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二十分鐘後,崔格回到伊登那一邊的房子,在起居室找到梅森和伊登。

「你和卡生太太談得如何?」梅森問。

崔格說:「不太滿意,不過她還是告訴了我幾件事,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想到。」

「我懂了,」梅森說。

「現在你想不想從我這裡得到更多資料?」

「我想還是不要好了,」崔格說。

「你自動送上門來,准沒好事,但你還是說吧。」

梅森說:「我想請你注意一點,卡生的襯衫袖子手肘以下全部濕透,但他外套的袖子卻沒濕,只有袖筒裡面滲到襯衫上的水。」

「你是怎麼知道的?」崔格問。

梅森說:「一位報社記者告訴我的。」

崔格說:「現在你已經讓我注意到這件事了,你認為其中有何涵義?」

梅森說:「這裡有座游泳池,又有人袖子濕了;我想其中必有關聯。」

「好吧,」崔格說。

「我會過去看看。」

崔格開始朝游泳池走去,回頭看見梅森和伊登也跟了上來。

「我想我並不需要兩位協助我查看,大律師。」他說。

梅森說:「我的當事人需要我掌握案情的進展。」

「我可用不著聽你當事人的意見。」

「好吧,」梅森說。

「那麼我這樣說好了,你有搜索狀嗎?」

「用不著,這裡是兇案現場,我當然有權蒐證。」

「不錯,」梅森說。

「而且你有權驅離可能會湮沒或取走證物的人,但只要你走出案發現場一步,然後沒有搜索狀就逕闖私宅,那屋主的法律代表就有權……」

「好了,好了,」崔格沒好氣地讓步了。

「我不跟你吵,你們要跟就跟吧,不過可別插手,也別想取走或湮滅證物。」

崔格走到游泳池畔,查看將地面和庭院一分為二的緊繃鐵絲網。

「弄這個東西很費事的。」他說。

梅森點頭。

「要越過這道鐵絲網,只能潛水了,」崔格說。

「網子又緊又密,不可能爬得過去。好吧,我們來看看。」

崔格脫掉外套,捲起袖子,跪在地上將右手探入水中,沿著池壁摸索,水浸到他的手肘。

「你想會有什麼?梅森。」他問。

「不知道,」梅森說。

「我只不過認為那人的袖子濕了,其中一定有文章。」

「那當然。」崔格說著,繼續摸索池壁的瓷磚。

薇安站在她那一側的庭院門前,問道:「我能否請問一下你在找什麼?」

「證據。」崔格兇巴巴地說。

崔格已經把鐵絲網這一邊的池壁摸過一遍。

「好了,」他說。

「我看這邊找不到什麼,我再試試另一邊,只不過我不知道你到底以為會找到什麼,梅森。卡生太太,你能不能搬張椅子到鐵絲網旁邊?我在這邊也擺張椅子……靠近瓷磚擺就可以了……謝謝你,這樣我就省得繞一大圈了。」

