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鬧事的人群里,除了那個大個子的變態白人外,還有一幫叫做「真酷穆斯林」的人,和幾個十來歲的有色人種女孩兒——他的女兒糖果也在其中。

「棺材桶子」埃德以前,很少碰這種青少年犯罪的案子。這幾個年輕流氓,有時候會和一些留著平頭的人在一起,他們不能代表什麼,他們只是任何一個種族裡,都會有的年輕流氓。新一代的有色人種沒有邊際的行為,對偵探們來說完全是未知數。

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們,製造出了這場暴動?他們一邊嘲弄著白人警察,一邊編織著令人費解的詩歌,夢想偽裝成哈佛高才生的模樣?所有這一切,不能只簡單地歸結到家庭破碎、缺少機會、不平等、貧窮、種族歧視,或者天賦不同上面。

他們大部分的人都來自貧民區,天才和夢想完全不屬於那兒,也有幾個傢伙,出生在良好的中產階級家庭,受到的不平等對待,也就沒有那麼嚴重了。但是,不管是好的出身,還是不好的出身,不管是精明的還是古板的,他們都捲入了這場種族暴亂。

想找出某一個負責人,和他談話,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沒有人可以為這一切負責。

在「棺材桶子」埃德和「掘墓者」約恩斯開車去上班的路上,「棺材桶子」埃德把所想的這些話,都對「掘墓者」約恩斯憤憤地說了出來。

「掘墓者,我們在追捕那些棘手的暴徒時,這些年輕人卻跑來幹什麼?」

「該死的,埃德,我們還是調皮鬼的時候,你就應該認識到:時代已經變了。這些年輕人剛好出生在,一場廢除種族主義的戰爭之後,那場戰爭讓這個世界,安全地獲得了四大自由 。」「掘墓者」約恩斯憤怒地說,「而在你我出生的時候,我們的爸爸剛好打完一場,爭取讓世界安全、享有民主的戰爭。不同之處在於:我們在打擊納粹、歧視黑人的軍隊里,打完了仗之後,又遇到了我們國家內部的種族歧視,所以,我們一點兒也不相信那些狗屎。我們要看得更清楚,我們的成長過程中,經歷了大蕭條,在偽善的面具之下反對偽善;那個時候,我們開始知道白人都是騙子。可能我們的父母和我們的孩子一樣,相信他們的謊言,但是,我們已經知道:國內的種族主義和國外的種族主義,唯一的不同就是,控制黑鬼的人不一樣。我們在外面贏了,所以,我們的白人統治者可以,一邊繼續保持這樣對待他們的黑鬼,一邊隨心所欲地亂嚷嚷,說等我們準備好了,就會給我們自由。」

「掘墓者,讓我們去告訴他們,給我們平等,要比解放奴隸更難。」「棺材桶子」埃德激動地說。

「也許他們是對的,埃德,也許他們這一次,不是在撒謊。」

「也許吧。但是,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永遠也不會相信:有什麼能拯救有色人種,而他們新一代相信,這才是暴亂產生的由來。」

兩位黑人警察趕到了警察局後,安德森副隊長一眼就看出,他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於是他就派他們去書店,檢查黑人穆斯林。

「為什麼?」「掘墓者」約恩斯想知道。

「只要有人在街上撒野,你們白人就會派人,去抓黑人穆斯林。」「棺材桶子」埃德憤憤地開口說道。

「上帝啊!……」安德森抱怨道,「你們兩個傢伙,從前可都是警察,可能還是我的朋友,但是現在,你們已經完全變成黑人種族主義分子了。」

「你不應該讓我們去執行這個任務。你應該比別人更清楚,我們不是那種處事靈活的警察。」「棺材桶子」埃德攥著拳頭,憤怒地喊道,「我們行為粗暴、出手很重,如果讓我們查出,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在挑撥這些年輕人,參加這場暴動,查出這個人是誰,只要我們找到了他,就會把他往死里打……」

「你們不能那樣做!……」安德森大聲抗議。

「你也不能這樣做!」「掘墓者」約恩斯針鋒相對地說。

「只是去看看就行了。」安德森命令道。

這是一家位於第七大道上的黑人文化書店,銷售所有時代、所有地區的黑人作品。它和黑人巫術、黑人爵士樂和黑人民族主義,屬於同一個範疇。這家書店是一對著名的黑人夫婦開的,有幾個黑人在這裡幫忙做事,黑人賣書給黑人,弄得就像是哈萊姆地區,黑人種族主義運動的總部一樣。

