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把車開到屬於伊登的那一邊房子,看見已經有六、七輛車把停車位都佔滿了。他將車停在車道中央,一個帶著相機的記者朝他跑過來。
其他的記者看見,也紛紛採取行動,不一會兒,梅森的車就被閃光燈包圍了。
梅森打開車門,一名記者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在這兒已經十五分鐘了!這個傢伙說,在你到達之前我們不能進去。」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梅森說。
「你不能讓報紙等你出刊,」一名記者說。
「但是主編要我們訪問你。來吧,我們在趕時間,打開門進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進過房子的另一邊嗎?」梅森問。
「沒人應門,門是鎖著的。我們在外面拍了照片,但是沒看見裡面的樣子。我知道卡生太太以前是模特兒,伊登說她穿著比基尼到處走動。」
「我沒這麼說,」伊登憤然打斷他。
「我沒有說她『到處走動』。我只說她有一次穿著比基尼泳裝在做日光浴。」
「這沒什麼不同,」記者說。
「開門吧。」
另外一位記者說:「等一下,我要先訪問梅森。這件事是怎麼引起的?梅森先生。」
梅森簡短地描述了一下本案的背景。
「那麼,你是否已提出了詐欺控訴?」記者問。
「是的,我們要求懲戒性的處罰以及實際上的賠償。」
「卡生告訴伊登說,有他太太的把柄,還派偵探跟蹤他太太,對不對?」
「關於這一點,」梅森說。
「你們可以請問伊登,或者去查法院的紀錄,我不想討論這件案子。」
「你知道卡生太太何時會回來嗎?」
梅森搖頭。
「對於卡生太太,我無可奉告。」
「我們想拍些卡生太太把咖啡杯遞過鐵絲網的畫面,你想她會同意擺個姿勢嗎?」
梅森瞥向伊登。
「我的客戶或許會同意。」
「這真是個好故事,」一位記者說。
「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只能進莫利·伊登的這一邊。」梅森說。
「這是他的房子,他難道沒有那一邊的鑰匙嗎?」
「有是有,但是法院有禁制令,他不能踏進那邊的產業,他甚至不能把手伸到鐵絲網的另一邊去。」
「該死,」記者說,他轉向莫利·伊登。
「你知不知道卡生太太在哪裡?你有沒有看見她出門?」
「我和你們差不多時間到這兒的,」伊登說。
「你們的車就跟在我後面,記得嗎?」
「你還沒進屋子去過嗎?」梅森問。
伊登搖搖頭。
「史翠特小姐告訴我,在你到達之前不要開門。所以我不敢開門,我怕他們會一擁而入,這些傢伙心急得很。」
「我們還沒有急到不顧一切的地步,」記者說。
「我們進去吧。你真的不知道卡生太太在哪兒嗎?」
伊登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打開前門。
「你有隔壁的鑰匙,對不對?」一名記者問道。
「我是有一支鑰匙,但是自從法院的禁制令下來之後,我就沒試過了,我不知道她是否換了鎖。」
記者和攝影師一鼓腦兒擁進玄關。
「游泳池在哪裡?」
伊登指出方向。
他們急急進入起居室,接著領頭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是什麼玩意兒?」一個人叫道。
「有人躺在這兒!」伊登叫了起來。
「這個人不只躺在這兒,」梅森說。
「地上還有一灘血。你們最好退開……」
記者和攝影師根本不理他的話,房中立刻亮起了此起彼落的閃光燈。
梅森走到可以看清那人五官之處,然後轉身跑向電話。他發現玄關里有一具電話。
「接線生,」他說。
