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對台戲

成風老人說到這裡,突然打住了話頭,抬頭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有些朦朧了。

堂屋裡安靜得出奇,所有人似乎依然還沉浸在那一段往事中,就連太姑婆,也是獃獃地坐在藤椅上。

唐晨閉著眼睛,眼前,彷彿看到祖父唐老虎那偉岸的身影,美麗的祖母翠蓮,正坐在堂屋的門檻上,小心仔細地縫補著已經破舊了的衣服,還有李主隆、鐵拐子、張波羅……

「爺爺,經過您這麼一回憶,我倒是對那李主隆更加好奇了,此人前來村子落戶定居,斷非因為被人吃了大戶所致,其中肯定還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王傑說完,方才發覺坐了這麼久,臀部已經發麻難耐,當下起身走動了幾步舒活筋骨,繼續說:「特別是他和鐵拐子之間的恩怨,或許,李主隆的秘密鐵拐子清楚。」

「你這不是廢話嘛,就算鐵拐子知道又有什麼用?這麼多年了,鐵拐子肯定早就已經化成一團黃泥了!」唐晨打趣道。

「你怎麼就敢斷定鐵拐子一定死了?爺爺不是說過解放軍前來剿匪的時候,獨獨不見鐵拐子的蹤跡嗎?」王傑笑了笑,正色道,「我想,昨晚綁架你的人,說不定就是鐵拐子的後人?或者說是鐵拐子直接在幕後操控呢?你想想,又有幾個人知道銅鑼的秘密,又有誰會比鐵拐子更加清楚李主隆的真面目?」

唐晨愣了愣,暗想王傑的話不無道理,但若昨晚行兇的人果真是鐵拐子,那麼,那個神秘的面具人又是什麼來頭?

「這麼說來,銅鑼里的秘密就有可能不僅僅只是和李家未帶走的財產有關。爺爺剛才回憶的時候,不是提到李主隆曾經派管家進娘子溝的事情嗎?他好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我倒是覺得母鑼上記載的,很有可能會和那東西有關。」舒雪伸展了一下雙臂,分析道,「李主隆想要找到的東西,肯定不是一般的物品,否則,他也不會大老遠地從四川到這深山來,至少可以肯定地說,那一定是非常有價值的物事。」

「舒雪說的很有道理。」田教授點頭贊同,頓了頓,卻是不解地問成風老人,「成風叔,那個鐵拐子可會巫術?哦,還有,如果鑼上藏著的秘密不是關於李家財產的事情,那麼,一九九六年很多四川人來這裡挖寶,又該怎麼解釋呢?」

「是啊,這正是令我疑惑的地方。」老人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答道,「王傑說昨晚綁架晨兒的人是鐵拐子,這一點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那個鐵拐子是不會巫術的,所以,昨晚的人絕非鐵拐子的後人。」

王傑有些煩悶,畢竟,大家否定他的說法是有依據的,此刻,他卻覺得這件事情變得愈發的複雜了,然而,不管大家怎麼認為,他總覺得那個鐵拐子還沒有死,這個昔日和李主隆斗得不可開交,有著深仇大恨的人,他怎麼就會輕易放棄和李主隆的這場爭鬥?

「爺爺,我有個問題想問您。」唐晨眨巴著眼睛看著爺爺。

「問吧,孫子。」老人笑道。

「村子裡以前是否出現過會巫術的人呢?現在已經有兩路神秘人,他們好像都懂得巫術。面具人能在鬼符陣法中穿行自如,不受鬼符絲毫的影響,昨晚的那伙人能操控張木匠出來嚇人,我看他們都不是常人。」唐晨擔心地說。

成風老人沒有答話,好像回到了記憶中為孫子找答案去了一樣,倒是太姑婆說道:「那時候,並沒有發現村子裡面有誰會巫術,不過,有件事情讓我產生了懷疑,李主隆一夜之間讓這當地所有的地主將田產地契全部交給他,這怎麼說都無法解釋,如果換成是你們,願意這麼做么?」

「換成是我的話當然不願意,哪怕他李主隆再有勢力,我也不會將自己的田產拱手讓人,更何況,那時候李主隆還並沒有起勢。」王傑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錯,換成是我們可能都不會,但他李主隆卻做到了。」太姑婆面露憂色,「我想,李主隆肯定對這些地主耍了手段,據我所知,有種魅心術,能讓人乖乖地按照他提出的要求去做。當然,我也只是對這件事作出猜測罷了。」

「事情已經發生,我們現在分析也沒用,還是按照計畫行事。」成風老人望向窗外,帶人去紅岩山挖活寶的兒子,也應該快回來了吧!

