不敢保證她會醒來,即使能醒來,可能也是和你們作最後的訣別了。」老者凄涼地說。

此刻,唐老虎的心中突然變得格外平靜,他知道,該面對的,終究還是得面對。

正當大家陷入失望中的時候,忽見已經昏迷多日的老姑婆倏地睜開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姑婆——」唐老虎終於哭出了聲,激動中趕緊坐到姑婆身旁,伸出雙手小心地扶住她。

見其他人也想上前和徒弟說話,老者制止道:「你們別過去,涵香迴光返照,此刻驚擾了她反是不好,如果沒受到驚擾,迴光返照持續的時間可能會久些。」

唐晨屏住呼吸,看著骨瘦如柴的太姑婆,心裡有如刀割一般。

老姑婆顫抖著伸出手在唐老虎臉上輕輕撫摸著,從她那雙魚白色的盲眼內,唐晨分明看到了閃爍的光芒,此刻的太姑婆,竟有種說不出的精神。

「大哥,是你嗎?你怎麼哭了?我是小妹涵香啊!是你最喜歡的妹妹啊!」太姑婆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絲羞怯。她收回手,輕輕靠到唐老虎肩膀上,整個人是那麼的祥和,那麼安定,彷彿就算此刻天降暴雨,也絲毫淋不到她一般:「大哥,你已經好久沒來看小妹,小妹在這等你幾十年了。」

唐老虎緊緊咬著嘴唇,他知道姑婆此刻的記憶,一定回到了當年爺爺在的時候。眼淚,如決堤的流水,不住地從他緊閉的雙眼中奪眶而出,他用盡全力將身體緊繃,生怕自己忍不住會哭出來打斷了姑婆的回憶。此刻的姑婆,肯定是無比快樂的,因為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妹妹對哥哥的愛。

幾滴冰涼的淚珠,不小心掉到唐涵香的臉上,她微微抬起頭,伸手輕輕擦掉唐老虎的眼淚,自責地說:「大哥,是小妹不好,我知道我生病惹你牽掛,可是,不這樣,你會來看涵香嗎?大哥,別哭,在涵香心中,你是個永不掉淚的真男人,是天底下最偉大的哥哥。小時候,你不是經常背著小妹嗎?」

唐涵香嘟著嘴唇,儼然是在和她心中的哥哥撒嬌,唐老虎用力地點了點頭,眼前,彷彿看到了那個真正的唐老虎,正背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笑著穿行在山林中,那女孩的臉上,洋溢著無比幸福的笑容。

這一幕讓所有人俱是淚流不止,他們用手死死捂著嘴巴,任憑淚水打濕了臉龐,或許,只有那老者最清楚自己徒弟的感情。

她,曾是這裡有名的美人,她對哥哥唐老虎的感情,甚至超過了她的父母、丈夫、子女,超過了所有的人,因為那個男人,曾給了她無微不至的愛,這愛,雖然只是哥哥對妹妹的愛,但在她的心裡,卻遠遠超出了那種兄妹的感情。

也只有他最清楚,在當年她被自己帶走治病的那段時間裡,不管是被病魔折磨得不省人事,還是健康清醒的時候,她都無法擺脫對那個男人的依戀。可是,她只能把自己這份別樣的情感深埋於心,或許,這迴光返照,讓她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在這個唐老虎身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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