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佩利·梅森在自己的辦公室內踱步,然後停在窗前,望向耀眼的早晨陽光,看看錶,不耐煩地轉向戴拉·史翠特。

「詐欺的控訴書準備得怎麼樣了?戴拉。」

「十五分鐘之內就可以打好字。」

「我想在十點鐘一過就儘快提出控訴,」梅森說。

「保羅呢?他來了沒有?」

「顯然還沒有。他通宵在辦另一件案子,我留話給他,叫他一回來就來見你。」

「開偵探社就有這種壞處,」梅森說。

「時間無法控制,但我還是……」

他的私人辦公室通往走廊的門上響起了敲門的暗號。

「保羅來了,請你替他開門好嗎?戴拉。」

戴拉打開門。

形容憔悴的保羅·德瑞克說:「每年這個時候的早晨真是怡人,那是說,如果你喜歡每年這個時候,也喜歡早晨的話。」

「我們都喜歡。」梅森說。

「我就知道。我自己是早就麻木了。有什麼事?」

梅森說:「今天早上十點一過,我就要代表莫利·伊登控告洛林·卡生詐欺,這次的控告會十分精采。」

「要提起民事訴訟嗎?」德瑞克問。

「正是,理由是詐欺。洛林·卡生宣稱他擁有某些資產,他有證據可以在離婚官司里打敗他的妻子,說他可以證明她不忠,而那兩塊土地是夫妻的共同財產,她無權處理。」

「那不是真的吧?」德瑞克問道。

「豈只不是真的!」梅森說。

「事情絕不止於此。顯然卡生從頭到尾都在說謊。更有甚者,他要不是故意,就是意外地讓他的私家偵探跟蹤了別的女人,而不是他的妻子。這位女士的不軌行為完全記錄在卡生對他太太提出的反控訴之中,被當成卡生太太不貞的證據。此外,一般相信卡生在某處藏匿了大筆現金,顯然他早就知道事態不妙,因此預做準備,以便一有機會就可以開溜。審理離婚案的休威·古德溫法官對此頗感憤怒,決心要追根究柢,他想知道卡生把錢藏在哪裡。」

「所以你就提出詐欺的控訴?」

「正是,」梅森說。

「而且我還要要求卡生宣誓作證,我要質問他,我對那筆藏匿起來的現金資產特別感興趣。」

「你要我做什麼?」

「第一,」梅森說。

「我要你找到卡生,然後跟蹤他,以免他在接到控訴後開溜。我特別想了解他的背景,好在詰問他時使他不能撒謊。」

「像是什麼?」

「像是他以前住在哪裡,是否用過其他的名字,是否有用別的名字開過銀行帳戶,是否有保險箱之類的。還有,卡生似乎在拉斯維加斯的夜總會裡有個女朋友叫珍妮佛·漢克·海德,卡生常常跟她在一起,他用拉斯維加斯作藉口,說他輸了不少錢。但是古德溫法官認為卡生是把錢藏起來了,我們得設法找出來。」

「這種事情是沒法子查的。」德瑞克說。

「昨晚不好過嗎?」梅森問道。

「昨晚不好過,今早也不好過,」德瑞克微微一笑。

「我大約三點上床,天一下子就亮了。但是這件事本來就夠難的了。好吧,佩利,我會試試看。你知道我可以在哪裡找到這個卡生嗎?」

梅森還沒回答,戴拉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說:「是的,葛蒂……什麼?……誰?……你是說洛林·卡生?……等一下,葛蒂。」

戴拉用手掩住話筒,說:「洛林·卡生在外面辦公室里,他有重要的事要立刻見你。」

梅森露齒一笑。

「說曹操,曹操就到。保羅,你站在門口,等卡生進來你就出去,這樣你就可以好好看他一眼,以後就認得出來了。」

「那樣一來,他也會認得我,」德瑞克說。

「佩利,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要等他離開時再仔細打量他。你在他出門時說:『再見,卡生先生,』或者是『很遺憾無法為你效勞,卡生先生,』之類的話,提他的名字。」

