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阿特洛波斯」的詛咒 第六章 勾魂狂花

眼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劉磊拿著刀慢慢走了過去,刀子從屍體的臉滑到喉嚨,再從喉嚨移到胸口,然後划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明安精神研究院。

今天天氣很不錯,風和日麗。劉磊目光獃滯地望著外面的陽光,一言不發。他來到這裡已經六年了,他是一個恐懼後遺症患者,很多時候,他會被自己潛意識裡的恐懼驚嚇到,然後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拒絕任何人靠近。

護士推開了門,小推車上是今天要吃的葯。

「我要出去。」劉磊轉過了頭,他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一個精神病人。

護士沒有理他,只是配著手裡的葯,四顆白藥片,一杯白開水,放到了床頭。

「我還要在這裡住多久?」劉磊又問。

「吃藥。」護士面無表情地說道。

「秦飛呢?」劉磊語氣軟了下來。

「他可能忙吧。」護士知道,秦飛已經很久沒有來看他了。

劉磊乖乖地吃了葯,然後躺到了床上。

白色的被單,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病號服,白色的世界,如同棉花,如同浮雲,或者是少年的心。

劉磊感覺自己飄了起來,他的身體在搖晃,眼前一片眩暈。每次吃完葯他都是這種感覺,彷彿有一個神仙帶著他離開人間,飛向太空,可惜怎麼飛都無法飛出他的噩夢。

他的噩夢源於六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天晚上,他和蕭月月在那個屋子裡面親熱的時候,突然便看到了一具屍體,後來秦飛告訴他那具屍體是江風的屍體,可惜莫大的恐懼已經讓他陷入了地獄裡面,雖然很多時候他知道自己身在人間,但是卻無法躲開地獄的陰影。

每一次,他看到自己回到那個夜晚,看到那個屋子,耳邊聽見蕭月月的尖叫,面前便會出現江風的屍骸,他像一個復活的骷髏一樣,張著乾涸的嘴巴,伸著細長的手骨,扼住他的脖子,他想躲開卻無法躲開,只能用力呼吸,用力尖叫。

劉磊睜開了眼睛,他看見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手裡拿著冰冷的手術刀,此刻他不再是病人,他是醫生,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他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外科醫生:仰賴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波斯及天地諸神為證,鄙人敬謹直誓,願以自身能力及判斷力所及,遵守此約。凡授我藝者,敬之如父母,作為終身同業伴侶,彼有急需,我接濟之。視彼兒女,猶我兄弟,如欲受業,當免費並無條件傳授之。凡我所知,無論口授書傳,俱傳之吾與吾師之子及發誓遵守此約之生徒,此外不傳與他人。我願盡余之能力與判斷力所及,遵守為病家謀利益之信條,並檢柬一切墮落和害人行為,我不得將危害藥品給予他人,並不作該項之指導,雖有人請求亦必不與之。尤不為婦人施墮胎手術。我願以此純潔與神聖之精神,終身執行我職務。凡患結石者,我不施手術,此則有待於專家為之。無論至於何處,遇男或女,貴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幸福,並檢點吾身,不做各種害人及惡劣行為,尤不做誘姦之事。凡我所見所聞,無論有無業務關係,我認為應守秘密者,我願保守秘密。尚使我嚴守上述誓言時,請求神讓我生命與醫術能得無上光榮,我苟違誓,天地鬼神實共殛之。

曾經,他希望自己可以莊嚴地背出希波克拉底誓言,從此身著純色工作服,手拿純凈手術刀,救死扶傷。可惜,他成了病人。

眼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劉磊拿著刀慢慢走了過去,刀子從屍體的臉滑到喉嚨,再從喉嚨移到胸口,然後划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劉磊丟開了手術刀,扯下了白大褂上的標誌,上面寫著秦飛的名字,那不是他,他的頭開始疼起來,如同無數只螞蟻在撕咬著他的神經,他捂著頭用力地叫了起來,他甚至希望拿起那把刀割開自己的腦袋。

黑暗,潮水般侵入他的眼睛,然後他沉沉睡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劉磊站了起來,他看見自己躺在病房的外面,他慢慢向前走去,前面有燈光閃過來,是值班護士。

「劉磊,你怎麼又跑了出來?快回去。」護士沖著他叫道。

「哦,不好意思。」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

病房裡沒有開燈,護士扶著他上了床。護士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竄進了他的鼻子里。

劉磊的心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美嗎?」護士看著他笑,窗外有月光透進來,護士的臉在月光下如同一朵嫵媚嬌艷的花。