這裡到處都是書。從第七大道上,書店的正門進去,兩邊牆上的書成行地排列著,沿著地板中間走下去,全都是一排一排齊胸高的書架。這裡唯一沒有書的地方,只有天花板上。

「如果我把這些書都讀完,我就不會只是個警察了。」「棺材桶子」埃德苦笑著說。

「幸好,幸好。」「掘墓者」約恩斯一臉不可思議地說。

書店老闆格雷斯先生,是一個身材矮小的黑人,向他們表示歡迎。

「是什麼風把『法律的鐵腕』,帶到了這個和平之地?」黑人老闆笑著問。

「不是你,格雷斯先生。」「掘墓者」約恩斯搖著頭說道,「在法律上,你是哈萊姆最清白的人。」

「肯定在上面有朋友。」「棺材桶子」埃德憤憤地嘀咕道。

格雷斯先生聽到了他的話:「是的,我有……」他承認道,說不清他是在威脅,還是一般的陳述,他又重複道,「我有朋友。」

「我們認為:你可以幫幫我們,讓我們和哈萊姆清真寺的管理人——邁克爾·埃克斯談一談。」「掘墓者」約恩斯說明了來意。

「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去清真寺?」格雷斯先生問道。

「你知道他們對警察有顧慮,」「掘墓者」約恩斯無奈地搖頭說,「我們不想去惹麻煩。處理這件事的時候,我們想低調一些。」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格雷斯先生拍著手說,「我上次看到邁克爾·埃克斯,是在一個星期之前,他說他要消失一段時間;中央情報局到處在找他。但是,他可能會見你們。你們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我們只是想問一問他,是不是知道一些關於,煽動那些小小暴亂的人的信息。」「掘墓者」約恩斯說,「我們的上司認為:有人在幕後操縱,他想邁克爾·埃克斯可能知道一些東西。」

「我可不認為邁克爾·埃克斯會知道這些,」格雷斯先生搖著頭說,「你們也知道,在哈萊姆區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會被推到他的身上。」

「我們也是和上司這樣說的。」「棺材桶子」埃德說道。

格雷斯先生一臉狐疑地說:「我知道你們兩個,不會同意這種說法的,至少我這麼覺得。你們在哈萊姆這裡,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應該不會把所有反白人的情緒,都歸結到黑人穆斯林身上。總之,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他們很清楚不管邁克爾·埃克斯到哪裡,都會和格雷斯先生保持聯繫——他充當著邁克爾·埃克斯的眼線。他們也知道,現在沒有辦法逼他,他們可以武力闖進清真寺,但那樣是找不到邁克爾·埃克斯的,而且,如果他們那樣做,卻沒有丟掉工作的唯一原因就是,警察局的官僚們,實在太恨黑人穆斯林了。可能是因為他們太喜歡,利用他們混在白人社會「裡面」的優勢,所有他們可以做的,就只有求助格雷斯先生。

「如果他能夠回來,我們希望可以就在這裡,和他談一談。」「掘墓者」約恩斯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們,我們可以把槍交給你保管。」

「你還可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來做個見證!……」「棺材桶子」埃德說,「隨便誰想說什麼都可以。」

「我們只是想向邁克爾·埃克斯要一份陳述,帶回去給上司。」「掘墓者」約恩斯知道邁克爾·埃克斯的排場,「我和埃德根本不想理這些狗屁事,但是,邁克爾·埃克斯說的話,可比我們的有用。」

格雷斯先生知道邁克爾·埃克斯會很髙興,有這樣一個機會,通過這兩個他可以信任的黑人警察,向警察當局說明黑人穆斯林的立場,於是他說道:「到書房來吧,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格雷斯終於把兩位黑人警察,帶到了書店後面的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是他的辦公室。房間中央有一張桌子,上面書頁朝下,放著一本翻開的書。周圍到處都是堆積著灰塵的書,和一個一個紙板箱,大部分都看不出來,箱子裡面裝著什麼。用來放膠捲的鋁製容器,散落在雜物堆里,這些雜物以前可能是非洲巫醫、或者是非洲武士用的——骨頭、羽毛、頭飾、款式特別的衣服、袍子、面具、棒子、矛、盾、一箱落滿灰塵的某國文字手稿、餵飽的蛇、一套一套的石頭製品、手鐲和腳鐲,還有奴隸貿易中用的鐵鏈和腳鐐。

房間的牆上按照順序,掛滿了簽名的照片,都是現在在藝術或政治領域有名的黑人,有這裡的,也有國外的。還有沒有簽名的照片,與廢奴主義運動有關聯的、所有黑人的肖像畫,以及各種各樣、獲得法律承認的,非洲首領的肖像畫,他們或是反對黑人奴隸制度,或是從黑人奴隸制度中,得到過好處。

在這個房間里,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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