梅森點頭,對戴拉說:「請你出去帶卡生先生進來好嗎?戴拉。」

德瑞克靜靜地從邊門溜到走廊上。

過了一會兒之後,戴拉回來了,她替一個身材圓胖、態度富侵略性的男人開門。那人伸著手衝進來。

「梅森先生!」他說。

梅森微微鞠躬,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和他握了手。

「我是洛林·卡生,我想你一定聽了我不少壞話,認為我是個惡棍吧?」

「我的個人看法和此事無關,卡生先生,我想我應該告訴你,我代表的一方的利益和你相衝突,我必須採取某些措施來保護我當事人的利益。」

卡生笑起來。

「這種說法非常得體,梅森先生,你若是花點時間跟我談談,或許就會改變主意了。」

「我不認為我應該和你談,」梅森說。

「你是我們的對手,如果你還沒有律師,就必須請一位。我願意和你的律師談,但不是跟你。」

「噢,少來這一套,」卡生說。

「發號施令的人是我,要是我請律師,他也會照我的話去做。」

「我仍舊不想和你談話。」梅森說。

「你該不是要我趕我出去吧?」

「有可能。」梅森說。

「除非你趕我出去,否則我就要和你談談。事實上,我沒有律師,我的律師不幹了,他說我誤導他,害他一籌莫展。」

「原來如此。」梅森不置可否地說。

「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卡生繼續道。

「問題都是我雇的那個笨偵探引起的。他叫拉格蘭·達頓,要是他那種人能當偵探,那我就是褓姆的姨媽。他要我把我太太指給他看,但我總不能帶著他走到我太太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吧?」

卡生大笑起來。

「處理這種事情得有技巧,梅森,我告訴那個偵探,叫他跟蹤剛剛走出來那個穿深綠色衣服的女人,在人行道上的那個。然後我就躲在車座後面。他以為我說的是走在人行道外緣的那個女人,至少他現在是這麼說的。」

「他跟錯人了嗎?」梅森問。

「正是。他挖出了她的醜聞,還問我要不要當場捉姦,我決定不要。我錯了,要是我真的去捉姦,就會發現弄錯了人。我也沒有要他拍照,反正他已經有許多幽會的紀錄,結果當然是搞砸了。」

梅森說:「我還是不想跟你討論這件事,卡生先生,你需要一位律師。」

卡生說:「我不需要律師,我很同情伊登,我告訴他的事情都是真的,沒有詐欺。」

「我不想和你討論。」梅森說。

「你沒有和我討論,是我在和你討論。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梅森先生,你不要太激動,我會把這件事解決的,但是我不要你們控告我詐欺什麼的。你聽清楚了,這很重要。我現在正在進行一些很敏感的交涉,不要再惹上訴訟了。」

「你和我的當事人的目標並不一定一致,」梅森說。

「在目前的情形下,我必須以我當事人的利益做優先考量而採取行動。」

「這正是我現在要告訴你的事,」卡森說。

「叫你的當事人不要打官司,跟我合作,這對他只有好處。」

梅森說:「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卡生,但是我要你先在法庭上宣誓,並且有律師代表你。」

「噢,我知道了,」卡生說。

「你跟那個老古板古德溫談過話,他是個老化石!老天,你應該看看薇安是如何玩弄他!我知道她是如何贏得法官的同情,讓那個老古板恨不得把我送進監獄。」

梅森說:「我不想跟你討論離婚官司,卡生,但我相信尊夫人提到另一個女人。」

「那又怎樣?這並不能證明什麼。珍妮佛·海德是我的朋友,如此而已。薇安有疑心,但她不能證明任何事情。我常常在拉斯維加斯賭博,那個女孩在那兒,我喜歡她,常帶她出去吃飯跳舞什麼的……老天,過去幾個月以來,薇安對我像冰山一樣,你要我怎麼辦?」

「我已經告訴你好多次了,」梅森說。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件案子,我建議你現在就離開辦公室,你走直通到走廊的側門出去吧。」

梅森站起來。

「好吧,」卡生說。

「你趕我出去。我以為我該來和你聊聊,或許莫利和我可以把事情解決。」

「並沒有法律阻止你跟莫利·伊登談話。」梅森說。

「你們兩個都可以去死,」卡生說著,走向門口。

「我走我的陽關道,你們過你們的獨木橋。」

卡生拉開門。

「再見!卡生先生。」梅森大聲說。

「再見!梅森先生!」卡生吼回來。

「我試著跟你合作,但是完全無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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