夜暮時分,在紅岩山忙活了一整天的唐老虎父子倆,裹了一身的黃泥回到家中。聽完兒子的彙報,成風老人很滿意,翌日,照例是興師動眾地按照計畫行事,然而,唐家人在紅岩山發現活寶的事情,很快便有如一條爆炸性的新聞,在四鄉八寨中傳了開去,這正是唐成風想要的效果。

天氣尚未轉好,村口的工程仍舊無法開工,張全貴一大早便吩咐女人做好早飯,吃完後悠閑地挎了一把柴刀,徑直往牛欄山而去。

這牛欄山剛好在紅岩山對面,上山後,張全貴並沒有砍柴,而是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藏好,他想看看唐老虎他們挖活寶,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情。

陣陣涼風中,夾著新翻的泥土的腥味,唐家的後生們正在唐老虎的帶領下,沿著昨天挖過的地方揮舞鋤頭,每當碰到可疑之處,後生們都會圍攏查看,雖然沒有發現活寶的蹤跡,個個卻俱是興奮不已。多是一些年輕男人在一起,他們有的是力氣,累了,便三三兩兩地蹲在地上,相互間遞著煙,談論一下哪家的閨女長得漂亮,哪家的媳婦風姿多情,人群里不時傳來男人們放肆的笑聲。

唐老虎笑盈盈地看著這些子侄後輩,這些天和年輕人在一起,他彷彿也回到了當年自己當生產隊大隊長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是這麼年輕,卻已經掌握著全隊的生產大權。那時候,他是意氣風發的,年輕的姑娘們見到他,都會羞得滿臉通紅。

唐老虎笑了笑,暗想自己已經老了,那些充滿著青春活力的話題,是屬於這些年輕人的。現在,他只想通過這次設下的計謀,引出藏匿在暗處窺伺著銅鑼的神秘人。

抬眼巡望周圍的群山,或許,此刻那些人正在某處窺視著自己,當下悠長地吆喝了一聲,這聲開工的號子,卻像鬥士對敵人發出的挑釁,久久地在附近的山林中迴響不息。

張全貴躲在樹林內,唐老虎的吆喝聲讓他的心頭不禁為之一顫,看著對面一片熱火朝天的場面,心中有些鬱悶,看來,唐家挖活寶的事情,果然不是虛傳。

「為什麼所有的好事都讓他們唐家沾了去?」張全貴憤憤地在嘴裡罵道,頓了頓,卻是無奈地說:「活寶啊活寶,你快點跑,千萬別讓唐家人給抓住了。」

鬱悶中只恨那活寶為什麼就不出現在自家的山上,當真是老天不開眼,世道不公平。一個人在山林里呆立了半晌,張全貴臉上突然陰陰地笑了笑,自語道:「唐老虎,這種好事豈能讓你唐家獨佔。」

說罷,轉身悄悄下山,避開對面山上唐老虎那些人的視線,往村子裡而去。

連日下雨的秋天,沖淡了夏季的炎熱,正是蓋著被子睡覺最舒服的時候,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們,晚飯過後,早早便上了床。

夜,漸漸深了,安靜的村子裡聽不到任何聲音,就連夜蟲,彷彿也進入了夢鄉。城市沒有晝夜之分,在這裡,卻是如此黑白分明。

子夜時分,村口突然傳來了幾聲狗叫,朦朧的夜色下,只見一個人影扛著鋤頭,正快速往村外趕去。

出村後,那人一口氣疾趕了兩三里路,方才打開手電筒,嘿嘿笑道:「唐老虎,你唐家想獨吞活寶,我張全貴見者有份,豈能讓你唐家私發橫財。白天不能上山挖寶,我晚上去還不行嗎?」

黑夜中的山林顯得有些詭異,不時有夜貓子吸溜吸溜的凄涼笑聲傳來,張全貴有些不安地點了一根煙,總覺得那些夜貓子冷笑的,正是他自己。

到了紅岩山,張全貴正想上山定個地方開始挖尋,耳邊卻隱隱聽到了鋤頭的挖動聲,愣了愣,隨即便回過神來,暗想在這晚上出來發財的人還真不少。

順著聲音悄悄靠近,黑暗中,只見不遠處有幾個人點著油燈,正在奮力挖掘,地上已經挖出了一個深達半米的地洞。

「嗤——,想不到這些人比我還早。」張全貴不滿地暗罵道,認得那三人是隔壁王家村的,當下也不想讓他們認出自己,不動聲色地轉身往山中的另一個角落走去,沒走多遠,竟是又發現了另一夥正在挖寶的人。

見狀,心裡不禁樂道:「唐老虎啊唐老虎,我看你怎麼獨吞活寶,還是老天公平。」

正想找個沒人的角落也去碰碰運氣,突聽有人低聲呵斥道:「誰,是誰在那裡?」

「難道我被他們看到了?」張全貴心中咯噔了一下,趕緊藏到一棵大樹後,張唐兩家素有積怨,附近村寨的人都清楚,如果被他們看到了自己,傳出去可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不安中,只見有人舉著燈籠往前方的樹叢探去,張全貴愣了愣,知道他們並沒有發現自己,慶幸之下,卻聽那進入樹叢中的傢伙驚叫道:「殭屍,殭屍,有殭屍……」

「殭屍?」張全貴大駭,邁出的步伐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轉頭看去,只見那人尖嚎著不要命地從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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