伊登搬了一張靠背椅到鐵絲網旁邊,卡生太太也搬出一張差不多的椅子。

崔格爬上椅子,跨過鐵絲網,踏上另一張椅子,然後下來把另一邊的池壁也摸過一遍。

「找不到什麼嘛。」他若有所思地說。

梅森指著池中淺處的混凝土台階。

「警官,你有沒有摸過那邊?」

「摸過了。」

「台階後面呢?我從這裡看,最上面那一級似乎沒有緊貼池壁。」

「那又如何?」崔格問。

「以一般游泳池的構造而言,我……」

「好啦,我懂你的意思了。」崔格不耐煩似地說。

警官再度跪下,同時說:「再這樣下去,我的褲子都要磨穿了,我……給你說中了,梅森,最上面這一級和池壁中間果然有條縫,我可以把手指伸進去,但這也沒什麼意義啊。」

「是嗎?」梅森問。

「等等,」崔格說。

「這裡有個圈圈。」

「什麼圈圈?」

「連在鏈子上的金屬圈,我來拉拉看。」崔格左手撐著身體,用右手去拉。

「拉動了,後面有纜線……真想不到!」

池邊十尺處有塊瓷磚翹了起來,露出一個方洞。

崔格放掉金屬圈,一躍而起。

「原來是個秘密保險箱,我們來看看裡面有什麼。」

「你留在這裡。」梅森告訴伊登,然後翻過鐵絲網快步走到崔格身邊,兩人一同看著一尺半見方、深達兩尺的鋼砌凹洞。

「裡面什麼也沒有。」崔格說。

薇安站在他倆後方,看著凹洞黑暗的內部。

「這是怎麼回事啊?」

崔格抬起頭。

「你何不告訴我們呢?卡生太太。」

她搖搖頭。

「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洞。」

崔格沉思地皺起眉頭。

「這房子是卡生建的吧?梅森。」他問。

「據我所知是的。」

「游泳池呢?」

「房子、游泳池、庭院,全部都是。」薇安說。

「對了,原來這就是他藏錢的地方。」

「藏什麼錢?」崔格問。

「他把東西東藏一點西藏一點,讓誰也搞不清他究竟有多少財產。古德溫法官知道我前夫故意隱匿財產不報,想要逼他說出來,他仔細盤問過他是否有存款帳戶或銀行保管箱之類的……這就是他蓋這幢房子的時候打的主意:做個秘密保險箱來藏錢和債券。」

崔格沉思地望著她。

「光是看到這個洞,你就下了這麼多結論。」

「好,」她不悅似地說。

「那麼你有何高見呢?警官。」

崔格露齒一笑。

「我只是在蒐證,等到證據齊全了才會有結論。如果我們也亂下結論,然後再找證據來支持,那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梅森說:「我想卡生太太做了個極有可能的推論,警官。」

「我想也是,」崔格說。

「不過我向來對急著下結論的人存疑,即使他們的結論合理也一樣。這是你第一次看到這個秘密保險箱嗎?卡生太太。」

「是的。」

「你從來沒看過這塊瓷磚掀起來嗎?」

「是啊,我告訴過你了,我從來不知道這回事。」

崔格又回頭去檢查游泳池的台階。

「梅森,我想我們已經解開襯衫袖子濕掉的謎團了。如果卡生確實向妻子和國稅局隱瞞收入,那麼這裡可能就是他藏錢的地方。混凝土台階後方有個連著鏈子的金屬環,拉動約兩寸之後,就可以啟動彈簧,掀開瓷磚——這當然是一個令人想要謀殺他的動機。」

「恐怕我並不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薇安說。

「很簡單,」崔格解釋。

「洛林·卡生可能在這裡藏了一大筆錢,比在他屍體上找到的數目大得多。他的襯衫袖子濕了,表示他可能在匆忙之間打開了這個秘密金庫,取出錢。有人為了得到那筆錢,所以刺死了他,然後捲款逃跑。這不是很簡單嗎?」

梅森說:「現在是誰在亂下結論呢?崔格。」

「是我。」崔格說。

「因為我想看看卡生太太的反應。」

「好,」薇安說。

「你現在就可以看到我的反應,而且可以看個過癮。我不想假惺惺,明明不是很傷心,卻做出傷心欲絕的樣子。洛林·卡生根本不是個東西,但我們畢竟夫妻一場,這表示,我和他曾經很親近。他死了,我很遺憾,但說到產權問題,我希望受到保護。那裡面不管藏了什麼東西,其實都是我的財產。」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崔格問,然後沉思地望著她。

「因為古德溫法官想多分給我一些財產,他深信卡生私藏了很多原本應該是夫妻共有的財產。你問梅森先生就知道,這並不是秘密,法官當庭這麼說過。」

「既然你這麼想,」崔格說。

「如果你發現這個秘密金庫,就會理所當然地把裡面的東西據為己有羅?」

「且慢,」梅森說。

「這個問題不公平,既然她根本不知道有這個秘密金庫,她……」

「我的問題當然公平,」崔格說。

「而且是以警方立場提出的問題。卡生太太,現在我問你,如果你知道有這個秘密金庫,會不會拿裡面的東西?」

她直視著他說:「我不會假惺惺,也不會說謊。我想我會拿。」

「很好,」崔格說。

「你至少很坦白。在這種情況下,卡生太太,恐怕你得再跟我回去回答一些問題;我也坦白跟你說,我們會申請搜索狀來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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