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引蛇出洞

「吧嗒,吧嗒——」

黑暗中,不時傳來清脆的滴水聲。唐晨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確切地說,是眼睛被一塊黑布牢牢地蒙著。

動了動手,方才發覺手腳俱被捆綁得嚴實無比。無力掙扎了一番後,口中早已乾渴難耐,喉嚨內更是有如燃了一撮火焰般難受。

挪了挪有些麻木的身子,屁股是濕的,驚恐中,一滴水珠突然滴在了他的鼻樑上,唐晨清晰地感覺到那顆冰涼的水珠順著鼻頭一直慢慢滑落到了他的嘴唇上。

貪婪地將水珠舔干後,唐晨意識到自己被人綁架了,腦海中,又想起了昨晚那讓他心悸的一幕,電光下的那張臉,分明是已經死去了的張木匠的臉,雖然搞不懂張木匠為何會復活,但他卻敢肯定,這背後的一切必有陰人作祟。

「想不到老張死後還成了搶手貨,竟然屢次被人奪走。」唐晨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心中清楚,對方將他挾持而來,肯定是有目的的,八成是為了銅鑼,或許,自己便是他們用來交換銅鑼的籌碼,「看來,我得自己救自己了。」

傾耳細聽,周圍除了清幽的滴水之聲,再無其他任何響動,唐晨敢肯定,自己此刻定是在一座山洞中,而且還是一處非常隱秘的山洞,說不定,這裡便是那些神秘人的藏身之所。

鼻孔中,隱隱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有點像爺爺抽的老旱煙。

「此處,八成有老人在這裡呆過。」唐晨愣了愣,老人,讓他突然覺得害怕。不管是爺爺,太姑婆,還是毛鬍子和死去的張木匠,這些老人,個個心中都裝著無數不為人知的事情,只是,在這洞內留下煙草味的老人,卻讓他想到了張木匠那張死去的臉,因為,是這個老人讓張木匠死後不得安生的。

「我該怎麼辦?」唐晨無數次問著自己,這山洞彷彿是一處被世界遺棄了的地方,此刻,這裡除了他似乎再無任何的生命。

「有人嗎?你既然敢抓我,為何不敢出來見我。」枯坐了兩三個小時後,唐晨終於忍耐不住大聲地喊叫道,除了悠長的迴音,洞中哪裡有人應聲,「我知道你們在這裡,如果你們再不出來見我,我就一直喊下去,你就不怕我的叫喊聲被附近的村民聽見?」

見依舊沒人回答他,唐晨一時來了氣,張嘴大聲叫喊不止,直到喊累了方才作罷,稍事休息了一陣,自嘲道:「我怎麼這麼蠢,這肯定是一個非常深的山洞,他們既然沒有堵住我的嘴巴,就完全不擔心我的叫喊,唉,看來只有等機會了。」

頹然中,耳內突然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腳步聲很小,如果不靜神傾聽很難發現,待要仔細捕捉髮聲的方向,卻又消失得沒了蹤跡。

心中咯噔了一下,這腳步聲讓他奇怪,難道是那些人偷偷在查看自己,當下破口大罵:「既然來了,為何不敢出來見我?老子已經等你們好久了。」

唐晨冷笑了幾聲,暗想對方定是以為自己不知道他的到來,頓了頓,正想開口繼續罵,只聽到耳邊有人和他輕聲說道:「噓,別出聲,我帶你出去。」

唐晨被這突來的話聲驚出了一身冷汗,暗想這人竟是有如鬼魅一般,到了身邊自己都全然不覺,驚駭中長吁了一口氣,壓住起伏不止的心跳,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我是誰不重要。」那人邊說邊給唐晨解開腳上的繩子,叮囑道:「你拉著這根木棍走。」

「為什麼不把我手上的繩子也解開?」唐晨不滿地問。

見對方沒有答話,唐晨知道他肯定是不想解開自己手上的繩子,以免自己順勢揭掉罩眼布看清他的樣子。

「也罷,既然他帶我出去,便是好事。」唐晨想了想,當下拉著木棍跟在那人的身後。

估摸走了半個小時,那人突然停下腳步說:「我現在把你手上的繩子去掉,你一直往前走,不遠便可出洞,切莫回頭。」

唐晨胡亂應了一聲,待手上的繩子被解除後,整個人頓覺輕鬆不少,當下趕緊揭掉罩眼布,轉身一看,身後,哪裡還有人的影子。

「好快的速度。」唐晨嘆了一聲,卻是不敢在洞中多作耽擱。

出了洞,久違的日光刺得雙眼有些睜不開。天還沒有放晴,正密密麻麻地飄灑著毛毛雨。抬眼查看天色,估摸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左右,唐晨當下將周圍的地形查看了一番,認得是金子坡,記下洞口的位置後,沒命地往山下而去。