「美。」他點頭。

「吻我一下。」護士說。

他的心哆嗦了一下,慢慢移動著嘴唇,湊到了護士的嘴唇旁邊。

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和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樣美麗,朦朧而又神秘。

「我美嗎?」蕭月月問。

「你在我心裡永遠最美。」劉磊嬉笑著。

「胡說,男人嘴裡沒有一句實話。」蕭月月害羞地躲進了他的懷裡。

「來,美人,讓我親一下。」他伸手抬起了蕭月月的下巴。

蕭月月閉上了眼睛,睫毛微顫,如同兩隻撲翅的蝴蝶。

劉磊把嘴唇湊了過去,慢慢覆蓋到蕭月月的嘴唇上,他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但是蕭月月的兩隻手竟然抱著他,那他抓住的是誰的手?

他睜開了眼,猛然看見旁邊竟然是一具屍骸,兩個眼睛又空又大,散發著幽幽的鬼氣,定定地看著他。

劉磊叫了起來,一下癱到了地上。

護士站了起來,擦了擦嘴唇,露出一個性感的笑容。

劉磊蜷縮著腿,瑟瑟發抖,猶如一隻小貓。護士走出了病房,她的笑容慢慢冷了下來,她的兩隻手捏在一起,走進了漸漸深黑的走廊里。

一隻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在蝴蝶效應里,劉磊只是一顆棋子,但是走出的卻是一步顛覆絕殺的關鍵局。

護士走到值班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江雨,隨即她又塗掉了這個名字,換成了另一個,江小婷。

自從哥哥死後,她已經很少用江雨這個名字了。母親給他們取名,江風、江雨,希望他們可以永遠幸福快樂,但是哥哥已經死了。風走了,雨自然也不會停留。

這裡是南城醫學院。在火車站出站口的宣傳資料上,陳池就已經對這個學校有所了解。但是真正走進來,陳池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陳池並沒有直接去徐桂榮的宿舍,而是先來到了男生宿舍。通常對一個案子的了解,學生之間的傳言往往要比一些真實的調查內容更多。

于堅的宿舍在三樓盡頭,推開宿舍門的時候,陳池看見四個學生正圍著一張桌子在打牌。

陳池走到他們身邊看了一會兒,他們在打雙升,這種需要兩個人配合的遊戲,因為其中一個人的失誤,會讓對方跟著失敗。

「你會出牌不?」坐在陳池對面的一個男孩出錯了牌,他的對門叫了起來。

「你會,你會咋不贏?」對門男孩不甘示弱地叫道。

「扯淡,你看你出的什麼牌啊!你不會看牌啊!」男孩說道。

「你會看,你自己打吧。」對門男孩一氣之下,扔下牌站起來走了出去。本來四個人的遊戲,頓時剩下三個人,那個罵人的男孩也有些生氣。

「不如我來吧。」陳池坐到了那個空位上。

「來,來,來。」其他人的興趣又來了。

大學宿舍總是這樣,很多人在一起玩,不計較你是哪個系哪個班的,只要玩得開心就行。

幾把下來,陳池和那個男孩的配合很不錯,那個男孩不禁誇獎起他來:「哥們兒,你真是我的福星,自從老於走了後,我很少打得這麼爽了。」

「老於是于堅嗎?」陳池心裡一動,問道。

「是啊,真可惜,老於那麼好的人竟然被人害了。這幫警察天天吃白飯,一個案子都破不了。」那個男孩邊起牌邊罵道。

「就是,聽說抓到兇手了,是咱們的師兄,南城第一人民醫院的秦飛。」另一個男孩說道。

「放屁,秦飛那天晚上根本就不在現場,我是親眼看見的。警察都是白痴,還相信徐桂榮的話,那個女的,嘴裡沒有一句實話。」坐在陳池對面的男孩罵道。

「你說徐桂榮沒一句實話?」陳池不禁問道。

「是啊,那個女孩並不是什麼多好的女孩,膽子太小,別人一嚇唬她就亂了陣腳。以前她和老於在操場約會,被學生會抓住了。只要兩人死不承認,一點問題都沒有。結果學生會一嚇唬她,立刻全招了,害得老於和她一起背黑鍋。」

「對了,哥們兒,你是哪個系的?怎麼沒見過你啊!」這個時候,旁邊一個男孩問道。

「我,呵呵。」陳池笑了笑,「我是警察,專門來調查于堅的案子,本來想問問你們關於于堅的事情,看你們在打牌便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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