「這是緊急事件,幫我接警察總局。」
接通了之後,他說:「請轉兇殺組……我要找崔格警官,他在嗎?」
「誰要找他?」
「佩利·梅森。」
「他在這附近,梅森先生,等一下。他……他來了。等等。」
梅森聽見那人的聲音說:「崔格警官,佩利·梅森想跟你說話。」
一會兒之後,崔格的聲音從話筒那一端傳過來。
「佩利,別告訴我你發現了一具屍體。」
「不是我,」梅森說。
「是記者們發現的,他們正在到處拍照呢。」
「在什麼地方?什麼記者?你在哪兒?」崔格連珠炮似地問道。
梅森說:「這是洛林·卡生替莫利·伊登蓋的房子。莫利·伊登在這裡,躺在地上的屍體是洛林·卡生。這個地方很難找,我的秘書戴拉·史翠特有一張地圖可以告訴你怎麼走……」
「我們這兒也有地圖,」崔格說。
「給我街名和號碼。如果沒有號碼,給我稅單或是土地契約上的描述。還有,叫那些記者別碰屍體。」
「我叫記者別碰屍體的機會大概跟叫飛蛾別撲火差不多。」梅森說。
「我讓莫利·伊登告訴你如何到達此地好了。」
梅森對伊登點點頭。
「你告訴他吧,伊登。」梅森說。
「這位是兇殺組的崔格警官,我想讓他能夠在這裡的證據全消失之前趕來。」
律師把話筒遞給伊登,跑回起居室。
一位記者蹲在屍體旁邊。
「看看那些鑽石袖扣,」他說。
「這個傢伙把鑽石塗黑了,好讓它們不會發光,但是塗料掉了一些。喂,你們來看,他的兩隻袖子都濕了。」
梅森在記者身邊彎下腰。
「兇殺組的人要到這兒來了,他們不希望有人破壞現場。」
「當然,」那名記者說。
「但我們報社要新聞。據我所知,這個傢伙是洛林·卡生,他就是住在隔壁的那位女士的離婚丈夫,也是他把土地賣給伊登,並且蓋了這棟房子的,是吧?」
「是的。」
「他怎麼會在這兒?」
「我不知道。」梅森說。
「他的袖子有多濕?」
「很濕,但是他外套的袖子卻不濕。」
「他是怎麼死的?」梅森問。
「我看見血跡,是槍傷還是……」
「繞到這邊來,你就可以看見他是怎麼死的。」記者說。
「一把木柄的刀插在他背上,只剩把手留在體外。」
「兩隻袖子都濕了?」梅森問。
「正是,但是外套的袖子卻沒濕。」
「袖子濕到哪裡?」
「到手肘。我不會把外套脫下來,或是移動屍體。你可以摸摸他的袖子。」
突然有位記者離群飛奔到玄關。
他的舉動引發了一連串的反應,人人都急著出去。
有個人抓住莫利·伊登。
「電話,」他說。
「哪裡有電話?」
「玄關有……」
「有人在用了。」
「我房間有。」
「是分機還是另一線?」
「另一線。」
「帶我去。」
「喂,麥克,」其他人叫道。
「你不能獨佔電話。你可以第一個打,如此而已。」
「我不能獨佔才怪,我可以一直講到這個故事結束為止。」
「附近最近的電話在哪裡?」有人問梅森。
律師搖搖頭。
「這條路和大路的交叉口有個加油站,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不一會兒,起居室里就只剩下律師在和趴在地上的洛林·卡生做伴。
梅森打量死人,然後慢慢在房裡走動。
在屍體附近,幾乎是在鐵絲網正下方,有一道反光吸引了梅森的視線。他彎身檢查反光的來源,看見兩小灘水,每一灘的水量大約不超過三茶匙。在兩灘水中央有一個腳印,顯然是一位記者留下的,他的腳印使得其中一灘水的邊緣有些臟污。
梅森急急走向通往陽台的門,望向游泳池。
顯然有人到過游泳池周圍。在莫利·伊登這一邊的磁磚上還有一大灘水。
梅森轉身,快步走回屋內。
「莫利!」他叫道。
「喂,莫利。」
他們在玄關碰頭,莫利·伊登從卧房那邊走出來。
「這裡邊有電話嗎?」梅森問。
「這邊沒有了,隔壁還有一支。」
「主線嗎?」
「是的。」
「你有另一邊的鑰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