饑寒交迫地淋著雨,一路提心弔膽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到家中,整個人已是成了落湯雞,下半身裹滿了黃泥,看上去甚是狼狽,一二十里山路,更是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見父親正在院子里用鐵砂布擦拭著那把已經多年未用過的老式洋炮,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霎時驅盡了心頭所有的恐懼,那顆久懸的心終於鬆弛了下來,當下無力地說:「阿爸,我回來了。」

說完,方覺腳下竟有如灌滿鐵鉛一般沉重,再也邁不開步子了。

唐老虎愣了愣,這熟悉的聲音讓他有如被電擊了一般,心裡還以為是自己腦海中的幻覺所致。疑惑中轉身一看,見兒子搖搖晃晃地站在院門口,大有要倒之勢,驚喜之下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他,顫聲道:「晨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來了?」

「阿爸。」溫暖的懷抱,讓唐晨突然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候,這個強壯的男人也是這樣緊緊地抱著他,這是一種多麼踏實、安全的感覺。於是,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情不自禁放聲大哭起來。

「孩子,不哭,你受苦了。」唐老虎說,扶著兒子往屋中走去,大喊道:「晨兒他娘,快去把飯菜熱一熱,燒一鍋熱水,給晨兒找一身乾淨衣服。」

喊叫聲驚動了屋內眾人,成風老人跛著腳,竟是連拐杖也顧不上用,一瘸一拐地從裡屋走出,激動中險些被門檻絆倒在地。

進屋後,見周氏雙眼淚汪汪地只顧關切地看著兒子,唐老虎大吼道:「還站在那裡幹什麼?」

說罷,伸手扯下一塊干毛巾給兒子擦頭髮和臉上的雨水,一旁的舒雪紅腫著雙眼已經大半天了,心中因為牽掛唐晨,曾不止一次在房裡偷偷哭過。此刻,見他的手腕被繩子捆得烏青淤腫,也顧不得有這麼多人在場,一把將唐晨的手放到胸口,心疼地抽泣道:「咔,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啊?」

「我沒事,真的沒事。」唐晨無力地笑了笑,見大家都在關切地看著他,說道:「阿爸,爺爺,太姑婆,我沒事,讓大夥擔心了。」

「竟然有人敢動我唐老虎的兒子。」唐老虎臉色鐵青,雙眼發紅,兩個兒子從小到大自己雖然對他們極為嚴厲,卻從沒有受過如此的苦楚,心裡發誓一定要揪出幕後黑手。他憤怒地走到院內,拿起洋炮填上鐵彈,轟隆一聲朝天開了數槍。

洗過熱水澡,吃完飯後,除了手腳被捆綁過的地方生疼難受,唐晨已是恢複了力氣。

「晨兒,你把昨晚發生的事情仔細說說。」太姑婆端坐在座,此刻,她只想探出真相。

唐晨點了點頭,腦海中回憶著昨晚看到的那可怕的情景,顫聲道:「昨晚,我聽到院中有響動便去查看。後院內,果然有個黑影被鐵夾子夾住了腳,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那人竟是死去的張木匠。之後我被嚇暈,今天醒來的時候,卻被人捆在金子坡的一座山洞中。」

「果然是張木匠,想不到還真有這麼邪門的事情。」王傑驚嘆不止。

「金子坡偌大一座山,可還記得那山洞的具體位置?能從那些人手裡逃出來,足見你這小子智勇過人,不錯,不愧是我唐家的子孫。」成風老人頗是讚許地看著孫子。

爺爺的誇獎讓唐晨雙臉發紅,當下搖頭否認:「爺爺,我不是自己逃出來的,是被一個人神秘人所救,那山洞,我找得到。」

「哦,被一個神秘人所救?」田教授眉頭緊皺,頗是不解,忖度了下,問:「有沒有看清那個神秘人的樣子?」

「洞內黑暗,而且,那個神秘人顯然不想讓我看到他的模樣,在救我的過程中,只和我說了兩句話,可以說是來無影去無蹤。」唐晨仔細回憶著洞中的情形,此刻想來,卻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解釋那人救自己出洞的理由。

「現在,我們還弄不清那些人的來頭,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很不簡單,救晨兒出洞的那個神秘人,或許和抓走晨兒的人有著利益衝突,是不是面具人,我們不敢肯定,但對方想不到的是,他們亮出了張木匠抓走晨兒,卻被另一個人插手進來。現在,他們其實已經暴露,我們或許也該有所行動了。」成風老人看了一眼兒子,斬釘截鐵地說。

「不錯,成風叔說的對,他們把張木匠拿出來裝神弄鬼本以為能將銅鑼弄到手,卻沒想到中途另生枝節,他們現在騎虎難下,這些日子必會有所行動。」田教授頗是贊同地點頭。

「我就怕他們不來。」唐清手中握著一把磨得雪亮的三菱鐵叉,鐵叉上刻著「唐老虎」三個字,這把鐵叉,曾是他的曾祖父昔年橫行山林的必備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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