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赤坂見附的高架橋下方後,左彎轉向了紀尾井町。過了深夜一點,車子來到赤坂王子飯店舊館的門廊,只看到穿著制服的門房像玩具兵一樣直挺挺地站著。
新宿通前方是皇宮黑壓壓的樹林。車子在半藏門前下了急坡,朝向麴町的住宅區,這個地區對我來說很陌生。御堂靜香將車子停在林立大樓間的停車場,然後朝著旁邊公寓走去。
打開了鑄鐵的大門,進入中庭。前庭鋪著白色的石板,左手邊有一個小噴泉,不過現在並沒有噴水,深濃的水底沉著幾枚不知道誰丟進去的硬幣。抬頭一看,這是一棟用有著磨痕的砂色石頭砌成的建築。
大門是那種自動上鎖的款式,御堂靜香將鑰匙插入了玻璃門中。大廳地板也鋪著石板,使用的材質和天花板是一樣的。廳內采白色燈光的間接照明,一踏入,彷彿像闖進了溫暖的洞窟一樣,正面有一座鑲著木門的電梯。
「這棟公寓的各樓層都只有一戶住家。」
御堂靜香背對著我說道。她把鑰匙插進電梯的操控盤中,顯示樓層的燈光在頭頂上發出溫和的光芒。電梯門靜悄悄地打開,裡面鑲著鏡子和米黃色的壁板,原本踩在石板上的鞋子無聲地沉入地毯當中。
御堂靜香按下了七樓的按鈕。電梯上升的速度很緩慢,但是非常安靜,甚至可以說是無聲的。感覺上不像安裝了馬達,反倒有一種像是採用了橡膠或彈簧裝置的感覺。
「阿領真是幸運。」
「……怎麼說?」
「來這裡的男孩子比你想像的少得多。大部分的男孩都跟進也一樣,在面試的階段就被刷下來了,尤其這三年來情況更嚴重。我不知道理由何在,不知道是年輕的男孩子越來越不可取呢?還是我選人的眼光越來越嚴苛了?」
電梯門緩緩滑開,映入眼帘的大廳中,有個直徑約一公尺大的花瓶在燈光中浮顯著,而在看起來就像從某遺迹挖掘出來、有著粗糙石紋的檯子上,放著一個邊緣只有三公分的巨大水盆,花就纏卷在其中,以浮木和山茶為組合,紅色和白色的花活像生物的頭一般,浮在漆黑的水板上。在花盆的對面正是一扇雙開式的大門。
御堂靜香避開桌子朝左,走向用長凳區隔開來的牆沿。她打開一扇門,回頭對我說。
「你準備好了嗎?」
她露出了一個半夜翹家少女般的笑容。我的心跳加速了。
「要馬上開始嗎?」
「是的,跟我來。」
第一個空間是可以遠遠地看到牆面的客廳,裡面的照明只有放在四個角落的立燈,顯得何點陰暗,淺茶色的地毯,中央呈一個橢圓形,房門邊及房內的牆邊有兩組同色系的沙發,形成一個完美的對稱。御堂靜香走過房間,穿過敞開的房門口,來到走廊上。兩邊排列著幾扇門。
我躡著腳走著。御堂靜香推開盡頭的門,回頭看著我。這一次她什麼都沒說,我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卧室里沒什麼傢具。房中央擺放著一張特大的雙人床,完全沒有倚著任何一面牆,感覺上不像用來睡覺的,反倒比較像是舞台或祭壇。床鋪是四個角落豎有金屬支柱的古典式設計,柱子上沒有罩著薄紗,只有裸露的骨架和用床單包裹起來的床墊,連枕頭都沒有。
相當寬廣的房間里只有一種傢具,一張半圓形的桌子和兩張彎木製成的椅子,靠在那高及腰部的窗邊,走到桌邊的御堂靜香凝視著我,或許是月光映在她臉上的緣故,她的眼神冰冷無比。當月光從雲層之間灑落時,窗框的影子就溫柔地映在地板上,不知不覺便融入了卧室的黑暗中。
「可以借用你的浴室嗎?」
我的聲音可能有點沙啞。她站在陰影當中說道。
「不行。我想先確認你的頭髮或身體,還有性器官的味道。我要知道你平常都清洗到什麼程度?還要知道你的習慣。」
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比較喜歡乾淨。但是,要是她有獨特性趣的話,我倒也無所謂。
「好吧!那我們開始吧!」
我壓抑住自己顫抖的聲音,從床邊走向靠窗的桌子。
「等一下。」
御堂靜香把手放進胸口,從上衣的內袋拿出了某樣東西,並打開蓋子拿到耳邊,是行動電話。她按了號碼,靜靜地等著。是工作上的事情嗎?她聽了幾句,然後默默地掛斷。臉上帶著謎一般的笑意對我說。
「你就這樣先等著,事情就要接近尾聲了。」
我不明白。床都擺在眼前了,難道她還要刻意挑起我焦躁的情緒嗎?寄放得越久,報酬就越多。我茫然地想起進也說過的話。